《朝阳》扶木生花

4、比赛

　　两人自打那次之后，关系便好了起来，下午经常会约在一块打篮球，同框的频率是越来越高，女生倒还好，磕CP磕的不亦乐乎，男生则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模样，以为世界毁灭，两人被人魂穿。

　　都不免发出灵魂质问：他俩，怎么凑一块去了？

　　沈从良和苏盛意不停地追问盛朝阳事情的经过，最后把人逼烦了，只好把事情从头到尾地给人说清楚。

　　“啊……原来只是他单反面对你啊……”俩人感慨着。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俩人不解。

　　盛朝阳随意地搭着腿，靠在墙上，说：“不知道啊……管他呢，反正现在好了，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去吧。”

　　“哈，这倒像是你的风格。”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啊盛，明天就是你钢琴比赛了吧？”沈从良踩着地板，前椅腿离地，身子往后仰，问道。

　　“嗯，这次对我来说很重要。”

　　盛朝阳看了眼窗外，骄阳当空，蝉鸣不息，枝桠疯长，像是这美好不悔的青春般，明艳好看，光明如初。

　　“看得出来，你眼下都有点青了。”

　　“伯母还是不肯松口？”苏盛意问了一句。

　　“嗯。”

　　俩人便不再言语，拍了拍盛朝阳的肩膀，无声安慰，待上课铃响起后，便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盛朝阳这一天心不在焉的，老师讲的知识点他是一个也没听进去，总觉得心跳地有些慌乱。

　　他上了自家的私家车，对司机说：“陈叔，麻烦快一点。”

　　陈叔从后视镜看到了盛朝阳脸色的不对，他有些担心地问：“小阳，发生什么了？”

　　“没事。”

　　陈叔见对方没心情说，只好作罢，专心开车，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被陈叔开到了八分钟。

　　盛朝阳快速地道了声谢后就跑回了公寓里，他所住的地方是市里最好的一栋公寓之一，位于市中心，价格高昂，他们是全款买的。

　　一回到家，盛朝阳开灯后便看到了散落的玻璃碎。

　　他心下一惊，连忙喊：“妈？妈你在哪？”

　　他踩着拖鞋，小心翼翼地越过满地的玻璃渣，往卧室里走去。

　　透过客厅的光，他看到了蜷缩在一角的女人。

　　他连忙上前，脸色担忧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女人恍惚间听到儿子的问话，像是溺水之人遇上浮板，得救了似的迅速抓着，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阳阳，阳阳……”

　　“我在，我在，妈没事了啊……”盛朝阳抱住自己的妈妈，温柔地拍打对方的背，安慰着。

　　女人沉默许久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缓缓抬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是从未有过地决然：“阳阳，你和妈妈一起回外婆家吧？”

　　盛朝阳一愣，不解地问：“妈，你说什么？”

　　女人笑了一下，那笑有些凄然，她说：“和妈妈一起移民海南吧？我们不待这了好不好？”

　　盛朝阳听懂了对方的话，他身子彻底僵住，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他低垂下头：“那我中考呢？”

　　“海南的考试比较好考，以你的成绩，上那里最好的高中不成问题。”

　　“可我明天……”

　　女人打断他的话，声音带了点凉意：“妈妈明天可以带你去比赛，但，这是最后一次。”

　　盛朝阳有些恍惚，他的神经突突地跳着，有些缓不过神：“什么，意思？”

　　女人残忍地说：“意思就是，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弹钢琴，你以后不许再弹，给我专心搞学习，如果让我看到你弹，我看见一次砸它一次。”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似乎没想到平日里温婉贤淑的妈妈会说出这番话。

　　“妈？！怎么可以？！你知道我练这个多久了吗？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你让我……”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所有喧嚣。

　　盛朝阳垂下头，额前的发丝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女人也有些怔愣，她偏过头，颤抖着声音说：“你还当我是你妈吗？”

　　盛朝阳垂的头更低了，许久，他闷闷地说：“好，我答应你。”

　　女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抚摸上对方红肿的脸庞，小心翼翼地说：“阳阳……”

　　“对不起……”

　　盛朝阳抬起头，扯出笑，安慰对方：“没关系，你别哭了……”

　　“呜呜……”女人再也难抑悲伤，趴在儿子身上不停地流着泪。

　　盛朝阳手下缓慢地拍打着，但他的思绪已经飘向了窗外，与月色融在一块。

　　-

　　9月9日，江苏省举办了盛大的音乐会，邀请全世界的人前来参加，此会空前盛大，聚集了许多优秀的音乐家，其中也包括了盛朝阳最仰慕的一个钢琴家，托马斯。

　　一大早，盛朝阳便被妈妈从床上拉起来，他不满地卷着被子，哼哼唧唧地：“妈，我好困，再让我睡一会嘛……”

