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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局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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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揣着匕首就跟那刺客斗了起来,那刺客也是好身法,见了刀刃也是一个下腰就冲着殿下下盘而去。殿下哪能如了他的意,步法几个变换便将那刺客给制住了,不料这刺客就像泥鳅一样滑不溜就的,挣扎地厉害,冷不防给他钻了空子,逃了。”
“你看看外面嘛,眼下殿下清醒了,正派着人到处查呢……诶咱们茶楼里没溜进那刺客吧,若我说啊,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想的,竟然去刺杀太子,若不是太子惹了风寒身体正虚着,挨着平日里那手段,借他一百条命他都活不下来……”
“……”
眼下正值五月,天和皇朝刚结束了一场战事,平定了北境部族挑起的战乱,圣心大悦,使得天和上上下下走路都带着几分轻快。却不料太子醉酒,半夜回宫便受凉生了病,当夜便遇到了刺客。太子遭刺杀的消息传到皇宫后便没了音信,太子只得命下面的人暗搓搓地查。茶楼里的人嚷得正欢,老汉非要站起身把一只腿支在长凳上,和旁边的人甩着唾沫星子说着话。他身旁的人恨不得拉长了耳朵,窥到朱墙内的宫闱秘事。老汉正讲得起兴,他旁边正和人攀谈的中年男人止住了话头,和老汉打趣几句,径直上了楼。
这边不知经了多少人的口传出的东宫惊刺案,到了正主的耳旁只获得了一声轻嗤。他此刻正将手腕的伤口用布帛缠了起来,看样子像是从衣服边撕下来的。手上动作着,双眼却不歇就,蹙着眉头打量着周围的毒樟林。确认了此地暂时没什么危险后,便唤了几个人跟着他往南边去了,其余的人没有接到指令,只得原地待命。
一行人刚摸到毒樟林的边,眼见就要跨过这该死的毒雾的时候,却见眼前突生金光,靠得近的商悬一下子被金光“吞”了进去。
那金光奇得很,虽是陡然升起,但顷刻间便将南山之南笼成了结界,随后变成了透明的。
一抹玄影从即将合拢的结界空隙里钻了进去。
“…还备下了如此厚重的贺礼,窦某真是有幸得境主垂爱。快快快,公子快进去上座…”
“不必多礼,今日你大喜,应当是以你为主才对。你们先去各自忙着,不必管我了。”
“那好。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了他们。”话落,窦朗便吩咐着人把贺礼一箱一箱地抬了进去,随后便又去正堂招呼着宾客了。跟窦朗关系亲近之人老早就被迎进府安顿着了,只是与他关系平平、想着以后自己如果有求着窦朗办事的,也差了人过来呈上些礼品。柳辞镜想,窦朗八成已经和那位三姑娘拜过堂了,故而主家亲自送走了一些人,再接进来一些礼。
柳辞镜入了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人。他在幻境结成的前一秒进来,睁眼就看到堆着笑的一张脸,冷不丁地一惊,待看清楚了才发现是窦朗。一“战”成名的朗公子,这离人境谁人不晓。只是平日里并未与他深交,又有五年之余不曾见过面,况且当时年幼,很多事情都是听人说的,现下却是入了他的“梦”。柳辞镜转念一想,这幻境与现实终归是不同的,自己还是谨慎些,先别招惹幻境中人,再尽快找到破解之法为好。
本来还剩小半的正堂如今却是坐满了,柳辞镜也被丫鬟迎了过去,坐在了右上位。短短几步路,在场之人的脸色各异,他一路尽收眼底。
柳辞镜垂眸,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面色如常,眼神却打量着在场的人。几息后,他将目光定在了一个身影上。
窦朗这边刚送走了位夫人,转身险些撞上一个粉衫丫头,这丫鬟也是机灵,快速反应避了一步却还是将酒水洒在了华服上。柳辞镜见那丫鬟顺势要跪,被窦朗扶住了。然后像是问了丫鬟几句话,两人便朝着后堂去了。他觉察到了什么,奈何身在显眼的位置,不方便多走动。这时,耳后突然一凉,他直觉不对,右手转了个弯儿向后方袭去,顺势起身看到了来人的样子。
是一个个头很高的男子,只不过他身着仆役的衣服,看衣着像是窦府的下人。
