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丑人没资格》糊nuts

10、鞋子

　　鞋子，是角角到了岸上新增的必需品。

　　鲛人是不用鞋子的，她们顶多需要鳞片上光蜡，但是，好像一般的鲛人都不会这么烧包，她们的鳞片本就光泽美丽，大多数人的虽不至于到流光溢彩的地步，也光华内敛，莹莹熠熠，但人有爱美天性，年轻鲛人又尤其是好奇心重的群体，不满足于平淡生活，给自己的鳞片改个色，金的换银的，红的换紫的，也是有的。

　　角角对于鞋子的感受，就是别扭，两条腿都让她很是别扭了一顿，更何况束缚感那么强的鞋呢？开始时，角角逃难一般的来到陆地，生怕被发现，战战兢兢，顾不上不习惯，每日里各种新事物的冲击，就够她受的，后来，等她逐渐能松口气了，她也习惯了双腿走路。

　　但是，她还是爱光脚踩地板的感觉。

　　说这些，是因为光脚虽然舒服，但也分时间，有时，就算深爱光脚的角角，也爱不起来，比如现在——
　　一脚刚踏出地铁车厢，另一脚感觉到一个小小的崩断感，“嗖”一声，鞋甩出去了——凉鞋的鞋带断了。

　　出了地铁站，到宿舍还有两站地左右的路程，一般来说，这么近的距离不值得坐车，都是走回去，但现在这个状况，实在不适合走路。

　　“周□□五点，正是人多的时候，周末车又少，就算想打车回去，也打不到呀。”阿瑾先下车的，走了几步，发觉角角不走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窘境，感叹了一句。

　　她撩了一下长发，别到耳后，蹲下捡起鞋子，查看状况，试着扣起来，失败，说：“不行，彻底断了。”

　　角角的凉鞋只有两个带子，漂亮是漂亮，但一旦坏了，就是彻底没办法走路。又因为是高跟鞋，单穿一只也是不行的。

　　“都脱了吧。”她解开角角另一只脚上的鞋，角角顺从的把两只凉鞋都脱了，光脚踩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这时，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这里了。

　　从刚才把鞋甩出去，角角就已经知道自己变成众人焦点了，她得庆幸幸亏鞋没甩到轨道下面去，否则，她能成全车焦点。大家也不是恶意，也没说什么，但就是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满脸笑容的看着。角角觉得亚历山大，这次真是尴尬到脚趾头了。如果尴尬有形，角角已经能扣出一座故宫出来了。得亏有阿瑾在旁边，角角只要按照阿瑾的指示做就行了，她自己的大脑已经拒绝思考，或者说，角角也拒绝大脑运转，不想，就能少一些尴尬。她尽量低头，不去看周围。

　　阿瑾似乎意识到角角的手足无措，顿了一下，才说：“我可以把鞋给你穿，但你需要克服自己自卑怕尴尬的毛病。这次我给你，下次你自己面对类似情况的时候怎么办？”

　　角角辩解说：“我没事，我习惯了。”

　　阿瑾站起身，抬起角角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和自己对视：“记住，尴尬的时候不要慌张，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可……”

　　“没有可是，来，跟我学，微笑……嗯对，心里默念，我不尴尬，我不尴尬，别人尴尬，别人尴尬。”

　　“微笑，我不尴尬，别人尴尬。”

　　“好。”阿瑾带着鼓励的用力点了下头。

　　角角长期形成的性格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内心的犹疑和担忧也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

　　阿瑾两下扒了自己脚上的皮鞋，随手塞包里，抓起角角的手拖着她走出去。

　　“诶……”角角的注意力集中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人类的体温……好温暖。她的手好软，也好有力哦，就像她的心。

　　角角的眼角发烫，泪花在蓄积，但微笑先一步爬上嘴角。她第一次忘了尴尬，觉得这样子丢脸着也不错，因为她跟她一起，她们是一样的。
　　角角有了再次被同类包围的感觉，她不再孤单。

　　阴沉的天空终于禁不住沉重的铅云，飘起雨丝，逐渐成了碎珠般的小雨。

　　两个女孩，光着脚，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快步走着，不时有行人侧目，但她们全不在意。

　　她们越走越快，逐渐跑起来，有水的地上有点滑，两人靠着拉在一起的手保持着相互的平衡，不知何时，两人笑起来，在朦胧细雨中相视而笑，没人开口说为了什么，但就是想笑，大笑，自由又畅快的笑。

　　也幸好有雨，两人虽然光着脚，但脚底板也没被夏日阳光灼热的滚烫地面烫到，更因为下雨，没多少行人在意周围人。有些听到笑声，看到她们擦身而过，注意到她们两双雪白的脚，也会想或许是下雨心疼鞋？雨天，大家的脚上或是泥渍斑斑或是湿溻溻一踩冒水，都很狼狈，倒是不觉得她们很过分了。

　　进了门，两人衣衫湿透，头发稍滴答着水，却开心的很。

　　角角低头看看，自己的脚白的几乎透明，血管是根根分明的紫色，看着就不健康，角角内心自卑了一下，这毕竟是幻化出的腿，和真人还是有差别的。再看旁边，同样沾了些泥水，但那双脚却是健康的象牙白色，血管是隐隐约约的青色，因为雨水凉，脚底和脚趾犯出粉红的血色，往上看，小腿笔直，包覆着均匀的肌肉，被阳光晒成了健康的麦芽色。
　　唉，不像自己这样，只有细弱的筷子腿，一晒就泛红。
　　——嗯，鲛人缺少黑色素，是不适合晒太阳的。

　　谁听说鱼晒太阳浴的？那不成鱼干儿了么。

　　“你……脚真白。”角角对阿瑾嘟囔了一句。

　　“嗯？哦，雨水凉，这又冻又泡的，可不是白么，”她看看角角，“你好意思说我？”

　　“呵呵。”角角不好意思的拿手指勾着发梢笑了笑。

　　“赶紧去冲个澡吧，别感冒了。哦，你脚上有没有划伤？我刚才看雨越下越大就跑的快了，忘了问你了，要是踩到石头划伤了可得赶紧冲洗干净，很容易感染的。”

　　“我，我没事，没受伤，我很喜欢下雨的，淋这点儿雨不算什么，你先去洗吧。”嗯，肯定呀，水生生物怎么可能怕下雨？天漏了才好呢。

　　她欣喜的瞪大眼睛：“呵呵，我也喜欢下雨的。太好了，终于有人跟我一样了。好多人都不爱下雨，觉得衣服湿乎乎的，麻烦，但我从小就喜欢。可能因为我生来就喜欢水吧，最爱游泳呢。”

　　角角兴奋的赶忙说：“我也喜欢……”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对，自己补了半句：“但我不太会游泳。”太丢人了，鲛人竟然不会游泳？说出去就被笑死的吧。幸好，也没人知道她是鲛人……也没有其他能笑的她鲛人了。

　　阿瑾以为角角是因为自己不会游泳而情绪低落，拉着角角的手安慰说：“没事，我教你呀。小区里就有游泳馆，有时间咱们去。”

　　“嗯。”角角没当回事，只认为是日常客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