　　女人有些哭笑不得，端来一盘热水给人擦脸，温柔地说：“昨晚你熬到几点了？”

　　盛朝阳用手比了个“3”。

　　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人的脸擦干净后，就喊对方下车：“阳阳你起来，你还见不见你的托马斯了？”

　　这话瞬间抓住了盛朝阳的命脉，他“腾”的一下，立马从床上起来，穿衣洗漱，五分钟后就弄完了。

　　女人看了一眼身高差不多跟她高的男孩子在客厅里认真地收拾着行李，她不免笑了一下，阳阳长大了……可她，却衰老了。

　　也难怪对方会变心。

　　她想到这个，心脏就像被密密麻麻的针刺着，穿心透骨地发疼。

　　盛朝阳收拾好后，就坐上了陈叔的车，往中心区的音乐礼堂开去。

　　路上，女人一直不言语，她只是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

　　盛朝阳也没有什么心情搭话，心情就像是这布满乌云的天，灰尘尘的，不见一丝光。

　　-

　　“本次音乐会举办由江苏省市政府联合国外知名……”

　　主持人念了两分钟的开场白后，灯光便暗了下来，两侧地红色帷幕缓缓拉开，精彩的表演和好听的音乐吸引着在座所有人的眼球。

　　这次音乐会参与的表演者都是经过了层层选拔和筛选出来最出色的一批，倘若能在这次会上夺得冠军，便可以获得举世瞩目的关注，甚至有可能获得出国深造的机会。

　　总而言之，这场大会，对所有参赛者来说，都无比的重要。

　　盛朝阳亦然。

　　他站在帷幕后面，深呼吸了口气，他是第十六个，等这场表演完，便是他上场了。

　　“好的，谢谢小宇给我们带来的精彩演出，那么，接下来便是大家所期待的，我们江苏省南京市的天才钢琴家——盛朝阳。”

　　盛朝阳伴随着雷鸣般的响声，踏着舞台撒下的光，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的钢琴，那华美庄严的黑色钢琴，它伫立在舞台的一角，却无不吸引所有人的瞩目，尤其是盛朝阳。

　　他笑着走向光源聚集之地，先是面向数千人的观众鞠躬，而后才坐下。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打开琴盖，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琴键上，随着心中的卡点声落下，十指飞速地弹奏着，像是精灵在弦上翩翩起舞，让人眼花缭乱地同时，又心向往之。

　　美妙灵动的琴声从他的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到了中期，声调倏然转变，高昂激情，让人心生澎湃，转折处毫无违和感，让人眼前一亮。

　　几个评委都露出了满意和惊讶的神情，似乎都没预料到十四岁的孩子竟然能有如此高超的水平。

　　一曲罢了，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让在场热爱音乐的人回味无穷，脸上惊叹，意外，惊喜等等糅合在一块，所有的情绪皆源于对台上俊俏发光的男孩的赞美。

　　盛朝阳弹完，只觉浑身甘畅淋漓，他端着优雅的微笑，面对观众说了声“谢谢”后便离场。

　　转身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他与光的距离，变的遥远极了。

　　离颁奖的时间还早，他扒拉了几口饭后就出去外头透了下气，结果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江屿。

　　“你怎么在这？”

　　“路过。”

　　对方靠着窗，神情是一惯的倦怠慵懒，他垂下长长的眼睫，笑着说：“弹的不错。”

　　盛朝阳也学着对方靠在墙上，他朝对方一笑：“谢谢，难得能从你口中听到赞美。”

　　“哈，我没夸过你吗？”江屿挑眉看着人。

　　盛朝阳认真的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说：“没有。”

　　江屿便笑着反问：“没有？前天不是夸你人好了吗？”

　　盛朝阳反驳：“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江屿气笑了：“你江哥从来不说假话。”

　　盛朝阳看向戴着帽子口罩，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白皙皮肤的男生。

　　“你几年？”

　　“05。”

　　“你生日几月几日？”

　　“821。”

　　盛朝阳淡淡地“噢”了一声，行吧，真是哥。

　　“你呢？”

　　“12月12日。”

　　江屿忍不住笑了一下：“双十二？挺吉利啊。”

　　盛朝阳：……

　　俩人待在大门口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快要到颁奖的时间。

　　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江屿拉住了他：“手伸出来。”

　　盛朝阳疑惑地伸出手，对方握着的拳放到他掌心上，随后，他感到了包装纸的摩擦。

　　他往下一看，一颗红色包装纸的旺仔糖果在他的掌心处。

　　“心情不好就吃颗糖，它会给你带来幸运。”

　　盛朝阳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观察力如此之深，他问道：“谁说的？”

　　对方张扬着肆意的笑容，好看的唇形向上提了一下，对方倦懒，带着点磁性，好听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你江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