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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对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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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楼就跟踩了棉花一样,这一切也太虚幻了,我怎么就遇见他了,点儿也太背了。
回到寝室我才觉得我的灵魂归位了,昨日种种犹如放电影般呈现在我面前。
大一时,我为了让爸妈安心,也为了能追上扁扁,在学校拼命表现,人缘混得不错进了学生会的学习部。那个时候的秦昊天已经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了,令无数师姐尽折腰。人家大学毕业的时候就是排名第一保送的本校,后来又是研究生院的学生会主席,十佳辩手,优秀主持人,美誉多了去了。
我们学生会一师姐超迷他,每次给我们部门开会都会先给我们说她今天又在哪哪碰到他了。我们一帮小干事都才入校,对师姐的这个幻想情侣一点也不感冒。天天听得耳朵都要充血了,还得陪着她一块儿犯花痴。我实在受不了了,在准备院上的“师生经验交流会”时就大胆进言请这位活佛来。
我的算盘是这样的,一是满足一下我们师姐的夙愿,天天邂逅不能相识多难受啊,虽然这是饮鸩止渴,可是却解放了我们千千万万的同志啊。只要为他们架起了这座沟通的桥梁,她以后不会就不会再来烦我们了。二是我们这些小菜鸟也确实想见见所谓的传奇人物。据说他平时很是低调。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想在扁扁面前表现一下,大家都说这位秦师兄功高盖世,却行踪不定。我要是能把他请来,学生会怎么也得表扬一下我吧,然后我就可以厚着脸皮去向当辅导员的扁扁邀功了。
我可真是贴着老厚的脸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才这位秦大师兄给请来了,给我们院上做了一次成功的盛况空前的交流会。不想我也被他缠上了。接着阴差阳错的就作了他的女朋友,直到他给了我一巴掌结束了这种貌合神离的关系。
我正泛滥着思绪时,寝室有人回来了。我赶紧换衣服,想着怎么应付他。
对,我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也许人家对我早没意思了,就当一个旧识随便聊聊天。再说即便当初我伤他挺深的,可最后我的落荒而逃不也彰显了他的神武吗?总之,我们之间就是:一切的过去都在过去解决干净了,一切的将来也顺带被过去给扼杀了。
想通了,我赶紧下楼。
出寝室楼就看见他笔挺的站在花坛旁。他大学时是国旗班班长,跟哪儿站着就是一标杆,说实话在美国时我常拿他的背影跟那些美国佬比较,结果发现我还是挺怀恋他的。来来往往的大都是女生,都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瞟着。我想着他要跟这影响了交通秩序,我也脱不了关系吧,于是拉着他就走了。
过了宿舍区我才发现,我一直拉着人家的手臂呐。自己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讪讪的笑了下。他跟没事人儿一样,继续往前走着,我赶紧屁颠屁颠的跟上。或许是太热的关系,他把西装脱了拿在手上,他穿了一件蓝色的条格衬衫,彷佛回到了大学时我认识的秦昊天。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都半个校区了,大家都没话。突然我想起来:“你车呢?”
他回过头,眼睛闪着黠光:“你又输了。”
我想了想,一下子愣住了。
当初我拉着他的手说喜欢他,纯粹是为了气扁扁。所以跟他在一块儿,很是自责,情绪老不稳定了。那时候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对我的好,所以我找了一切理由回避他,说每天让他跑半个校区不方便,就不和他一块儿吃饭;说周末要回去陪爸妈,就从不和他度周末。可他缺根神经的大脑永远想不了那么多,还是会大清早的跑两个校区给我送山东杂粮饼,只为了让我起床上第一节课;每个周日下午他都会不停地给我电话短信,只为了确定我回校的时间,好站在公车站接我。
每次见他对我好,我都很难受,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生闷气,不和他说话。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逗逗我,久了他直接给我下了诊断书说我更年期提前。所以后来每次我闹情绪,他就和我玩“看看谁先开口”的游戏,我不说他不说。而且常常都会是我先开口,毕竟我是真对不住人家小伙子啊!
