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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一百九十六忠情皇权两难择 ...

  •   包扎好他的伤口,白榆后退了一步,收好药壶。
      江惊才看了看他的脸上满是沉甸甸的低沉,半晌才道:“浅浅她受了暑气,病着了,汝没有证据,也没有圣旨,吾可不能让汝把人带走。”
      夏日的傍晚时分,风特别闷,却渐渐的天上的云层被吹散,白榆站在诺大的庭院里,有些怅然若失。
      现在的他,像极了当年在庆微提都的闹市上,无助地徘徊的孤童,越过云层,他的思念飘远。
      他有些,思家了。
      庆微就是他想回的家,王爷就是他的家。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任务,缉拿刺杀陛下的罪魁祸首。
      他面色沉重的整了一下手腕上的蛇皮护手,抬起修长有力的大腿,一脚踩在江惊才坐着的椅子上,露出一副“审问犯人”的气势。
      “刺杀陛下的罪魁祸首,丞相觉着,本将军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两腿间的那只脚,让他有些被侵犯了领地的意味,江惊才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拧眉,凝视他。
      “浅浅也可跟汝走,不过是协助调查,不准对她用刑。”
      白榆俯视着他,半晌,低下头,于他平视。
      许久未曾与他这般靠近,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还夹着一丝清凉的药香。
      白榆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贪婪的吸食着他的呼吸他的味道,最后忍住想抱住他的冲动。
      他收回自己的腿,转过身去,背对他,语气充斥着寒芒:“她就是幕后黑手,带走了,就是进邢狱的下场,不可能出的来。”
      江惊才闻言,瞪大双眼,猛的起身推开他。
      “邢狱......那是朝中三品以上的高官犯了罪,才会被关进去,同时还需要陛下亲自颁布的诏书,才能拿人进去!浅浅不过一介最底层的罪奴,至于这般处置吗?”
      “捉拿归案的圣旨呢?证据呢?拿出来看看!”
      江惊才瞪着他,右手摊在他眼前,质问着索取逮捕凭证。
      “陛下直接掌管的监狱,罪犯也是由陛下亲自下诏书定罪,江大人不会不知道,陛下的意思吧。”白榆的语气像极了冰冷的风锋,直刮他的心口。
      白榆往常是个清冷从容的人,只有私底下和他独处时,才会有些活泼。
      但江惊才从未见过他这般冰冷的模样,他以为当初在鹊山,他已经融化了那北极的坚冰。
      “皇权尊严,不容践踏,帝后神圣,不可侵犯。”
      白榆淡漠的吐出几个字,凝视着他:“陛下钦命的案件,能进邢狱的,要么贤良忠贞之臣被陷害,要么便是欺君罔上,刺杀皇室的谋逆大罪。”
      话到这里,白榆心中涨起一份如刀绞般的酸涩。
      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郡主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白浅浅做的,她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郡主才会直接下达这样的命令。
      汝怎么就是不懂呢?汝心爱的人,想杀汝誓死忠诚的君主啊!
      “陈大榕的死,有些蹊跷,来丞相府之前,吾去查过,陈大榕死后,给他行刑的两个大内侍卫落水而亡,就连魂魄也召不来。杀人灭口就算了,还碎魂磨迹。丞相大人这么聪明,总不会不知道,捉拿白浅浅的命令,郡主殿下为何要下达了吧。”
      闻言,江惊才沉下心来,思考了一番。
      “皇后怀疑,有人借手中之权,公行私心,杀戮忠良,害无辜之人死于陛下之手?”
      白榆道:“对方手段阴险,目的是将陛下推入深渊。此事一出,陛下遭遇朝臣无数指斥,皆道陈大榕冒死谏言,哪怕言行过失,何尝不是出于忠君为国。”
      “陛下却将之乱棍打死,他受了刑罚之苦,死后尸首还高挂城楼,换成哪位大臣,都会寒心。”
      “呵,浅浅不交出去,陛下会被舆论重击,把她交出去,陈大榕的死可以推到她身上。毕竟她的身份依旧是外族陪嫁的婢女,落罪后的罪奴,有刺杀陛下的动机,又身处丞相府,有吾的宠爱,有刺杀陛下的能力。皇后好算计!”
      江惊才脸色煞白,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是忠是情,江丞相,自己选罢。”
      他嗓音又涩又哑,说了几句话,便离开,没再纠缠捉拿白浅浅的一事。
      江惊才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又何妨,他快乐便好了,何必如此执着于心,最重要的是,他能想明白。
      江惊才微微一愣,双目盯着离去的蓝色身影,满满的不可置信。
      白榆他,平时如此平静淡漠的人,永远对皇后唯命是从的人,竟公然违抗了她的命令!
