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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一个镇子上的事很快就能流传的无人不知,等景砚他们到家时,隔壁赵长茹已经风风火火的上市医院去看许博意了,留下杨梅倚着门等景砚。

      一看到他被盛向南背着回来,杨梅吓得脸都白了,还以为两伙人打架不小心打到了他。

      再过来一阵摆弄确定他只是手心受了点伤以后,杨梅恨恨的抬手拍了他一巴掌,喝道:“赶紧从你向南哥身上给我滚下来,一天野狗似的乱跑,着相了吧?活该你!”

      话这么说,但她还是动作轻柔的帮景砚换了药,又拿一盒糖哄他一边玩去,这才对盛向南道谢。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杨梅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眼隔壁,叹气道:“没想到,许局长还真是……唉。”

      她没再说话,转而看向盛向南,想起前不久盛喻专门来她家说过的话,犹豫了一番,还是问道:“向南,你看我家怎么样?”

      盛向南目光还在看一旁翘着二郎腿乐呵呵追动画片的景砚,闻言愣了愣,扭头看向杨梅。

      他没懂她什么意思,但还是微微笑道:“杨阿姨家里很好,景叔叔脾气也好,燕子又听话,挺好的。”

      杨梅眼底一点愁绪解开了,笑道:“行,你觉得好就行,那你回头,就多过来玩,也好带着燕子一起学习学习,他皮得很,我和他爸的话都不听,不过肯听你的。”

      盛向南笑了笑,没拒绝,却也没一口答应,只说:“我会抽空的。”

      景砚手上的伤养了小一周,终于开始结疤,因为在右手掌心,他这一周的作业都免了,杨梅对此天天恨不得拿手指头戳着他的脑袋骂他,一有空就让他多看看书。

      一学期很快过去,万幸的是期末考试的时候景砚手彻底好了,不然他还得被他妈念叨一寒假。

      小学五年级的知识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景砚很好的把分数控制在不至于高到不像真实水平,但也不至于低到一个寒假挨骂的程度,拿着八十多分的成绩单回家签字。

      这次期末考试许博意还是没来,自从那次以后景砚没有再见过他,不过听回来一趟的赵长茹说他没什么大事,就是接受不了自己被亲爹打,最近心情都不太好,让他在赵家养身体的同时缓缓兴情。

      许畅也回来过一次,刚好在门口和赵长茹对上,曾经咬着牙死活不肯离婚的赵长茹这回倒冷了脸,只把他当做陌生人一样视而不见,目光冷淡。

      反而是许畅急了,跟在赵长茹后面堂屋正屋的晃悠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问:“小意他,他没事吧?”

      赵长茹自然没理他,将东西都装好,把小挎包挎在手臂上,踩着高跟鞋跨出门,头也不回的上了不远处的小轿车。

      许畅小跑着跟了出来,看到黑色轿车扬长而去时,头都矮了一截。

      他刚要进屋,就看到了门口的景砚,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俯身道:“景砚,你知不知道小意现在怎么样?上,上次,”他脸上表情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上次是我冲动了,不小心打了他,他没事吧?”

      景砚被他抓住肩膀,只好抬头看他,一脸茫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那次就没见过他了,哦,这次期末考试他也没来参加。”

      许畅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嘴唇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强忍着,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拍了拍他的头,勉强笑道:“行,你回家去吧。”

      景砚刚推开门,踏进去一个脚,便听见许畅又在身后喊他。

      “景砚,你下次见到小意,就说,说,说爸爸知道错了,让他,不要记恨我。”

      说完这句,他似乎难为情极了,头也不回的匆匆进了隔壁。

      景砚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对许畅今天的行为很是看不上眼。

      当初你能为了小三打自己亲儿子,今天还搁这儿装什么好父亲呢,糊弄谁呢真是。

      他翻了个白眼,进屋了。

      临近除夕,幸福镇上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收拾屋子,贴对联,景砚也和他爹一样被杨梅指使的团团转,直到除夕前两天才好歹歇下来。

      杨梅烧了一大锅水,要景砚从头到脚把自己洗干净,说新的一年得上上下下都是新的。

      本来杨梅要留下来亲自给景砚洗,但他怎么可能答应?毕竟他又不是真的十岁小屁孩。

      他捂着下半身扯着嗓子喊半天,才终于让杨梅边骂边出门。

      九十年代北方洗澡的次数屈指可数,夏天还好,尤其一到冬天,大家是不会轻易烧水洗澡的,用杨梅的话来说就是,啥家庭啊你,天天洗澡。

      景砚因此也早已经习惯了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乍一碰到水,就有点忍不住了,把腰上的大围布往炕上一扔,他嘶溜一下就钻到了特像以前农村用来杀猪的那种大木盆里,扑腾起来。

      杨梅在厨房里蒸过年用的馒头花卷,一抬眼看到门口的盛向南。

      他穿着件深蓝色的棉衣,是前两天盛喻回家带来的新衣服,显得皮肤更白。

      杨梅没仔细瞧他脸上的神情,只是早上见盛喻市场买了不少菜肉回去,隔壁又没传来什么动静,便当他们父子二人难得的和谐相处了。

      她抬头笑道:“向南这是去哪儿?这么冷的天,你爸妈都在屋子里吧?”

