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怎么了？》偷喜

3、诈骗

　　「遇到这种情况请直接报警：

　　K市警方接到报案，小伙儿恋爱两个月被骗70万。经调查，犯罪团伙竟为20人小微企业，公司每日例会震撼人心。

　　以下为骗局复盘：青年女性开豪车住豪宅专挑高质量男性相亲，闺蜜、父母、亲友团均为演员，骗婚团队平均日接待相亲对象20余人。
　　警方解释，该骗局操作简单，犯罪分子通过与相亲对象互送礼物赚差价的手段，仅两个月进账68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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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明仰靠在办公椅上，保存新闻视频源文件，转发到朋友圈，配文：骗术迭代不断，剧本细致得资深编剧都点赞，更有男孩子被恶势力殴打住院，严重程度连父母都无法辨认。
　　兄弟们，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拳头.jpg。

　　点击发送，「仅爸妈可见。」

　　不来点苦肉计真不行，他爸思想腐朽得不像现代人，他妈妥妥端水大师，光想着和老姐妹去海边飘纱巾。

　　这些天，许家明倒是习惯了许多，但账单和余额不断提醒他要保持理智，回家蹭吃蹭喝最划算。

　　事态发展有点缓慢啊，不但家没回去，他的小出租屋里又挤进来一人。

　　风水轮流转，张朔这次是碰到硬茬了。

　　这小子上上个月在同小区约过一女的，两次。完事儿就断了联系。
　　上周，不知这人抽什么风，突然间甩了几百字小h文到业主群里，尺度颇为震撼，同时还曝光了张朔的门牌号……

　　虽然法理不容，但喜闻乐见。

　　于是，张朔火了。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他再回家时，门上插满了白菊花。
　　手欠的他不怕，他怕碰到不怕死的精神病。

　　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张朔蒙头遮面地站在了许家明出租屋门口。

　　“死性不改，继续撩吧。”许家明开门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听完来龙去脉没憋住乐了。

　　“Md，什么人都有，这女的躁狂吧。”张朔气得印堂发黑，牙床肿了一半，他也委屈，“约之前都说好的，只干那个不谈感情，这人懂不懂道上规矩？”

　　微信消息都快收爆了，许家明才发现邻居们原来如此热心，有人私信问是真的吗，有人群里@那女的表示很精彩，求催更。

　　催nm催！
　　张朔对着群消息扯着脖子吼。

　　他直接把微信卸载了，好友申请太多了，骂他人渣，教他摆平……什么样的都有。

　　多亏没人传到网上，不然真就丢人丢到家了。

　　许家明不知怎么表达真实的价值观，他其实想说自作虐不可活。当年上大学时张朔就玩得特野，许家明还断言过，“你要不就死于早衰，要不然就得碰上更狠的。”

　　果不其然，更狠的比早衰先来了。

　　许家明想了半天，安慰道，“你就当练号吧，这个小区废了，换个地方再练。”

　　“嗯，有道理。”张朔苦着脸，品了品这话的深意，“对，得赶紧把这套房子卖了，换一套。”

　　接下来，他拽着许家明回到自家小区，把周边的房产中介跑了个遍，最终得到了扎心的结论：学区房新政刚刚出台，本社区恰好被几个学区屏蔽在外。
　　也就是说，市场大跳水，张朔的房子有价无市。

　　北门的中介劝他，“哥，要不您再等等吧，现在着急出手的都是炒房的人，况且没谁接盘。”

　　张朔憋得脸通红，好在口罩挡住一大半儿，不然就以中介小伙儿的社牛基本功，早就识破他是几零几的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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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老实实地上下班得了，工作使所有人快乐。

　　晚上，许家明拎着超市的大塑料袋回到家，发现张朔正在伏案做表格。

　　“干嘛呢？表哥？”许家明走过去看了眼。

　　“回来了？”
　　张朔死死地盯着屏幕敲键盘，十分钟后，他摘掉眼镜长吁短叹，“这楼风水可真不好啊。”

　　“女生还没说风水不好呢，你先嫌了。”
　　许家明挨个拆开蔬菜水果的塑料膜和包装盒，揉到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只能碰运气了，现在卖至少损失80万。”张朔合上电脑，索性不再看了。

　　许家明撕开一提溜啤酒的硬纸包装，从中抽出一罐递给张朔，“要不你换到和平里吧，那的房子便宜，听说社区里有三个老年公寓，你去了随便撩，撩得好都有人给你送锦旗。”

　　“拉倒吧，我怕被老头反杀，已经够丢人了。”
　　张朔眉头拧得死紧，凑到正要开直播学做菜的许家明身边，说，“换不了的话我就在你家长住了啊？”

　　“哦。”许家明拿着手机和菜走去厨房，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住多久，到时候哥们儿自求多福吧。

　　张朔马上拿着易拉罐跟过去，贴在厨房门边儿站着，他就想看着人，说会儿话。
　　但怎么感觉……许家明和锅碗瓢盆待在一起这么违和呢，那边的电饼铛……怎么是粉色的？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啤酒放到冰箱上，严肃地问许家明，“咱俩周末去拜拜吧？”
　　“啊？”
　　“本命年啊，你没发现咱俩都不顺么？”