正堂的宾客登时注意到了这边,一瞬间止住了攀谈的话头,先前和善自然的神色顿时变了。就连背对着他的人,斜侧着身的人,都硬生生地转过身,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突兀的响声处。
一时间,正堂静得出奇,也邪得出奇。
这倒正应了柳辞镜推测出的可能。这个幻境的运行自有一个规则,窦府的人和这些宾客应该都是幻化的傀儡,按照窦朗对五年前婚宴的记忆扮演自己的角色。可是自己五年前绝不可能出现在窦朗的婚宴上,难不成因为自己的闯入,改变了一些轨迹。不管改变的东西是什么,看眼下这形势,让他们一直这样不出声地瞪着也是瘆得慌。柳辞镜看了眼被他一掌打落在地的扇子,又盯着由于惊吓而仰摔在地上的人。只是这个人跌倒的地方正好有纱幔掩着,不妨顺势而为,正好找个借口出了大堂。
“失礼,方才只是酒水洒湿了衣裳,我去后堂换下就好。”柳辞镜冲众人露出歉意的笑,正堂的宾客听到柳辞镜的回答后,一齐出声逢迎,然后又像是跟没发生过刚才的事情一样又跟旁人攀谈去了。
正堂又嚷了起来。
仆役眼神毫不掩饰的惊恐,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见眼前的人弯腰将他扶了起来,随后又捡起了扇子,冲他安抚一笑,就被他拉着朝着窦朗消失的方向过去了。
出了正堂,柳辞镜便将仆役反制在廊柱上。府里的人基本都聚在大堂上,此刻后院并不会有什么人过来。
“我方才当着那么多人面不好问你,只好掐着你手腕命脉拽你出来。我问你的话,你须得如实回答,听见了?”仆役被他突然狠厉的语气唬得直哆嗦,奈何讲不出话,只能呜咽着用眼神示意。柳辞镜空出一只手来,给他解了哑穴。
“不管你方才拿着扇子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不与你计较。你不是这里的人,为何出现在这儿。”
仆役瞳孔猛地一震,闪躲着眼神,但碍于柳辞镜制着他,反抗不得,便支支吾吾地答:“奴才不久前刚入府,府上有规矩,下人正式进府做事之前要管家亲自去教导,所以近些日子不在府上做事。今日是大人大喜之日,正是缺人手的时候,管家便差了奴才们出来,叫万分小心着……方才,方才是管家见这天儿热,便让我取了扇子来为公子扇凉,没想到,没想到奴才笨手笨脚地,冲撞了公子。”
“这么说,你家大人没见过你……”
“是的,但,但奴才真是窦府之人。若是公子不信,可以请管家过来对质。”
柳辞镜缓缓松开了他,神情若有所思。
他方才故意试探仆役,用“这里”混淆了地点。若是跟他一样是从幻境之外来的人,听到二字的第一反应极大可能会往外界靠,因此会露出马脚。而这人却将“这里”理解为窦府,如果他不熟悉府中的规矩也说不过去。但偏偏就是刚入府规矩还没学全的新人,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柳辞镜见仆役小幅度地揉着胳膊关节,腰身恭敬地弯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弯:
“我与朗公子交谈甚欢,却不想我不小心弄洒了酒,湿了他的鞋,我等了半晌却不见他出来,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你领我过去瞧瞧,也好让我安了心,毕竟这新婚夜什么马虎也不能出得。”
…
窦府的后院没什么人,廊檐上也应景的挂起红帛作点缀,廊道外是个小湖泊,朝湖里看去也没什么鱼。二人一路绕着廊道过去后才看到西厢房外有个侍女候着。
柳辞镜刚要开口,就见仆役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和侍女说起了话,不时地朝他看来。看身形应当是祝云没错。他轻叹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倒让他想起一个人来,只是容貌差别太大,这仆役也没有武功。况且是个幻境中“人”,本就是毫不相干啊…
“…弄脏了衣裳,公子不放心就想过来看看。”
祝云看到来人,侧过了身行礼,道:“公子莫怪,大人换过衣裳后便夫人身边的嬷嬷请大人过去,然后就命奴婢继续候在这里了。”
“然后他便放着这么多宾客不管,径自去了窦夫人那边?”
祝云点头应了。
这时,正堂的方向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瓷器玻璃撞碎了一地,隐隐夹杂着呼救声。
柳辞镜想,终于来了。
他迅速按原路返回,终于见到了五年前窦朗婚宴血洗案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