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百章 ...
-
第一百章
山口被抬进房内的时候，苏冷月正坐在桌前写字。
一大堆人乌泱泱闯进来，将人抬上床。
昏迷的人十分安静，苏冷月竟生出了他会不会就此死掉的奇怪想法。
“喂！你过来！”
一个副官冲他喊道。
不知所措的站到床前，手里突然被塞进药箱，“你来包扎伤口。”
诧异地看向副官，苏冷月迟迟不敢动手。
“快！”
这些随行官跟随山口多年，规矩还是懂的。主人最恨陌生人碰自己，要是有人不小心触了逆鳞，那他是真的活够了。
思来想去，这种事还是让整夜陪在他身侧的倒霉戏子做去吧！
片刻后，苏冷月最终在副官的注视下，打开药箱，取出了里面的纱布。
坐回床边，仔细检查一圈，这才看清了伤口。那满衬衫的血滴原来不是他的，全身上下都是被打的内淤血，成片暗青从左侧脸颊蔓延至颈部，只是看着着实吓人。
看来，那个和他打架的人才是伤得最重的。
苏冷月疑惑到底谁能有这么大胆子得罪他，手上始终没停，换了去血化瘀的药酒，轻轻涂抹在伤处，揉搓着。
脸上还好些，越往下淤青越多。解开衬衫，胸口处也有一小片。
将药瓶里剩余的最后一点倒进掌心，双手合十搓热后，慢慢捂到那副滚烫的胸口上。
温热的手心刚一触到，床上本来挺尸的人突然睁开眼睛，阴狠地瞪视上方，像个厉鬼样乍起胳膊，捏住苏冷月的肩膀，将他整个人瞬间翻到身下。
“少佐阁下！”
正当山口举起胳膊狠狠砸向身下人时，身旁的副官喊醒了他。
半眯的眼睛恢复清明，这才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干净稚气之间，却有股说不出的艳丽。
他神情恍惚了一下，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落到苏冷月的眼角时，变成抚摸。
“滚出去。”
山口盯着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身下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黯淡下来，垂下眼皮，抿着唇的苏冷月要起身。
不料又被对方推进床里，“不是你。”
两秒之后，副官才震惊地反应过来，少佐阁下这是让自己滚。
“是！”
冲床上敬了个礼，副官踏着标准的军步离开了，顺手还带上了门。
一番惊魂，房间重回平静。
山口看着苏冷月一直不说话，直到盯得对方越来越心虚。
自从上次被他从戏院带来，本以为终于可以解脱，却没成想，自己被他囚在房间里，却没受到想象的酷刑。每天会有人专门负责饮食起居，甚至……两人疯了一夜后，会有人抬来热水清洗沐浴。
日子比自己想象的死亡要好，可他却也心如止水，不再奢望任何想要的了。
他若喜欢，便给他。若是倦了，便是一死。被囚禁在这儿，要么等到山口，要么等到死亡。
下巴突然被捏起，跑偏的视线被强迫拉回，与之对视。
“你的眼睛今晚格外好看。”低沉的声音响起，有些沙哑，却很轻。
突来的赞美让苏冷月有些恍惚，望着他脸上的淤青，想起了林念，“不是还有一双更好看的眼睛吗？”
声音平静无波，没太多感触。
“今晚一战，已经没了。”
“你说什么？！”
苏冷月猛然抬头，抓住他的胳膊，“什么叫没了？！”
山口笑意盈盈，手掌包住胳膊上的手，将人慢慢拉起，“他的眼睛被我烧瞎了。”
握住的手明显一顿，苏冷月坐起身，睁大眼睛看向面前一脸平静的人，嘴里怎么能说出如此狠毒的话。
看他这般反应，山口嘴角僵住，“你认识他？”
苏冷月瞬间清醒，使劲摇头：“不……我不认识他……”
在山口眼里，两人互不认识，过度关心只会带来杀身之祸。
可他身上那件衬衫溅了那么多血渍，触目惊心的出血量，很难不让人怀疑对方此刻是否还活着？
“你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苏冷月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看似争风吃醋的要求。
“我劝你别有什么非分之想。”山口危险地提醒他。
这恶狠狠的威胁，苏冷月恍然自己的要求竟被他解读错误。这样一来，自己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去看林念，那便不如将错就错。
“你想多了！”
苏冷月撑起上半身立马反驳，他假装满脸通红地扭开脸，嘴里喃喃道：“我知道我不配……”
山口却突然下床，稳住疲惫的身形，换上干净衬衫，套上军装，又扣好腰间皮带。
这一通打扮，只用掉几分钟。再回身朝床上一瞅，却见小戏子规规矩矩跪坐在床中央，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还要我替你穿鞋？”
