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她是来复仇的啊》桂花十里飘香

118、一百一十八爱者恨者堪不破

　　这大殿上死的，都是昔日为她说过话，敬过她，尊过她的那些神仙。她的父亲，是在怕她谋权篡位！
　　更因为她是天柱转世。
　　天女献抬头，眼中已经失去色彩，她直视天帝，缓缓道：“吾曾经，很感谢父亲，是您带吾离开无尽海，让吾有了自由，和一切。亲神，朋友，爱神，下属，吾挚爱的一切，拜您所赐。”
　　“吾对父亲感恩了几万年，父亲却一直在防着吾，算计吾。吾愿意为了父亲，征战六界，这都不足以证明什么吗？”
　　“广寒宫七十条龙的死，都在父亲的算计之内，连长姐也是！到最后，吾最要的神，都被父亲害死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绝望和悲伤，眼角的泪水滑落，她站在那里，诉说着自己的过去，仿佛身上的光都消失不见了。
　　“汝的存在，违反了自然法则，青衣，别恨朕。”
　　耳边传来天帝的声音，她笑了，虚弱的声音传来。
　　“吾就是自然！尔等的法则！”
　　在天帝以为她要断气的那一刹那，天女献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从她身上蜿蜒而起的树根，扎进地底，疯狂吸取着天界的灵气。
　　只有接近死亡时才能明白，活着的真谛。
　　吾终于明白，活着并非只有自由这个目的。
　　随着她的吞噬，整个天宫被分裂碎瓦，九重天上的云层被衍密的树枝给破散，树枝所到之处，无一完好。
　　“天柱自世界虚无开辟而在，长于混沌的远古洪荒，与尔等共生共存，都不愿意继续支撑尔等，尔等从不知感恩。”
　　天女献说着话，树身开始撼动地面，整座宫殿开始摇晃起来，众神的脚步也随之晃动。
　　“在无尽海的日子，海底的黑暗缠绕着吾，吾妄想离开！可被汝带离无尽海，在人间看一遭，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早知今日，还不如被关在广寒宫里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出来！”
　　“吾拥有的是曾经的奢望，可汝带给了吾的这份奢望。却又让吾掉进深渊，沉进谷潭深处。父亲，您毁了女儿最后一丝希望，那女儿，便可以无所顾忌的，走向女儿真正想要的世界了！”
　　看着大殿随之而来的震动，地面缓缓碎裂，天帝慌了。
　　“汝想做什么？”
　　天女献感觉不到在场所有人的惊慌，她只是遵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吾不愿身在地狱，吾不愿仰望天堂，吾不要被压迫，拼死一搏，吾也要将这个不属于吾的世界，重铸。
　　无数树藤自脚下涌起，遍布整个天宫，盛放开无数的雅黄色的月桂花。几乎在一瞬间，整个天宫被桂花的香气淹没。
　　吾要造一个，属于吾自己的世界！
　　那是......天柱的声音？
　　那一刹那，好像整个天空都活了，一阵阵浓郁的桂香席卷了大地，凡人看着天空倾巢而落的桂花雨，不禁感叹，却不知天上发生了什么。
　　天柱做完她想做的，天女献呢？
　　半具身体变成树的天女献，正控诉着她父亲的罪名。
　　“长姐有父亲疼，母妃爱，还有一群关心她的好朋友。”
　　“吾呢？吾什么都没有，明明是被父亲为了救长姐，而诞生于世间的吾，却要一个神，孤零零的被立于众矢之的，被众神指手画脚。”
　　“凭什么，汝在得到汝的亲生女儿以后，拥有了为神父母的快乐，却要吾，受那苦楚！！”
　　“所有神都说吾有错，所有神都说吾有问题，却没神去深思，这一切的源头，到底是谁造成的！”
　　天女献嗓音凄厉，说到最后，黯淡的眼中尚有一丝希望，祈求般看向他。
　　“您爱女儿吗？父亲？”
　　“不曾，爱过。”
　　得到他冷冰冰的回到，她眼角的泪水抑不住的涌现。
　　“东皇太一！汝不配做父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她撕心裂肺的嘶吼，繁衍而起的树枝，打破地板，毁得天宫无一处完整，更是长驱直入的冲向四周的神仙。
　　霸道袭击而来的树藤刺穿众神身体，像是吞噬般，枝叶所过之处，全被吞噬。
　　眼见天宫上的神仙一个个被吸干灵气，干瘪散去，自己手上的神越来越少，太一大手一挥，建马和麒麟仿佛提线木偶一般，双目空洞的抬起长戟，向她挥来！
　　“锵！”
　　空气中传来一声刀剑碰撞的巨响，一个小神拿着骨笙鞭化成的骨剑，挡下二人的攻击。
　　“汝！为何要替吾挡剑？”
　　天女献看着那人，被唤回失控的心灵，她双目微愣，有些呆滞。
　　沅巳眼里闪烁着光芒，挡在她身前，大声喝道：“小神沅巳，受二殿下恩惠数万年，今日，定护殿下周全！”
　　恩惠？吾何时救过这个小神仙？
　　“唔！”
　　他闷哼一声，沅巳手握建马的长戟，死死将天女献护在身后。虽然及时挡住那把长戟，却被那飞速而来的强劲力道狠狠穿过。
　　“啊！！！！”
　　沅巳惨叫一声，他胸前赫然被麒麟的谐止战戟穿过。
　　“二殿下！”
　　然而那麒麟并未停下，而是在穿过他以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直直的刺向天女献。
　　“唔！”
　　天女献痛呼一声，二人齐齐中戟，被串在一起。
　　强撑着一口气，沅巳咧出一个十分抱歉的笑，断断续续道：“对不起，二殿下......沅巳......太弱了......”
