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华》连葵

45、第四十四章 纷纷暮雪夜来袭

　　大德八年冬月，尚京城下了一场好大的雪，漫天的雪花掩盖住了灯火繁华的楼台阁宇和闹市人群，却掩盖不住东宫太子府进进出出的幕府之宾，掩盖不住萧家军高涨的士气，掩盖不住太和殿内老皇帝连连拍案的怒吼。

　　“可恶的秋荻，竟然又来敢犯我北境！究竟是谁给的胆子，上次是没打疼吗？这离上一次战事已经过去快一年了，难得一年来北境太平，国内四海升平！”年迈的大德帝紧紧地扣着牙齿，他是恨透了秋荻的，他昔日还是太子时，就在为北境连年的苦战犯愁，如今在位八年了，仍就年年为北境犯愁。

　　“圣上，臣愿率领天启大军前往北境迎敌，打的秋荻再也不敢犯我北境为止。”一头花白头发的萧大帅紧紧抿着唇，他的双眼如孤狼一般坚毅。

　　“萧大帅！如今天寒地冻，行军粮草在运输上都会大有损耗，绝不是开战的好时间，不如，待明年春耕结束才好。父皇！儿臣一向不主张战事，若能求和换的北境的安生，不出三年南方水渠修好，引水到北方，那时我北境可就地取粮，想我天启物华天宝，眼下为何对北境蛮荒之地恋恋不舍！”年轻的太子楚平向来不主张战事，他参政多年，对国内的经济状况十分了解，连年战争已经使生灵涂炭，他有心恢复民生。上次受贿事件后被禁足，解禁后为人更为低调内敛了许多，萧氏的实力本来就已经如日中天了，若在次北境作战，在军中的实力更是嚣张跋扈了！况且如今也确实不是作战的最佳时机。

　　“太子！你这是孺子之见，等你通渠了，那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北境虽然是荒蛮之地，但是进入中原的天然要塞，若失了，秋荻将直冲而下，到时候千里沃土岂不尽被他国所窃，圣上！绝不能让半寸，要主动出击给予重创，才扬我国威，守我北境无北境无虞。”这位战场上叱姹风云的老大帅态度强硬，他向来与太子党政见不同，如今天下形势唯有以战止战，在休养民生。向来，只有拳头够硬，才能保护国内经济发展。眼下里单纯追求百姓富庶，一点失去战心，国危也！若是能打上几年，签了和约在敌人喘息之间才能休养民生求得富庶。

　　一时间，太和殿内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的争吵起来，太子主张求和明年春天再说，萧大帅主张迅速出击，及时掐灭矛头，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陷入焦灼状态。

　　年迈的老皇帝左右为难，他是最后的决策者，要从全局权衡做出对天启最有利的盘算，但是他还是被萧大帅的强硬态度所恼，他的眼底有几分不悦。

　　“萧老元帅???”老皇帝扯着嗓子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态度，不论如何他都不可以跟当朝太子如此讲话，这简直是对皇权的蔑视，他起初重用萧家军制约北境，如今不想权势滔天了，以致萧贵妃有所依仗生了异心，如今老皇帝一时心生忌惮。

　　“咳???咳??” 站在后面的八王爷端王这时出来打个圆场，他是老皇帝一母同胞的幼弟素来得老皇帝喜欢，为人又一向机敏圆滑，他心下早看出了如今朝堂上的局势，老皇帝的心思。

　　“圣上，太子殿下，萧老元帅，不过都是为了国事各抒己见罢了！”他向前探身打了一个圆场。

　　“圣上，臣弟愚见!太子之言也有些道理，如今天寒地冻，如是开战，北境路途遥远，粮草运输供给上就是大问题！向来秋荻素来寒苦，又逢今冬寒冬冻灾，才越境抢些东西，年初刚刚收到重创，应该不会有大战的准备。况且我们与秋荻向来都是苦战，恐怕战线一时拉得过长，恐怕误了农时，耽搁了明年春耕。”端王缓缓地说，老元帅一听便开始瞪眼睛，他显然不予以苟同。

　　“但是，萧老元帅说的也是实情！若北境真的有什么问题，恐天启国有失国之危。”端王继续说，这是显而易见的，在场的三人也都心中明白，这是一对矛盾该如何解决呢？他们需要的是方案。

　　“臣弟愚见，不如先派17万大军，先做抵抗！若是能扛过今冬，春耕结束我们在徐徐图之???”端王给出方案。

　　“什么？17万？这怎么可能？秋荻的铁骑向来勇猛无敌，我天启多为武卒，向来擅长陆战，如今跋涉千里在与之对战，绝不能拖到明年春天！”萧大帅一听17万，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

　　“圣上！未尝不可一试，臣弟一向听闻15万萧家军个个勇猛，又常年参与北境战事，所谓知己知彼！圣上不如在拨2万精锐铁骑，未尝不可一试啊!”端王果然阴毒，那我15万萧家军做先锋，此时萧老元帅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