苏冷月不明所以，望了他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赶紧起身，匆忙穿好鞋，站在床前又乖乖低下了头。
山口倚在门边，眼神冷冷清清地盯了他好一会儿，随即转身踏出房门，身后亦步亦趋，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林念之所以被关在叶云飞对面，全部出自山口的建议。就在他将人绑来军部之后，和远藤两人开了个短会。
远藤想要赶紧审出有用情报，而山口则像个操控提线木偶的主人，想慢慢耗着，直到对方意志崩溃。
明显看出了他的私心，远藤却因为忌惮他即将来南城指挥作战的上将叔叔，干脆做了甩手掌柜。
地牢里的通道就算即将接近五月，那也冷得不像话。
林念就是被这股冷意直接冻醒的。
说的醒来，也只是意识回到身体里，全身仍旧犹如死尸，疲惫沉重。浑身上下痛到麻木、酸胀、冰冷……没有一处感觉是平静的。
缓缓张开眼睛，却发现右眼视线模糊一片，只能看个大概形状。
“林念！”
一个声音自前方急急传来，林念没力气抬头，也能知道是谁。安心地弯起嘴角，庆幸他还没受伤。
缓了片刻，他挣扎着伸出手臂，却瞬间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怎么样了？！”
叶云飞将脸贴在栅栏缝隙中，冷然的声线染满担忧和心疼，“哪里伤到了？”
手腕被扎进匕首，大腿的枪口隐隐发热。痛到极致，神经便不再起作用，两处伤失去痛感，只剩隐隐的寒凉和酸胀，让全身战栗。
那感觉……就像被冰冻坏死的肉身，任你如何折磨，也只是毫无知觉地看着自己被豁开。
“我没事……”
好不容易将上半身倚到牢门栅栏上，已经气喘吁吁。林念闭上眼睛，微微喘着气。
“山口对你用刑了？”叶云飞站起身，握紧铁门的手微微泛白。
“和他比试了一场，我赢了。”
再次转头看向他，林念静了许久，又突然开口：“让我……再看看你。”
真是庆幸山口这么大发慈悲，只要了他一只眼，另一只还能正常。
他努力抬高脖子望向对面。叶云飞的眼睛落入眼中，除了身上西装有些褶皱，山口没对他下手。
二人视线相触，叶云飞这才发现不对劲。
“你的眼睛怎么了？！”
林念偏过头，没有回答。
“他对你的眼睛做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叶云飞失去理智，想要将山口碎尸万段的心都有。
他低着头，胸口剧烈起伏，”这个混蛋！”
“答应我一件事。”
林念咽下一口唾沫，喉咙里传来干裂的痛。他实在没有力气抬头，干脆倚到门边，“好好活着，别管我。”
对面没有任何回答和声音。
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他在将胳膊穿过栅栏，竭力伸向自己这边。
“若你生，我便生。”
誓言就是他的回应。
林念使劲抬起上半身，将完好的右手伸了出去，拼命回应他。
两人间隔的通道接近两米，即使将上半身挤出缝隙，也才勉强够到彼此指尖。
叶云飞蹙紧眉心，咬牙将身体挤出牢外，手掌固执地扒着地面，一寸寸向前挪。林念也使出最后力气，指尖爬向对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彼此平静坚毅，却颤抖着想要靠近。
林念此刻异常的安心。
如果生命就此结束，对组织，他没有背叛，无功无过。对他……今生只能欠着，等到来世再还吧。
两人手掌紧贴地面，指尖相对，冰冷的水泥之上，是两颗滚烫的心，他们想活，却也不惧死亡。
苏冷月紧紧跟在山口身后，经过刑讯室时，正好有人在上刑。房内传出来类似动物般的低吼，将他吓退半步。而走在前面的山口和士兵，则是一脸见怪不怪的平静模样。
在他们拐过通道时，看到了两个牢里伸出的手臂。
士兵立马上前，刚要呵斥，山口一抬手，阻止住了。
他来到叶云飞牢前，厚厚的军靴慢慢踩在那只冷白修长的手背上，与之对视。
脚下的手掌剧烈颤抖，却仍没有要抽回的迹象。
叶云飞脸色煞白，冷然的下颌线因为紧咬牙关，而绷到僵硬。
“他为了保你，伤成这样，你喜欢吗？”山口垂着眼，冷冷问道。
叶云飞刀子般的目光扎进眼前这个狂妄自大的凶手身上，声音里盈满怒气：“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山口蹲下身，脚下狠狠碾动，眯起眼睛专注道：“我等着，就看你还有没有命活到那一天。”
苏冷月攥紧拳头，恐惧地偏开头，却意外对上林念。
他全身血迹斑斑，扒住牢门狠狠盯住山口，低声怒吼：“放开他！”
声音成功吸引了注意力，山口果真抬脚放开，却转身望向他。阴测测的眼睛盯在那张惨白的脸上，不知在想什么。
“山口！你不准动他！”叶云飞起身冲他警告。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第一百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