　　等了几万年，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战神，却是在这样场景下，他还没来得及，向她表达自己几万年来的崇拜和敬畏之意。
　　他还没有好好谢谢她，六界几万年的太平，都是她怒洒热血打拼下来的！
　　二人面对着面，那抹十分勉强的笑容被定格，淡去的双眸彻底没了颜色。
　　天女献忍着疼痛，拔出那把长戟，将意识浑噩的沅巳轻轻放下。
　　一个法力低微的小神，拼尽全力和麒麟建马一战，在面对两位上神的威压下，他毫不畏惧。
　　还真是，比自己厉害多了！
　　天女献扯出一抹苦笑。
　　而麒麟干脆释放麟火，指尖擦拭过的枝干，天女献的身体所生长出来的树枝，全数被麟火吞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宫燃起一片火红色，她的身体连接着树枝，受着麟火的灼烧，天女献撕扯着扭曲自己半具身体，只能无处求助的痛苦尖叫。
　　那繁茂的树枝，被烧毁得零零散散。
　　麒麟火，克她。
　　天女献痛苦而凄厉的发出求饶：“住手！麒麟！吾是姐姐！吾是姐姐啊！！”
　　麒麟施法的手顿了一下，那无神的眼里浮现出一丝光亮，天帝在他身后，两指一并，口中念念有词，那抹光亮瞬间消失。麒麟飞身而起，在天女献疼得无法挣脱的那一刹那，他拿着一把长枪从天而下。
　　天女献还在发愣，另一部分神仙，已经向她发起进攻。
　　那些神仙似乎发现了她的破绽，开始向本体攻击，她化成树身，要躲开有些难，只能用树藤胡乱划穿那些进攻。
　　她收回被麒麟火烧得混杂散落的枝叶，伸出手轻轻合上着沅巳无法瞑目的双眼。
　　她眼角泛着泪光，一个不曾见过的小神，尚且能为她以命相互，她放在心尖上的亲神，却要将她残忍斩杀。
　　天女献将手放在沅巳额头，二神身上发生强光，沅巳的面色渐归红润。
　　她呢喃道：“虽然吾不认识汝，但汝也算是，第一个舍身为吾的神仙，反正吾也不想活了，这一身神格，送汝了。以后变强一点，汝一定可以，保住汝想保护的人。”
　　“咳！噗！”
　　一口鲜气涌上胸前，听着耳边传来那声熟悉的称呼。
　　“怪物！伤成这样都不死！”
　　天女献抬手，直接将那个说话的神吸过来，一手捏碎他的脖子。
　　天女献跪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意识缓缓恢复的沅巳，她突然想起那个人，原来她一直修为不见涨，是天帝搞的鬼。
　　错了，大错特错，她把最爱自己的神灵，亲手推进了深渊。
　　怎么办？突然怀念起过去的日子，栖。
　　汝在的那些日子，才是真的日子。
　　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太晚了。
　　临死之际，天女献拼着最后一口气，抽出自己的情丝，她对着那情丝，学着岜临的语气，调皮道：“岜临，可别让北海龙宫绝了后。”
　　她松开手，情丝往广寒宫飞去，看着她做完一切，太一提剑而来，那带着天火的长剑，再次刺穿她的心脏。
　　哪怕吾带着一身伤，和自己曾经信任的下属，大战一场，吾没有退缩过。
　　无神出手相助，无仙为吾护法，吾也没有退缩过。
　　雨均背叛吾，乐于下落不明，吾也没有退缩过。
　　战到最后，无神仙站在吾身边，还被从小疼爱的弟弟们伤害，在濒死的最后一刻，吾人还没死，心，先死了。
　　吾退缩了。
　　“哈哈哈哈……”天女献笑看着太一杀伐狠戾的眼神，双手握住他刺穿自己胸膛的剑，往自己的心口又按进几分。
　　太一对她的动作，恍惚间，有些失神。
　　天女献眼角滑落泪水，心里却在想着：若这具肉死去，魂元必归无尽海古树之身，吾死也不要，回无尽海，再继续那没有尽头的，孤独日子。
　　她伸手抚去着太一的脸颊，看着那从未认真看过的脸，她忍不住叹息，父亲真好看，母亲也好看，吾从未这般，认真看过。