      白榆后脚刚踏出丞相府,江惊才脑门一热,那精瘦的身躯往后一倒,摔在了椅子上。
      他眼神迷离徜恍,有些昏沉之色,好半晌,他都直不起腰。
      家仆们发现不对,即刻起身,蜂拥而上。
      “少丞相!您没事吧?”
      这时,他才惊觉身子滚烫,像是一团火灼烧进他的身体里,把五脏六腑都烧得酸胀难受。
      他嗓音哽咽:“忠与情,为何不能两全?”
      语毕,他昏阙过去。
      白榆回了皇宫复命,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天女献刚准备用早,白榆就进来了。
      天女献许是心情好,拉过他就坐在饭桌上。
      “一起用膳吧,白将军这些日子奔波劳累,也辛苦了。”
      白榆刚行完礼,又跪下谢她:“谢殿下恩典。”
      天女献无奈极了,认识这么多年,白榆依旧没变,礼数永远周到,做事也是一板一眼。
      “好啦好啦,别总是这般君臣礼数,吾们认识也好多年了,从未见过白将军何时懈怠过。白将军现在是一品武将,就算是执勤期间犯懒摸鱼,也没人敢说什么。”
      天女献笑着,给他夹了只鸡腿,白榆放下筷子,向她作揖行礼。
      “谢殿下恩典,属下官居要职,不敢怠慢,恐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汝就是个憨憨,今年都三十五了吧,难怪处不着对象。”
      白榆夹菜的手一顿,抿了抿嘴角,似是自嘲的笑了一下,天女献啃着鸡腿,眼尖的看到了。
      用完午膳,白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桌上干干净净的餐盘,最近郡主的胃口竟这般好?
      “吃完了就回去歇息吧……”
      天女献拍拍自己隆起的小腹,心满意足的擦擦嘴,看着白榆有些呆滞的表情,想起昨天她下的命令。
      “对了,丞相府那边,汝查到的幕后黑手,是白浅浅吧,人拉进刑狱了吗?”
      白榆眼神闪躲,没敢直视她:“属下、属下没拿下白浅浅,昨日空手而归。”
      天女献挑眉:“带着皇帝的口谕都拿不下白浅浅?”
      白榆咽了一口唾沫,惴惴不安道:“江丞相以属下没有证据和圣旨为由,将属下拦在府邸之外。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天女献的气息陡然一变:“汝从未让吾失望。”
      “白浅浅到底什么能耐,汝竟拿不下她?”
      她的气息有些震慑人心,白榆从未见过,心里发憷,当即跪了下来。
      “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天女献冷笑,隐约也看出来了:“吾看是江惊才太过护犊!”
      白榆立刻为他说话:“不关江丞相事,是属下的错。属下有罪,任凭殿下处置!”
      “行啦,白将军近日也操劳过度,回去歇息几日吧,就当是放个假。”
      天女献摆摆手,让他离开。
      “属下不累!属下还可以继续为郡主办事!”
      “这是命令,从鹊山回来就没消停过,汝也是人,不是木头,去休息吧。祖父寄了家书,说身体状况每日下滑,可能,吾们得回一趟提都。”
      “汝且歇息几日,过几日随吾启程。”
      “属下领命,属下马上回府收拾行李!”
      一听区景微身体有恙,他也着急了,立刻领旨离去,回去收拾行装。
      白榆方才踏出内殿的门,江雨均就蹦蹦哒哒跳过来,抱着他的大腿蹭了两下。
      “白将军来陪皎皎玩吗?”
      “小殿下。”他摸摸江雨均的头,正要弯腰抱起他。
      天女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乖,白将军要去歇息,可不能陪汝玩闹,来娘亲这里。”
      “属下告退。”
      白榆再次行礼退去,面色咋一看铁青铁青的。
      江翰栖从门外走进来,正好撞上失魂落魄的他,还未开口,白榆似是没看见他似的,越过他去。
      天女献抱着江雨均,擦了擦他脸上的墨迹,问道:“今日跟着爹爹去哪里玩了?脸上脏兮兮的。”
      江雨均高举双手,大喊:“去御书房画王八!”
      见他奶声奶气的模样,天女献噗嗤一声笑出来:“难不成,是在奏折上画王八?”
      江雨均从背后掏出一本奏折递给天女献,封面上的署名已经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了,因为上面画满了无头的乌龟。
      天女献顺势接过,他拍拍小手呐喊道:“娘亲亲真聪明!”
