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生产车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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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经历过“认定”的狼人可以在巨狼和人形之间随心切换，这本该是和吞咽、打哈欠一样的本能动作。
可莫茉怎么也变不回人形。
七嘴八舌的风信子众狼提供了很多仅供实验的点子：晾肚皮、挠痒痒、直立跳、吹耳朵……都没有用。
最后，垂头丧气的莫茉被格雷克带去了哑光附近一处已经停业的生产车间过夜。
她实在太大了，一般的房间连她一个脑袋都容不下。也不能随便躺在大街上。要是明天一早，被附近早起的人类看到，整个风信子都会因为犯了狼人第二戒被教会处罚。
安置好莫茉，格雷克回到哑光。大厅里没有开灯，海伦独自坐在吧台前。
空气中的尼古丁和焦油几乎达到了饱和，格雷克呛咳着一一打开窗户，然后坐到海伦身边。
台面上全是空酒瓶，烟灰缸里的烟蒂满了出来。
空气很安静。
连日来的劳顿姑且算是告一段落，再加上莫茉的喜事，积攒了足够疲劳的几只年轻狼今夜睡得很沉。
“你可是她的姐姐，为什么不更高兴一点？”
海伦撑着额头，表情淹没在一片黑暗中。她用被香烟和酒精腐蚀得沙哑的声音说：“这不是好事。”
格雷克耸耸肩，“不认定的狼人永远都是连狼窝都出不了的幼崽。”
“莫茉当我一辈子的幼崽就够了，我会守护她。”
“但她已经长大了，小小的狼窝装不下她。外面的世界等着她去探索，去征服。”
“我是她姐姐，她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海伦，不要把你们之间的血缘当做枷锁，这对莫茉不公平。”
海伦烦躁地咂舌，徒手剥开马口铁制的啤酒盖，将酒瓶跺在格雷克面前。“你暂时别说话。”
她有点醉了，好像忘了去支撑用来支撑整个风信子家族的首领威严。
格雷克咕噜噜喝去大半，“你可以试着成熟一点，去祝福她，鼓励她。去当她永远的港湾，随时欢迎需要一次小憩的累了的她。成长是好事。”
海伦苦思片刻，“那是个人类，寿命很短。”
格雷克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他一直在思索怎样的用词才不会让她想起娜塔霞。“很少有狼人能不失去认定的对象。”
对于狼人来说，并不是认定了就会坚持一生忠诚，而是在花花绿绿的世界中遇到了会一生忠诚的对象，认出了“它”。
“它”是此生绝无仅有的热爱，是命中注定。
失去认定对象的狼人会陷入足以扭曲心灵的痛苦当中，跨不过这道坎的甚至会抑郁而死。
但即便跨过去，内心也不会再完整。有一部分已经随着消逝的认定对象一同死去了。
“如果每一个狼人都缺少失去热爱之物的勇气，一开始就不会认定了。”他努力用打趣的语调说：“你也认命吧，海伦。别太依赖莫茉了，你会让她很累。”
海伦叠着手臂趴在桌上，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她或许已经睡着了，用柔弱无助的声音喃喃呓语：“莫茉……娜塔霞……爸爸……妈妈……”
格雷克叹息一声，将她手上的半截烟蒂取下，按进烟灰缸。
比起莫茉，眼前的家伙要让他操心多了。
这一点，一直都没变。
莫茉度过了至今为止最漫长的一个白天。
她不能出去，只能待在笼子一样的工厂里。
这是个木材加工工厂，原木、加工到一半的工程板、看不懂用途的机器堆得到处都是。
小小的透气窗外，传来远处街道上嘈杂的人声。
莫茉发现，独自待着的时候好像无法控制思考的流向。
她时而担心顾安瓷，时而为经历过认定的自己感到骄傲，时而期盼接下来与家族成员们共同作战的未来。
也不知道顾安瓷有没有被教会改造记忆。虽说她昨晚没有看到自己变狼，也没有和那只眷属吸血鬼面对面，可再怎么说当时的情形也太诡异了，是个人都会起疑。
还有顾安瓷之前不准她去找她，现在她们两个是不是还处于“冷战”阶段呢？
中午那会，格雷克不知道从哪找来个废水塔，给她带了一塔的生肉来。
“没办法煮，将就一会吧。”
莫茉大快朵颐。
人形的她不会吃生肉，会觉得熟食和甜点好吃，狼形的状态下似乎又恢复了祖先的饮食习惯。
看着莫茉将一水塔的肉霍霍光，格雷克咋舌，“赶紧掌握变形，不然风信子就没钱养你了。”
莫茉发出委屈的嚎叫。
“这事情只能意会，我也教不了啊。不过，狗粮倒还买得起。到时候得用卡车给你运吃的，哈哈哈……”
下午，莫茉老老实实地坐着冥想，试图领悟变身方法。
时间的流动变得极为缓慢，最后，天都黑了也什么实际成效。
估摸着时间，莫茉用鼻子拱开工厂大门，悄无声息地穿过夜晚的街道，回到哑光。
今晚将结束第一阶段，教会会宣布当前比试结果，风信子和杜松子的参战人员都要到场。
这毫无疑问是据点争夺战、也是风信子家族的重要场面，莫茉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应该到场。
远远看到人形的家族成员们正从大门出发，莫茉撒着欢奔过去，一个滑铲在海伦面前刹车。
她跺跺脚，往前走几步，又前肢低伏，示意大家可以坐到她背上。
海伦明白莫茉在表达什么，她说：“莫茉，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不参与战斗，不操心家族事务，不让她担心，乖乖听她的话。
可那时她还是小孩子，现在她已经是能够挑起家族重担的成年狼了。
“嗷呜，嗷哦哦。”
莫茉趴在地上，颇有几分耍赖的意味。
“回去。听话。”
海伦温柔地、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莫茉从小在海伦身边身边长大，知道她有多忙多累，所以她每次用这种愿意慢慢哄她的语调说话，都会让莫茉心生愧疚。
她乖乖起身，靠边坐下，孤零零地看着家族成员们从她面前走过，融入黑暗中。
她呆坐许久，落寞仿佛从天而降，在她身上越积越多。
失落和无助中，向来开朗的莫茉第一次生出厌恶自己的想法。
明明感觉很委屈，为什么又会觉得受伤的自己很讨厌呢？
她忽然不知道该将自己摆在怎样的位置，该用怎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生产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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