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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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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泥炉紫砂壶,唐泠坐在桌前给陈默倒了一杯热茶,推到桌边示意他坐下。陈默缓缓地坐下,看着唐泠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也放在桌前,“你该知道我从来不喝茶。”
陈默望向门外,来时的方向,那是一大片茶山,距城市几个小时车程,远离机械与现代化,也有一片安静。他开口“你也知道我不愿叫这里茶庄。”说罢扭头,对上唐泠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明了。唐泠道“热茶,暖暖身子。”陈默点点头,把茶杯轻放在手心,感受淡淡的热气散发,“话说,你带了什么东西,还没法在电话里说了。”唐泠问道。
“丁一去开会了,有人传了东西给我,和五年前那个事有关,”陈默说的平淡,却也忧心,“我本来没什么放不下的,死过一次的人了,只是......”陈默话未说完,唐泠正看着手机,忽听着没声音了,抬头顺着他的眼神一瞥,陈默修长的端着茶杯的指间一枚纯银的素戒安静地像一只蝴蝶般停着。唐泠笑了一下,刚想感慨陈默下凡这么久也终于染上烟火气息了,手机两声急促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低头一看,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老陈,乌云入境了。”
“他来做什么,金三角的生意还想做吗,龙都死了,他个小蛇能翻起多大浪来?”陈默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便签,反扣在桌面上,“查吧,要真的他们到这来,我不介意招待。”对面的唐泠点点头,低头又发了条消息。
二人在这山色下坐了一阵子,陈默手里端着茶杯,回忆着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便签在这个时候出现,怎么看怎么都像预告信,平静了五年的成江又要起浪了么。唐泠盘腿坐在对面,终于是端不住那一点风雅的架子,露出一点黑色小狗头的袜子,一手拿手机一手扣脚,脑袋快钻进去了。偶尔陈默问一句话,他才抬头回个半句。
陈默眯着眼看着唐泠,“三水你在和谁聊天,今天看手机的频率有点不正常啊。”唐泠打了个哆嗦,陈默这打量的眼神让他一瞬间想起了五年前陈默审讯时被吓尿了的小蟊贼,他默默翻了个白眼,坦白道“嗨,网吧一小孩子惹了个没头官司,没什么事,就是碰到个小警 察挺好玩的。”
“别忘了正事。”陈默对于唐泠这种沾花捻草的行为表示无奈且管不了,刚想起身离开,眼前一黑一个没站稳,打翻了茶杯,闷哼一声,看到这情况,唐泠哪还顾得什么手机,忙上前架住了陈默,看他面色一点血色都无,嘴唇泛着白,一看就是低血糖,“祖宗,您这身板还敢不吃东西出门啊,这都过了午饭点了你别说你啥也没吃,走走走,去客房歇着,别累着了,这丁哥知道了,还不得活劈了我......”唐泠絮絮叨了一路,吵的头疼,陈默有些乏力,腿也走不动,到躺下时又是一身薄汗。屋里有些昏暗,唐泠去找杯子到水了,陈默楞了一会,掏出手机打开输入框写道“老丁,我有点想你。”
远在千里外的省城,丁一的手机锁在铁皮保险柜里轻轻的震动了一下 ,两个站岗的守卫自动忽略了这一点异常,眼神停留在会议大厅的投影屏幕上。屏幕上的文字细看来都是进档案的绝密信息。丁一戴着一副平光眼镜站在长桌的一头进行报告:“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就是这些,具体细节以及音视频证据已经附在文件最后,并已移交有关部门,公检那边将不日立案,”说罢转身看向一边的老人,“秦老,任务已完成,青鸟归队。”
老人头发依然斑白,低头看着纸质的报告,抬眼与丁一目光相对,微微点头示意,丁一关闭文档,整理一番,站到了秦老的后方。
秦老环视场内,“很好,不愧是青鸟,成江省里的翘楚。4.22事件恶性程度极高,诸位应引起重视。我们成江面向南大门,紧邻东海岸,自古兵家必争之地。纵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这关,也要当好。”在场的都是成江省系统内的一把手,听着秦老这番总结,心里各是滋味。丁一站在那,隐隐嗅到了不同往日的气息。“好啦,回去之后的工作推进我们特处就不过问了,散会!”