　　许家明，“哦，好像是，你穿红裤衩了吗？”
　　“我这程度恐怕红裤衩要顶不住了”张朔特认真地感慨，“犯太岁啊，周六去东岳庙吧，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重新拿起啤酒喝了口大的，然后打着嗝看许家明手忙脚乱地干活，精神确实可嘉，活儿干得也确实差，他用尽量委婉的语气说，“就随便炒炒吧，每天跟着直播做菜也好吃不了多少。”

　　根本就是难吃到家了。

　　许家明正忙着把土豆片码成一排准备切丝，没接话，他发现无论摆得多整齐，几刀下去土豆片的队形就散了……那些当当当切菜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跟你说话呢。”张朔扯开许家明的耳机，低头时被满砧板的土豆条吓愣了，“这半天搞了些什么啊？听我的，咱放弃吧。”

　　许家明的手机就架在旁边，张朔这是第一次注意直播中的画面……乱糟糟的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女主播。

　　土豆切得……他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许家明的砧板，仔细对比了一下……然后手掌结实地按住许家明的肩膀，“真没发现，你模仿能力挺强啊。”

　　饭菜端上餐桌时热气腾腾的，别的不说，许家明做菜的份量是真大。

　　张朔虽然是来混吃混住的，但他不是真的快乐，一种欲望被打压的同时，食欲也被无情地摧残着。

　　他盛了两碗米饭，又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下班路上买的老干妈，拧开瓶盖，推到了盘子中间。

　　许家明毫无做菜天赋，两盘子细碎的玩意儿兔子看了都摇头，更别说张朔这种饮食男女了。

　　他不明白许家明对着餐桌有什么可拍照的。

　　“那女的辣么？”张朔问。

　　许家明换了好几个拍摄角度，拍完还低头修了修图，“辣不辣你不知道么？”

　　“我上哪知道去？”张朔被怼蒙了。

　　许家明抬头看了眼张朔，又看了眼餐桌，“风味豆豉，咸的。”

　　无语，张朔把碗边儿敲得叮当响，对许家明呲着牙花子，“谁问你老干妈了？问的是主播辣不辣！脸蛋儿，身材，懂吗？”

　　许家明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塞嘴里，咳咳，“看不出来。”

　　“不是我说，”张朔掰着手指，开始数，“电饭锅蒸鱼，电饼铛烤肉，巴掌大的小锅做日料，圆白菜生吃还蘸糖，你自己看看这主播正常么？”

　　不正常，淡了。
　　许家明舀了勺老干妈拌进土豆丝，然后挑起一根儿尝了下，还不行。

　　直接上瓶子吧，他抖了小半瓶老干妈进去，土豆丝的颜色立刻变了，许家明拿着筷子又尝了尝，这回好了，他眼神示意张朔，“可以吃了。”

　　“真不错。”许家明有些兴奋，拿起老干妈开始研究配料表，得出个结论，“好东西，咱拍一箱吧。”

　　“快得了。”张朔抢过瓶子，拧上盖子，“到第二瓶你就腻了。”

　　腻不腻的先不说，总比跟着zumu做的好吃吧，许家明都快被毒死了。

　　跟主播学做饭真是又折磨又崩溃，又崩溃又折磨。

　　每天都被叫上线，他是不是被精神控制了？

　　许家明也没搞懂一个女主播跟男粉丝热情个什么劲儿，都说了自己是搬砖的，总不能谋财吧，直播间里跑车一排一排的，还想要什么啊？

　　法治社会，一个女的，不至于看上陌生人的胳膊腿吧。

　　腹肌？许家明就没露过。
　　灵魂？别逗了。

　　拉黑删除就完事了，许家明也不是没想过，但他家教严格，他爸曾经板着脸教育他，无论何时，男生一定要给予女生礼貌和尊重。

　　拉黑删除……似乎不太礼貌吧。

　　拒绝。许家明想好了托辞，加班，忙，没时间做饭，累得慌……

　　说干就干，绝不手软。

　　“姐姐，领导让我和工友一起吃晚饭，以后不能跟着你学做菜啦，555，可怜.jpg”他编辑好信息，正要点击发送。

　　恰在此时，对方的消息先发了过来，“zumu：这个这个……神仙存在，超级好用，中西料理一键搞定。”

　　许家明想都没想，莫名其妙地点开了链接，然后莫名奇妙地付款成功。

　　等他反应过劲儿时差点锤墙，不行，他飞快地敲入，“姐姐，我以后和工友吃，你别……”

　　眼瞅着要打完时，zumu发过来一条语音，“弟弟，明天买金针菇啊。”

　　“噢，”许家明换了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回复，“好的。”

　　第二天一早，快递小哥把电饼铛送到了公司，许家明买的时候根本没看，粉色的woc！

　　前台看他时，满眼不可言说的小星星。

　　他对着说明书研究了一秒，必须一键搞定，因为全身只有一个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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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在K市？”张朔好奇这位主播是什么来路，撩人程度就很纯熟。
　　“定位在。”许家明点头。