      天女献看着奏折正哭笑不得呢,江翰栖就踏进内殿,笑道:“他画的王八,画得可好了!”
      天女献放下江雨均,走到江翰栖面前抱住他,倚在他怀里嗔笑道:“汝太坏了,居然教他在奏折上画王八,这不是骂那些大臣吗?”
      “陈大榕的事,给朝堂造成不小的冲击吧。朕的御书房都被奏折淹没了。不过无妨,都是小问题。”江翰栖捏了捏她的鼻子,将她抱紧。
      天女献提醒道:“陈大榕的死有蹊跷,要查下去吗?”
      “陈大榕死后行刑的两个侍卫因为落水而亡,就连魂魄也召不来,杀人灭口就算了,还魂魄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是什么?这么肮脏的手法,明摆着是冲封后大典来的。”
      “那皇帝陛下如此淡定,是不是想出解决之法?”
      江翰栖笑了笑,轻声在她耳边低喃:“朕不搭理他们,由着他们乱来,等时机成熟,幕后黑手自然会浮出水面。”
      “不愧是皇帝陛下~”
      天女献在她怀里蹭了蹭,又道:“祖父来信,说他病危,想让吾回去一趟。”
      江翰栖立刻松开她,面色浮起一丝焦虑,道:“那朕让人收拾行装,准备马车,明日就出发,可好?”
      “知吾者莫若冰雪聪明的小皇帝~”
      天女献踮起脚尖,在他的鼻尖蹭了蹭。
      “不过,得后天。因为有些事情,得处理一下。一个是小东西要破壳而出了,一个是,那些大臣猖狂得不把自己当臣子,是时候该警告一番了,要让他们知道,君臣之道,尊卑之分。”
      “小梨儿要出来了?太好了!朕都一年没见她,可想死她了!”
      江翰栖一脸惊喜的搂住她的腰,满目欣喜。
      江雨均在一旁,听到这句话,马上奔过来抱着天女献的大腿,哭唧唧道:“不要白梨姐姐!”
      “娘亲亲是皎皎的!”
      天女献揉揉他的小金毛,笑道:“以后是白梨哥哥了,可不能再叫白梨姐姐。”
      江翰栖心脏一抽,对她这话载着几份郁闷:“什么意思?”
      “朱雀是不死鸟,身材娇小玲珑,掌管煞位,又是生于东方星宿,他的祖先天生性格暴戾傲娇。但她不同,这次浴火重生归来,吾让她做个男孩。”
      他冷凝片刻,回道:“其实,并未是因为人间界的风俗吧,阿梨幼年时被鬼族囚禁,从她身上不难看出,小家伙遭遇过什么,既然要重生,便让她以新的身体,从头开始。这才是天女殿下深思熟虑后的决断吧。”
      天女献不禁笑出了声:“呵~~知吾者,莫若夫君。”
      “毕竟以后要在人族生活,自然要做个男子,才更能如鱼得水的融入人族世界,莫忘记,人族依旧是个男尊女卑的路数。”
      “反正还没有成年,还能更改自己的性别,吾听说朱雀成年之前,每次重生都能转换自己的性别,想做男的就做男的,想做女的就做女的,大概是因为他是纯血,所以办得到。”
      江翰栖迟疑了一下,顿时显出一脸问号:“啥?这也行!”
      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她轻笑:“白梨是混血,混了十几代,血液稀释,不再纯粹了,吾当时为了把她的半妖半神的血脉去掉,费了不少气力。”
      “妖族是母系社会,以女性为尊,看婀多能成为一方妖王就知道了,除了几万年前,上古时代出过一位叫帝俊的妖帝之外,之后妖界皇族殒落,势力一散再散,现在只剩下几个大族,由妖王守护。”
      “所以,白梨是生活在人族,人族以男性为尊,吾自然是希望她做个男子。正好朱雀死后,东方星宿就陨落了,若是白梨能熬到成年,她就可以替代初代朱雀,成为四方星神之一。”
      江翰栖不语,好半天嘟喃道:“好不容易有个闺女,这下好了,又变成儿子了!”
      天女献看着他那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嘿!那不如,再给汝生一个闺女?”
      她拉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
      江翰栖一愣,内心顿时五味杂陈,对啊,她的小腹一天比一天大,前些日子还狂吐酸水,这不是怀昆仑胎时的模样吗?
      他郁闷的收回手,如蚊子般细碎的念着:“汝…又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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