　　看着那双受伤的眼睛，太一的心狠狠的被戳了一下，他猛地拔出火剑，天女献闷哼一身，指尖擦过太一的发髻，弄乱了他整洁的鬓角。
　　太一看着眼前的女儿，不禁陷入沉思。
　　朕错了吗？朕不过是想为同族报仇，朕不过想一统六界，朕想要这天下六界太平盛世！
　　朕错了吗？
　　她眼神前所未有的哀伤，带着忏悔，轻声道：“吾错了，错在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为六界太平做了这么多，最后得了什么下场？”
　　“众叛亲离，一败涂地。”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淡。而天帝眼中的不舍和难受缓缓放大，她是天柱又如何，那也是朕的亲生女儿啊......
　　“父亲忌惮吾，那吾自散元神，还给大地便是，以后，父亲不需要再担心吾会回来……”天女献嘴角含笑，那一身的血腥，和着桂香一起散去。
　　太一还没来得及反应，天女献已经解散了自己的元神。
　　那一天，天女青衣在天宫浴血奋战，青衣龙钧和天宫的诸神死伤无数，天河被血流染红，苍穹百里，血色蔓延，诸神黄昏下，她自散元神。
　　漫天的灵气四散开来，被毁成废墟残破的天宫，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九重天上的血色染红了云霞，雅黄色的桂花被染成红色，飘落人间，那一场血色桂雨，红了人间的眼。
　　“吾说吾想要自由，下海上天吾都做了，人间地界也走了一遭，最遗憾的是……没有嫁给汝了。”
　　“吾从来是玩笑着拒绝汝的求婚，其实吾愿意嫁给汝，虽然不知道汝是不是真心要娶吾。”
　　“汝问了吾这么多次，吾都没有正面会带汝……现在可以回答汝了。”
　　“吾愿意，嫁给汝。”
　　“可以再给吾看一次，吾等初见时的花海吗？”
　　“吾听到了，以后可不许反悔。”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感到胸前的那股刺痛，是……什么？
　　那是......是栖的声音？
　　天女献没看见胸前的刺痛是何物，就失去了意识，还没来得及，散完元神……
　　那双白皙的手上拿着一把长刀，刀身哽在天女献的胸前，来人是个白衣男子。
　　他抽出刀，抱起天女献的身体，亲吻着她的发丝，充满歉意的呢喃：“对不起，吾来晚了。”
　　随着那道身影的出现，天空响起巨雷声，狂风飒飒而来，天宫上的麟火被吹散，像一把无形的风刃，劈开残碎的天宫。
　　顿时，整个天空下起了漫天血雨，冲散了红色的桂花，那是混合着诸神血液的暴雨。
　　死得七零八碎的众神，看着来人补刀，有些惊慌，这个人，是敌是友？是魔是仙？
　　建马和麒麟恢复意识，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他们惊慌失措。
　　他们不是在和父亲争执吗？父亲想要杀姐姐！母亲还和他打了起来！怎么现在会在大殿上？怎么回事？姐姐怎么会满身是血的倒在别神的怀里？
　　那个白衣男子，是岜临？不对！不是岜临！
　　气息……姐姐的气息，没有了？！！
　　二人震惊之余，发现自己已经飞升上神了！
　　那两双不敢相信的眼睛，看向天帝，父亲做了什么？
　　而天帝正惊讶的看着白衣男子，这个人，竟然能吹散麒麟的麟火？
　　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的麒麟，朝着白衣男子怒问：“汝是谁？为何抱着吾姐姐？把她放下！”
　　“吾是汝姐夫。”
　　白衣男子头也没抬，看向天女献的眼神就跟水一样，能让人溺死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