　　“好！如此甚好！就派帅府大公子萧景玥为主统帅，二公子萧景琏为副帅！”年迈的老皇帝心下打定了主意，他要看看这个萧家军是否如预言所说，“得之，可享万年国祚，失之，国危也。”不论如何萧氏已经成为一个威胁，区区17万若能与北境僵持到春天，那他恐怕也不敢留这样一支虎狼之师在卧榻之处，若僵持不到春天，他可在从容打算。

　　“这??老臣领命。”萧老元帅抽搐着嘴角，花白的胡须不住的颤动，他突然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这实际是明升暗降啊！老皇帝是忌惮他萧氏，区区十七万，他这两个儿子纵是在勇猛无敌，也是九死一生啊！可军中之人，向来只领君命。他自幼从军，从来不屑朝堂之争，如今他突然明白了老皇帝的忌惮，心惊不已。

　　尚京城的大雪在第三日停了，天启整兵待发，没有诏谕的萧景琛满心不甘的前往南家教馆，他这个父亲缘何非要让他念这个破书，还妄想科举做什么文官，他萧景琛自由就在战场上长大，如今已有了些许战功，却被老父亲逼迫的学什么习，他看到那些虚伪的圣贤书都犯困？为何不能像他两个哥哥一般，今早他为哥哥们践行的时候，好不羡慕！年纪轻轻便是一军主帅，萧氏一门三父子，三个帅才。他想起昨日父亲前来检查功课，青着一张脸的责难他，为何不好好用功读书，说什么家里缺个读书人？他为啥要做家里那个读书人呢？

　　萧景琛一路想，一路气恼的踢着雪球便到了南山教馆，真是一场大雪呀！连平日里热闹的南家教馆，那些平日里琅琅的读书声都被厚厚的雪壳淹没，房檐上偶尔掉落下来的雪块，哗的一声。吓得廊下的书童捂着嘴心惊不已。

　　我看到迟到的萧景琛一脸木然，向山上走，雪后的台阶虽然被打扫干净了，但是太阳一出，那些被风吹到台阶上的雪片亮晶晶的十分耀眼，于是我定了定便眯着眼睛，继续向上爬去。

　　“融儿！你怎么不理人？三哥哪里得罪你了”萧景琛从后面跟上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跃过两个台阶，飞身堵在我面前。

　　“嗯？萧三哥啊！你迟到了。”我故作惊讶的和她说，我们本来就比男学生上课时间迟，若是这时候能碰到，那必然使她迟到了。

　　“下雪天嘛！路不好走。”他一脸嗤笑，他总不会说，睡到一半被他那老父亲一鞭子打起来，撵过来上学的吧！
　　“在山下你为什么看到我不和我说话？”他继续问。
　　“这大雪天，太刺眼了。我路都看不清，没瞅见你。”我眯着眼睛抬头看着白茫茫的一片雪，嗯，是的，就是这个原因。他摸着脑袋跟着我看了看这白茫茫的雪地，若有所思地跟着点点头。
　　“前面的同学让一让。”一个小书童从后面涌上来提醒我们别挡道，狭窄的台阶我们的确挡道别人经过了，于是我们微微侧身待那一主一仆过去。那女学生手里还拿着一团亮晶晶的雪球，因为怕凉边用帕子隔着，时而哈一下热气，小姑娘兴致真好。

　　“一个雪球有什么稀罕的嘛！三哥也给你做一个。”说着便弯腰拿手捧起一团雪，然后他用力的攒紧又在雪地里滚上一圈，一个白白嫩嫩的雪团子就成了，说着边往我怀里一推。

　　我吓了一跳牢牢地捧着它，别说还挺圆，我拽了拽袖子隔着袖筒轻轻地端着，只见萧景琛又从地上捧起一团雪，继续攒然后有那么一滚又一个白白嫩嫩的雪团子成了。我好奇地看着他，待他做好又要扔给我，因我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便抱着雪团子一个侧身拖过去。

　　“你干什么？我要这么多团子干嘛？”我不解的问。

　　他笑了笑，然后一个上前，从我发间抽出那把紫莲玄金的簪子来，我不及闪躲。

　　他看了看那支簪子念叨一句：“你常带着吗？好生眼熟啊！”不等说完便一下插在那团白白嫩嫩的雪球上，然后迅速从地上找了两个小石子嵌进去。

　　“别躲。”他拉过我，将那团什么东西的另一节簪子插进了我怀里的这团雪球上。

　　“这是干什么啊？” 这是做什么？我一脸懵圈。

　　“雪人啊！不是很可爱吗？”他得意地笑起来，冰凉的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我的脑门，开心的跳上台阶一路小跑。

　　“我迟到了啊！”他冲我边喊边跑。

　　我揉着脑门，看着怀里这团丑东西，两个眼睛都歪了。这是雪人吗？也太丑了吧！世界第一丑。我重新将它的脑袋摆正，然后拿帕子包在头上，总归不像个小和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