过往的人流不断,我静静地望着他。看着他得意洋洋的笑脸,我脱口而出:“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利用你,让你心上留着这样深深地一道伤。不管你是否还介意,我永远都欠了你。
他无谓的笑笑。我一直都想很认真的跟他道歉,可都没机会。现在千帆过尽,应该趁热打铁。我望着他,很认真的说:“对不起,我以前… ”
“刚把车停你们宿舍区了,不介意陪我逛逛吧。”他把头朝向一边,懒懒的说着,故意不接我的话。
人怎么还这毛病,老爱截人的话,我以前几次想提分手,都是被他非法截断的。有时我都怀疑他跟我玩儿大智若愚呐。不过,他这样一个自尊自傲的人,怎么会愿意承认在感情上败得这样惨过。他不想说,我也识相的不再提了。
我耸耸肩,换个话题:“你现在在干吗?”
“在家里的酒店上班。”他们家有我们市最大的五星酒店,这也为他大学时期的高人气增分不少。
“你不常回学校吧?”想也知道,谁离开校园两年,就急着回来追忆似水年华。
“不,我经常回来。”我青光眼还是眼冒花了,怎么觉得他眼眸的颜色深了几许,看上去很是忧伤。
我定定的看着他,这种神色那么熟悉。以前的每一次我坚决拒绝他对我的好,他都会这样困惑,茫然的看着我,问我为什么。
眼睛酸酸的,我赶紧转过身。
噗的一声,他居然笑出了声。可恨,这家伙完全是在利用我深深地罪孽感折磨我。可恨我自己还挺合作的自我折磨。
估计是我脸色不怎么好看,他才认真起来和我说话:“我表妹也在你们外语系读大一。他们家是广州的。我小姨就托我们家照顾她,她经常回来闹食堂东西难吃,”说这句话他还不忘瞥我一眼,我知道因为当初我也很喜欢拉着他对学校食堂展开持续深入的批评。“昨天她又闹我妈了,所以我今天过来给她送吃的。”
“那你东西送了没?”
“送了,我知道你换衣服一般都得半天。刚等你的时候我就让她把东西拿走了。”
这个人,看似无意,其实总是有心的提着我们的过去。我没那自信认为他还在喜欢我,那唯一剩下的理由就是他还在恨我,想报复我。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很好玩吗,你就不会伤着你自个儿?
我突然觉得在这个游戏里,我是真的输了。我早就溃不成军,一逃逃到太平洋彼岸,以为自己已经炼成真身,可以安全回返,结果发现敌我力量更不可同日而语了。我累了,这场戏我演不下去了,我要退场!
他继续往前走着,见我没跟上,回过头,手插口袋,眼神奇怪的看着我。
“秦昊天,”我淡淡的说,我是真的难过,“我知道你恨我。可我都怀着对你的愧疚过了两年了,你就饶了我吧。跟你那么轻松的说话都是我装的。我心里一点都不舒服。我现在不想再想以前那些事了。我就想好好读书,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
说完我就跑,在我们短暂的交往期间,我就发现他的更年期症状其实仅次于我。情绪也不容易控制。我自己的毛病自己心里清楚,还可以调整调整。可他那诡异多变的情绪,我至今尚处于探索阶段。大一那次我忏悔完,他直接呼我一大嘴巴,是真疼啊。这次我要再犯他手里,不是自己找抽吗?
突然,衣领被人狠狠地拽住了,我欲跑不能,条件反射的在空着挥舞着爪子。这可是学校,我的地盘,太跌份儿了。
“你还是那么自私!你永远只想到你自己!”他简直是用吼一气呵成了这两感叹句。说完,就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使劲整整衣服,拍拍衣袖,作别天边的云彩和他的背影。估计大家很少在校园里见着一个拍自个儿衣服能拍哭的神经病,都用打量的眼光看着我。
我哭是伤心衣服被人蹂躏,怎么了?
我就是爱自个儿不想见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