人群陈默着散去,会议室里渐渐走没了人,丁一像往常一样陪着秦老略坐了一会,看着太阳渐渐西移,想起身告辞,秦老却开口,“丁一,”这次他叫了真名。“有一个人我需要你去盯着。”丁一有些疑惑,开口道“老师,盯人不是有二郎吗,青鸟不专注于目标……”
“那个人没有犯错,”秦老点了一支烟,示意丁一可以抽一支,丁一却摇摇头拒绝了,他知道陈默不喜欢烟味。“当然,除了法,还有政,还有商。”秦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丁一明白。”
丁一与老师谈了许久,关于某些尘封在历史中的密而不宣的人和事。
“特处最开始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细的分工,我们几个人跟大老板立了军令状就开始查案子,可惜啊当年的一群老家伙到现在就剩我一个了,”秦老说到这里有一些哽咽,丁一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秦老摆摆手示意他没事,继续道“有些人就像风一样,留不住。有些人又像木头,又像木头,容易腐朽,那些像石头的,早就被踩在地里看不出谁是谁咯。”
……
丁一走出办公楼沿着长长的台阶往下走,太阳西移,橘黄色的暖光笼罩大地,他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索性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喂,陈默,干什么呢宝贝,想我啦?”
“一点点吧。”陈默躺在床上,关着门,屋里只有自己。
“我看着家里可是降温了啊,有没有好好穿衣服?,吃药了么,早饭吃没吃?你可别说你又空腹吃药了,你胃不好,早饭不吃你指定低血糖?”丁一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串。
陈默忽然有一种被拉回人世间的感觉,有最最温柔的爱人他笑了笑,“嗯,没有乱吃药,早饭有吃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丁一伸着大长腿连迈好几台,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瞥见大门栏杆外边有个人影。“马上马上了,今天汇报完事,过两天提交一下就回去哈,乖乖等我。”
“好。那我挂了。”陈默看着门口一脸“吃饱了谢谢”的唐泠,决定给单身狗留条活路。
“嗯嗯,等我回去,爱你哦。”丁一说完,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马上翻书一样换了副表情,和某个穿着制服手里拎着大檐帽的人上了车。
“张局,怎么劳您亲自来接我?”丁一这么说着,还是非常自觉的上了副驾驶,张敞是丁一的老领导,是他来特处之前的领导,在一整届的毕业生里选中了他,钦点了去市局刑侦实习。
张敞四十来岁,伸一只大手抽了抽领结,启动车就开着大越野往城郊奔去,“开会这种事,我是能躲就躲,这次实在没办法,可憋坏了,”说着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有人要见你,城西小浪口监狱。”
“K?”
陈默喝了点蜂蜜水,稍微有些缓和,与唐泠聊了几句还是觉得头晕,索性睡了一觉,醒来已然傍晚,原本打算当天回家的计划也只好临时改成在茶庄暂住一夜,唐泠准备了一些易消化的粥和小菜,两个人坐在廊下喝茶的位置对坐默默吃饭。
陈默用筷子夹了一块咸菜放在碗里,看着清粥慢慢淹没了咸菜,沉入碗底,又用小勺把它捞了上来,送进了嘴里。
唐泠在对面吸溜吸溜的大口喝粥,一口气喝完一大碗,把空碗往桌子上一放,“啊,你别说这稀饭喝着还很舒服呢,”他看了一眼陈默那盛的是一碗现在还是一碗的饭,“老陈你稍微吃点,这东西毒不死人。”
陈默摇摇头把筷子放下,“饱了。”
唐泠叹了口气,把陈默的碗拿了过来,“得嘞,我收拾。”陈默打了他手背一下,“多大了你还吃我剩饭?”唐泠把咸菜倒粥里搅拌道“从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吃了,不嫌弃你,还有啊,其实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别人给你送的营养品大部分都送人了,送不掉的我都吃了。”
“怪不得我醒了觉得你胖了那么多,”陈默白了他一眼,“你还骗我是昏迷视力出了问题。”
“那不是牛奶保质期就一年吗,浪费可耻,”唐泠把粥唏哩呼噜喝进去,“你要是和我一样多吃点东西也不至于现在病的和根豆芽菜一样。”
“你胖你胖,让你打听的事有消息了吗?”陈默坐在凳子里看向窗外,此时月色正好,照彻东西。
“乌云那小子消息太少,拐了好几个弯凑了一点东西,”唐泠放下空碗,开始正经八卦,“这小子啊,是大老婆的孩子,可惜大老婆死的早,看不惯他二妈,老早就出国了。查他爹的时候查到过他,那时候丫还在上大学,直接一问三不知,说早和他爹断绝父子关系了,自己爹是干啥的一点不知情,撇的那个干净啊。可是吧,没有实际证据,现在不一样了,群龙无首,他这时候回来,我不信他干净。”唐泠哼了一声。
大奸大恶的人行为不一定会有什么逻辑,但像乌云一样这么小就开始盘算撇清自己的人,肯冒险入境肯定是有什么吸引他的利益,当然肯定不是什么亲情或者“赡养小妈”,那会是多大的利益呢?
陈默思索了一阵,手机的信息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今天我不在,睡觉记得盖好被子,我看要降温了,别感冒哦。”是丁一的消息。陈默笑了笑,嘴角弯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月亮一样。“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