　　“你跟她说你17？”张朔思索着问。
　　“嗯。”

　　张朔眯起眼睛，“你说明白是年龄了么？”
　　“……”，许家明，“滚。”

　　“那就是看上你的芳华了。”张朔无畏廉耻地坏笑几声，“妇女解放之后姐弟恋明显多了啊。”
　　“她要约你怎么办？”张朔又问。

　　许家明懒得理他，“网上年龄小的多的是，别说17了，7岁的都有。”

　　张朔点点头，他菜没吃几口，酒喝了三罐。

　　许家明先是扒了几口米饭，而后不停地在手机上编辑朋友圈文案：干妈也不错！

　　发出去后，他又满意地继续扒饭。

　　五分钟后……
　　许家明打开朋友圈时吓了一跳，图片下面上百个头像和几十条留言。

　　——终于想开了。
　　——不想奋斗了？
　　——隔空喊谁呢？
　　——家里破产了？
　　——可以排号吗？我刚退休，有退休金。

　　卧槽，忘了分组。

　　他怨愤地看了眼张朔，“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怎么知道？”张朔更怨愤，“我又没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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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播zumu关掉直播，先左边后右边抻了抻胳膊，随后扯掉假胸假发假睫毛，吵吵闹闹的，她快烦死了。

　　她叫陈非凡，自己租房子住有小半年了。
　　她看他爸不顺眼，也小半年了。

　　去年是陈非凡人生中最不爽的一年，上半年她妈病逝，下半年她爸再婚。

　　小妈只比自己大三岁，叫阿姨？真张不开嘴。
　　喊姐姐？啊呸！

　　“您就不能再忍半年吗？”陈非凡瞅她爸那猴急的德行就打胃里犯恶心。

　　“凡凡，爸也是怕你悲伤过度，想给你营造个新环境，不好吗？”

　　好个迪奥？！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陈非凡大白眼翻到了二层阁楼上，一大姑娘能看上老头什么，老头心里没点数么？

　　她也懒得问她爸和自己的员工搞到一起多久了，不够丢人现眼的。

　　家还是那个家，可没了妈妈。
　　书房曾是妈妈为她专心打造的，暖炉边铺着毛茸茸的地毯，上面搭着小帐篷，灯光一开，星星闪烁，那是妈妈给她讲故事的角落，只属于她们两个女生的。

　　也有几年没用过了。

　　陈非凡在家沉寂了一周，时而钻进帐篷发呆，时而对着书静静落泪。

　　一周之后，她带着帐篷搬出了家，因为再不走就瞎了……被老夫少妻虐的。

　　她没回宿舍，虽然去年才大三，还能混一年，但悲催的她想独自消化消化。

　　她向来不是努力的人，妈妈说过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开心。
　　于是她自由生长惯了，喜欢什么就干什么，不喜欢就不要了。

　　钢琴学了两年不想练了，舞蹈学了三年太累了，篮球抵抗不过对手放弃，美术……这个还好吧，拿起笔还能描描眉毛。

　　找个兼职吧，她搬进公寓后第一次萌生了要赚很多很多钱的想法，只有铜臭才能使她快乐。

　　她是学英语的，还会画画，踌躇满志地投了几百份简历后……只找到了兼职up主的工作。

　　面试她的策划总监说，你外形条件还不错，拍几个vlog吸吸粉吧。

　　结果……交作业的时间总是被她一拖再拖，总监大手一挥，得，你去直播吧，起码这个是按时按点的。

　　陈非凡实在勤快不起来，因为物质刺激得不够猛烈，她赚的是日薪，一天300元，直播间的打赏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

　　公司虽然没说，但她怀疑评论区的赞美和小跑车……都是氛围组刷的，哪那么多没事儿闲的。

　　想让她哄粉丝开心可太难了，她自己创伤后应激障碍期还没平稳度过呢。

　　妈妈说，聪明女孩从不跟天仙比脸。

　　起初她半懂不懂，直到特别不爽的那天，直播间来了个辍学搬砖还要自己做饭的17岁少年……没有钱没书念。

　　陈非凡想了想，私下问道，“你父母呢？”
　　“把我抛弃了。”

　　嚯，比她还惨……

　　遇到这人，陈非凡顿时身心舒畅。
　　锚定的对比人物从此诞生了。

　　邪恶吗？
　　还行吧，互联网上，谁认识谁啊。

　　这男生还真没防范意识，姐姐前姐姐后的喊着，大人没告诉过你，姐姐可能是魔鬼变的吗？
　　哈哈。
　　嗷呜！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陈非凡怕不是遇到了傻子，17岁的人居然这么笨。

　　为了留他进直播间，她可比兼职时尽心多了，甚至天天耳提面命地教他做饭。
　　虽然她也是现学的。

　　zumu：弟弟，有VX么？
　　假名：干嘛额？
　　zumu：聊天啊。
　　假名：姐姐平时都很闲吗？
　　zumu：也不是，教你做饭VX方便些。
　　假名：额，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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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要微信了，许家明有点兴奋，他预感自己即将亲临一场世纪诈骗。

　　不过没什么可担心的，他又没有7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