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戈耳工》牛油果泡泡

364、出逃2

　　“求求你......别看我......求您了......”
　　眼见着克里特因崩溃而抓伤自己的悲戚模样，身为‘导演’的黎，眼下甚至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而跟着黎一到进来，等待着下达指令的莫瑞福也就那么冷眼看着，过了半晌，才冷不防地低语了一句：
　　“他似乎并不需要救助。”
　　“那是不是等于变相的说明，你这个第三亲卫在这位王储眼里........”
　　也不具备什么可信度？
　　后面的话，黎没有全说出来，因为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这主仆二人之间的真情实感，也都仅限于表面罢了，没有谁会为这么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上心。
　　然而，莫瑞福的连接回答和黎所想的答案是大相径庭，只见他只是稍显沉默，随后便自嘲地道：
　　“凡是生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到底是我想得浅了。”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
　　“他之所以不完全信任我，大体应是他对危险的敏锐度并不像表象显现的那么迟钝。而易发的暴怒，除了是他的本性之外，还是他用来压制恐惧的外壳。”
　　“精辟。”
　　对于莫瑞福的这项见解，黎其实没多大兴趣，但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干冷，也就只好应和这说了两嘴。
　　莫瑞福对此倒也不甚介意，只是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佩剑，似乎是在按捺自己那即将呼之欲出的杀意和落井下石的恶意。
　　是真能忍。
　　察觉到这一点的黎扬了扬眉，随后整了整自己并不算多昂贵的衣衫，随后迈着不符合本性的缓慢步子逐渐靠近了还在掩面哭泣的第三王储。
　　张口间，不仅声音变了调，连容貌都发生了改变。
　　“克里特。”
　　衣着素雅且大气的伊恩大人，从弟弟的身后缓步走出，蓝色的眸子在四周过于阴暗的环境下，也失去了其华丽的神采。
　　双肩仍在颤抖的克里特并没有注意到伊恩面部表情的变化，因为在听到长兄声音的那一刹那，像是一个被迫溺水而亡的求生者抓到了唯一生还的机会似的，连滚带爬地扑向自己兄长的脚踝，死死攥住那垂于地平线的衣摆。
　　“兄长，母亲向来最疼你，你去和她说，不要怪我，她也不能怪我呀........”
　　克里特边抽噎哭诉着，边利用还能动弹的身体拼了命地躲避着那由他自己幻像中所呈现的母亲身影，试图以此来安抚自己受到重创的情绪。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母亲的死真的就和自己毫无关系，他其实不止一次的在朦胧梦境中听到某种怪异的说辞，大体的意思，像是在劝告他，为能预见或实现的未来放弃眼前不必要的东西。
　　尚未定性是非观的年轻孩童，对于这句呓语般的话语所能呈现的理解，就是对至高权利的屈服与认同，因为那是他唯一能预见或实现的未来，并且还是与兄长等人有划分机会的节点。
　　虽然，至今，他在父亲的眼中仍略逊一筹。
　　“克里特，我的弟弟，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够可怜的。”
　　伊恩冰冷的声音，像是一股难以消解的寒气，在克里特触地的四肢百骸中升腾，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有些不安地抬眼看向这个昔日里就对自己颇为忍让和纵容的兄长。
　　“伊恩兄长......?”
　　看到他疑惑而又惶惶的面庞，如此可怜的呈现在自己眼前，顶着伊恩面孔的黎觉得颇为有趣，险些就当着他的面露出马脚来。
　　而为了掩饰已经快要从嘴角溢出的笑意，顶着伊恩面孔的黎将手从克里特的脸庞上移开后，便顺势抚向自己的脖颈，仰头徐徐叹出一口气，继续道：
　　“你看看母亲吧，她多憎恨你啊，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清楚的预见到自己耗费十月最后产下的这个孩子，有朝一日会变成一把利剑割向她脆弱的咽喉，那她一定，一定会把扼死在襁褓中，任你在黄土之下化为腐朽。”
　　这番话，并不是黎随口胡诌的，是把当时在伊恩梦游时节口中不断吐出的梦呓串联起来再加以润色所得出的一套版本。
　　很显然，克里特很是‘受用’，毕竟从纵容他的兄长的嘴里听到这样的叙述，无疑是坐实了他曾一再抗拒的的事实。
　　但事情已然发生，他没有任何补救的权力了，这是一开始他就知道的事，所以他才会放任自己的欲望不加掩饰的成为他人口中的暴戾贪权之辈。
　　他穷尽半生想要赢过伊恩以及扎卡里在父亲心中的位置，不就是想借此证明自己的而选择没错么。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做不到。
　　伊恩的聪慧，扎卡里的狡诈，都是他不具备的特性。
　　再加上他是导致母亲自戕的导火索，父亲就算再重视权力，但在面对‘亲手’杀死自己妻子的罪魁祸首时，也终究会以漠视相对。
　　因为只有这样，父亲才能从加害者的角色中跳脱出来，和众人一样成为无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