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挽冬》念衾w

9、息声

　　陆挽风觉着自己和舒冬的缘分许是到了尽头。两个星体在彼此既定的轨道上相遇，结局必定是运动地愈来愈远。
　　也许舒冬从未意识到。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陆挽风身后时，陆挽风正慌忙地补着作业，他们组只剩他没写完了，因此并未注意到舒冬。
　　舒冬此时手里捧着一摞练习册，话也不说，就静静地等他写完。
　　陆挽风显然陷入了完全没有思路的境地，他焦急地按着笔，小腹因为紧张而更加疼痛，汗珠滚落，途经他的鼻翼，瘙痒难耐。可陆挽风没心思去擦。
　　舒冬把作业放在地上，然后从校服外套里抽出一张纸给舒冬，再弯下腰，用手在那题的图上教陆挽风思路。
　　陆挽风平生第一次和别人的脸贴那么近，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当他意识到那人是舒冬后，他的心脏差点停跳。
　　“……听懂了吗？”舒冬看向他，陆挽风依旧沉醉在他的侧颜里，半晌才反应过来。
　　“嗯。”陆挽风点点头，写下一个“解”字，然后呆在原地。
　　舒冬揉了揉太阳穴，把笔从陆挽风手里抽出来，然后开始画辅助线。
　　“噢噢，原来是这样子！现在我完全搞懂了。”“声音小点。”周围有人在看他俩，陆挽风尴尬得想撞死。“会了就赶紧写，我等你。”话说完，他摸了摸陆挽风中指上厚厚的茧。
　　陆挽风飞快写完交给舒冬，脸红得像块烙铁。脸上一副木讷的表情，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也许自己应该和他保持距离，陆挽风与他说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可他待自己明明是真心的，陆挽风根本无法割舍。
　　“真心的吗？”脑海里的声音向他提问。陆挽风甩了甩头，像是意图赶走这声音。又像是在否定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
　　陆挽风为了避免与舒冬社交，能躲着他就尽量躲着。
　　舒冬似乎并未察觉，也许他从未在意过陆挽风，自始至终都只是陆挽风的自作多情。
　　以上为陈逸的假设。
　　然而陆挽风否认这些假设，他打心底里觉得两人即使□□相隔甚远，但灵魂依旧是近在咫尺的。
　　每天都要写的小信没了收件人，陆挽风只好把它们一一折好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翻到语文书第126页看到上面一只用铅笔画的小鹿，他就旁边画一棵叶子都掉完的树。
　　一棵冬天的树。有只鹿在依傍。
　　云海翻涌成墨色，顷刻间便下了暴雨。周围同学都三五成群，簇拥着那个有伞的人一起在雨中狂奔。
　　陆挽风一个人撑着伞去食堂。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他遇上了没有伞的舒冬。
　　陆挽风迟疑了，他在脑内模拟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形，演到最后，他叹了口气，朝舒冬走去。
　　陆挽风的手从外套袋子里伸出，最后停在半空。
　　那一刻，他似乎丧失了语言功能。
　　舒冬此时已和另两个男同学笑闹着走了，许是在谈论些自认为有趣的话题。
　　陆挽风撑开伞，独自走进雨里。
　　回寝的路上陆挽风遇见原欣和秦袂，他与她们笑着打招呼，再次恢复面瘫脸。
　　到了寝室，舒冬正和自己寝室的人聊游戏，陆挽风沉默地走进来。舒冬并未注意到，陆挽风把收好的衣服扔在床上，然后透过栏杆的缝隙看他。
　　舒冬回头，对上了陆挽风的目光。
　　那一刻，陆挽风想把心里积攒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地向他倾倒，再和他索取安慰。或是紧紧牵着他的手，这辈子也不要松开。
　　可陆挽风张开的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好干咳一声，闭上眼睛假寐。
　　如果舒冬的目光继续在他身上停留的话，他会发现，陆挽风眼角有泪。
　　但舒冬仅仅是转过身去，继续话题。
　　舒冬没看见，陆挽风也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