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养料》鸦迷

1、朝歌（一）

　　莫奇第一次遇见艾熙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那时他因为彻夜的失眠精神状态几近崩溃，恍惚中迷失方向走错了店，大腿一迈跨过门槛，结果踩到一滩水，当场脸着地摔了个狗啃泥。
　　这一跤摔的着实疼，可能也是脑袋没得到充足的休息的缘故，导致莫奇在地毯上躺了很久也没缓过神。
　　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淡香，乱成一团的思绪越飘越远。类似的气味他只在寺庙里闻过，像檀香，又不完全是那种味。
　　还怪好闻的。
　　他嗅了一大口，愣是没闻出什么名堂。正当他纳闷时，突然听到一声轻笑从上方传来。
　　莫奇猛地起身，想起自己好像走错地方了，还没站稳又踩到刚刚挨千刀的水，身子不稳滑倒，乱挥的手迫切找到支撑点未果摔了一跤。
　　这回是屁股着地，疼的他伸直了腿，一脚踹翻旁边摆放的矮桌。
　　好巧不巧，那矮桌上刚好放了个木盒。
　　莫奇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个木盒顺力道掉落在地，仿佛眼前的是慢动作回放，木盒里装的东西也掉了出来，在他面前发出清脆的声响后碎了一地，安详躺在他眼前。
　　随着周围陷入死寂，一股寒意蔓延开来。
　　莫奇打了个寒颤，顶着寒气颤颤巍巍的捡起溅到身边的碎片，努力的把碎片拼在一起试图挽救。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一片黑影覆盖下来，随后是一双赤ˇ裸的足映入眼帘。过于白皙的皮肤在暖光下渡了层浅金，衬着一双玉足如同云上朝霞，让人一时移不开视线。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是莫奇经常听到的。虽然很多人这样夸他，但他照着镜子也没有感觉出什么。毕竟自己只是比其他人五感更精致些，但美人这词他听着别扭，包括漂亮。
　　如今眼前这双足，确实有驾驭这句话的资本。他循着足往上看，入眼的是一袭白衣；白衣似雪，灯光下隐约有银色暗纹流转，勾勒尾羽般的图纹。往上是黑带系腰，纹路顺右侧延伸舒展，最后在胸前聚成一只鸟的图案。
　　让他回神的是一把扇子，那时他的目光还在图案上，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闯入视线，用力掐住下颚迫使他抬起头。力道不分轻重，让莫奇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这是要卸掉自己的下巴。
　　但当他看清眼前人的样貌时，又愣在了原地。那人五官精致，偏妖异邪气的俊美，黑发落肩随意披散，鸦睫卷翘眼尾微微上挑。
　　此刻他微微弯腰，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柔化了眼中的寒意，连带着此刻含笑看人的目光都柔情似水。
　　不过这笑容不达眼底，就算再好看也让人心里发冷。
　　“等…等等！”察觉到力道越来越重，莫奇艰难的开口，抓紧人腕的手微微发颤。他想挣开点，发现这双纤美漂亮的手力气一点儿也不小，如铁钳般牢牢卡住他的下巴。
　　“我…我会赔钱！”
　　美人还在笑，但力道收了些。知道自己话没说错，莫奇顶着人冷眼抿了抿唇，脑袋疯狂组织语言。
　　“你要是对我动手也捞不到好…我能慢慢赚钱赔…我全身身上只有自己最值钱了，你总不能把我卖了…”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莫奇心虚的低头，越说越没底气，不过好在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盯着自己看了许久后，还是松开了手。
　　莫奇揉着自己发疼的下巴，慢腾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想看看祸害自己的那摊水，紧接着眉头一皱，蹲地上盯着干干净净的地板发呆。
　　完了，他出现幻觉了。
　　脚步声贴近，一叠纸落在他头上。他伸手接过，随意扫了眼，发现是合同。细细看了几条，火就上来了。
　　说好听点是合同，不好听的话就是不平等条约，和卖身契没啥差别。
　　“我拒绝，我是有尊严的。”莫奇抬眸，发现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人下巴，顿时不爽起来。不过看到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又默默的把话咽下。
　　“你赔不起。”温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明明这声音低沉磁性挺好听的，说出来的话偏偏格外让人窝火。
　　“就算把你卖了也不值这个价。”好听的声音说，修长的手指剥开盒子底部的丝绒，抽出一张宝玉石鉴定书。
　　上面明码标价，和田玉（羊脂白玉）玉佩，总重量128.8克。
　　看到这儿莫奇眼角一抽。
　　如果他没记错，这种玉市场价贵的离谱，而且刚刚他摔碎的那块，就算他不懂玉，也能感觉到料子不差。光这块玉佩的精细做工，就已经把贵重两个字刻在上面。
　　这可真是摔了个大宝贝。
　　莫奇恶狠狠的捏皱合同一角，忍着火弯眸绽开笑颜，几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好啊，我也就这条命值钱，爱要不要。”
　　说完莫奇果断的把自己名字签到纸上。指着上面的一个条例放下狠话。
　　“帮茶楼义务打工九十九年偿还债怎么够啊，有本事让我打一万年的债，我祖祖孙孙都过来帮你这个破楼打工。”
　　人一但气上头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反正最多也就活个百八十岁，熬不死你！
　　莫奇看了眼男人，发现这人真的在蹙眉思索这提议的可行性，不由得感觉好笑。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又回到这张俊美的面容上。
　　虽然这个奸商过于资本主义，但不可否认，这张脸真的好看，只要不说话，画面还是很养眼的。
　　他看到茶馆老板低头思索，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随后指尖从一旁的笔筒里挑了支笔，握笔有力划去上面的九十九年，起笔落笔添上一千。
　　“那就按你的要求改。”男人收起合同，嘴角略微上扬，看似心情不错。
　　“既然如此，往后我们就是伙伴了，合作愉快。”
　　莫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故意用刚刚捡碎玉沾了灰的手指抓住人雪白的下摆，歪头搭住肩膀，在人带笑的目光中满脸愤恨不屈的指责道。
　　“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