      盛向南听见她的声音,推门进来了,杨梅这才看清他的神情。

      这么多年,她还没见盛向南红过眼。

      杨梅吓了一跳,连忙推开门走出去,凑近了,才看见他隐忍着的痛苦神情。

      “杨阿姨,”半大的少年拳头捏的死紧,单薄的唇被牙齿咬出一排印子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我爸妈不要我了。”

      杨梅顿时一愣。

      盛向南说完这句话,似乎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眼眶一红,一颗眼泪便那样突兀的从睫毛上滑了下来。

      他想起刚才听到的话。

      难得对他态度温和的男人今天早起,和他一起收拾了屋子,然后去买了菜,他们两个一起做了一大桌子菜。

      虽然全程没有说话,可这是这么多年来,盛向南唯一一次和盛喻这样相处。

      他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有好多一样的小习惯,小爱好。

      盛喻切菜时喜欢拿左手食指和中指压住菜板,右手大拇指抵在菜刀上;

      盛喻喝水喜欢加一点糖,但只是一点点,只要比白水稍微有点味道就好,太甜他不喜欢;

      盛喻不喜欢吃芹菜。

      ……

      好多好多,他无声的观察着盛喻,然后为他们的相同点感到雀跃。

      他们总归是父子。

      盛向南如此想。

      直到盛喻打破他一切幻想,他说:“大年初二,我要带着你妈去北京。”

      盛向南夹菜的动作一顿,很快,他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盛喻沉默了一下,他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何蝶。

      她今天被父子两人打扮的很好看,盛喻专门买来的大红色呢子大衣,穿在她身上,显得她皮肤那样白,头发那样黑。

      她在乖乖的低着头吃菜,半边侧脸温柔又乖巧。

      让盛喻想起他第一次见她。

      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她笑的那样明媚,那样好看。

      一眼,就让当初弯腰修剪树枝的盛喻看到了眼里。

      盛喻轻轻的笑了一声,他笑起来和盛向南很像,只是眼角多了些皱纹,但这只是让他更多一分岁月侵蚀的痕迹。

      他语气温和的对自己的儿子说:“你房间的衣柜里,我放了十万元的存折,够你念完大学了。平常有什么事情,就去隔壁找你景叔叔帮忙,我嘱咐过他,多照看你了。”

      他不看盛向南逐渐变得苍白的脸,继续道:“学习上我相信你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朋友,”他思索片刻,道:“景砚是个不错的孩子,没多少心眼,就是年纪小了点,不过不碍事,小了好,小了听话。”

      盛向南死死的捏住手里的筷子,抬头看他。

      盛喻站了起来,牵着何蝶离开餐桌,往里屋走去。

      到了门口,他说:“盛向南,以后你就一个人了,好好生活。”

      他想起这些,仍然是咬牙切齿,浑身发抖,他盯着杨梅,一字一句问:“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杨梅也没想到盛喻真能这么心狠,才十三四岁的孩子,他竟然考虑都不考虑一下,说丢就丢。

      她脸上也带了点气,道:“你爸这是什么意思?我找他说说。”

      她刚解下围裙,要去隔壁,就看到景林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刚去局里开完会回来,一听杨梅说,眉头先是一皱,随即又松开,摆摆手:“你们先别急,进屋再说。”

      杨梅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景砚在屋子里洗澡呢,他就揽着盛向南的肩膀走了进去。

      景砚刚光着屁股从木桶里钻出来。

      门推开的瞬间,六母相对。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直到杨梅的骂声打破一片沉默:“景砚你是在里面下蛋呢干嘛呢,半天了还洗不干净。”

      她风风火火冲进来,拿干净的大被套把景砚一裹,扭头指使着景林帮忙把水抬出去。

      “……咳,向南哥,你过来了啊?”景砚穿好衣服从里屋出来,他脸蛋还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被刚刚的水汽蒸的还是热的。

      盛向南仍然站在炉子边。

      景砚连忙道:“你坐啊,站着干嘛,坐。”

      他扯着盛向南的袖子让他坐下,然后挨着他自己也坐下,扭头看他。

      “向南哥,你怎么了?”他敏锐的察觉出盛向南今天的情绪不对劲,小声问道。

      意料中的,盛向南没回答他,只是勉强笑了一下,说:“燕子,你不懂。”

      景林走了进来,一边倒茶一边道:“你放心,你爸走不了——今天局里开会了,许局长把他的辞呈拒了。”

      杨梅也端着一盆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的大馒头走了进来,闻言道:“我要没记错,他们看林员一般都是签十年是吧?”

      “是十年,按道理来说,盛喻年限是够了,这不是现在咱们这边林业局新人实在少,再加上乱砍乱伐还挺严重,许局长的意思是,让盛喻再待两年,等把新人带出来了,再放他走。”

      景林说完,捧着茶缸子在沙发上坐下,突然嘿了一声,扭头问盛向南:“你知不知道你爸说要去哪儿?”

      盛向南低了头,道:“说要带我妈去北京。”

      “北京,”景林眉头又一拧,道:“我记得他也不是北京人哇,我听何蝶那口音,倒像是上海的。”

      杨梅闻言也道:“对对,以前他们刚搬来那会儿,小蝶还好的时候,我问过一嘴,她说过她是上海本市人,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向南你听你爸说过没?”

      盛向南有点茫然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从来不和我说这些事。”

      夫妻二人哑然了一下。

      景林随即道:“这都不重要,我再劝劝他,带何蝶看病是大事情,可你还小呢,哪能就一去不回,你们家在这儿也没和亲戚熟人。”

      他站起身来,要往隔壁去:“刚好,我给他顺便传达传达许局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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