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补上了那个空》榴俐

17、第十七章

　　夏如南没有接话，过了几分钟，才缓缓地说道：

　　“如果现在离开，违约金太多了。”

　　江慕声听到这个理由，迅速打了方向，又加了急刹车，停在路旁。

　　“你到这个时候怎么还想着钱？如果今天徐雯那个角色是你，夏如南，我问你，你怎么办？”

　　已是深夜，来往的行人和车辆都少了很多，没有了顾忌，江慕声大声喊了出来，两只手紧抓着方向盘，手背和小臂的白色肤质上，突出蜿蜒的青色血管。

　　她还是保留了一句：我又该怎么办？

　　夏如南小声接道：“我怎么能不想着钱？违约金我根本付不起。”

　　礼尚往来，她也隐藏了一句：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江慕声的手从方向盘上松开了，用力接着拍在上面，制造出间断性的几声鸣笛。

　　“我来帮你付啊！如果再不够，我可以把车卖了…”

　　“江慕声，你知道这有多少钱吗？这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

　　夏如南的火气伴着车窗外的一记闷雷一起坠下，待雷声散去，她才听到对方带着哭腔的回复。

　　“夏如南，你和多少钱都无法等价。”

　　江慕声仍然无法抹去刚刚的冲击，徐雯在饭局上憔悴的状态，还有在楼梯间憋红的侧脸，以及最后不省人事的样子。她不能保证，如果夏如南不离开乐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徐雯。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没有理由的担心万一，但如果这个万一落在夏如南身上，她无法面对。

　　夏如南听到这句话溜入心里，只觉无奈。她何尝不知江慕声的心意，今日她还未落座，便看到了卢影，再向旁边一扫，果然是江慕声。只是她坐的位子太过明显，只能偶尔偷瞟几眼。

　　待饭局结束，她便找了个理由支走杜瑶安，随即跟在江慕声身后。

　　徐雯和周宏在地下车库的争吵，没有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前在一起拍戏时，她便偶尔会听到徐雯总在讲电话时会和对方争执。有一次路过化妆室，听到徐雯在和周宏争吵，才分辨出电话里的另一方正是周宏。

　　之所以拿出手机摄像，倒不是关注别人的感情事，而是源于上周在更衣室的一个小插曲。

　　那天她的戏份结束得很早，但深夜却又因有个镜头需要补拍，被临时唤回。

　　徐雯很少和大家同时出现在更衣室内，尽管有隔帘，但她仍是等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才会一个人进去。

　　哪天许是刚下了夜戏，以为更衣室没人，所以便直接进去了。

　　夏如南没有开自己隔间的小灯，听到来人，正准备关上帘子。

　　徐雯似乎太累了，失了平日里的仔细，只反锁了更衣室的大门，却没有检查里边的隔间，她一边走着，一边脱下了外套。

　　夏如南朝那处扫了一眼，很自然得看到了对方后背的伤痕。红色的痕迹零散得铺在上面，也穿插着青色和紫色。

　　夏如南忙停下拉帘子的手，尽量放缓呼吸。她处在暗处，对方如果不仔细环视并不会发现。

　　更衣室里很安静，除了空调细微的响动，便只剩下徐雯换衣服时，拉扯到伤处的闷哼。

　　待对方换好衣服出去，夏如南被笼在黑暗中，迟迟未能继续下一步动作。直到导演的电话打来，她才急忙跑向片场。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的理由，徐雯从不和她们一起进入更衣室；哪怕是夏天也会一直穿着外套；偶尔被碰到时会发出微不可闻的闷哼；眼中时常会出现的红血丝……

　　夏如南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徐雯时，她对自己努力挤出的笑意。那时以为对方是因为工作太忙碌，所以才没什么精神，直到那天深夜她才明白，原来都是因为被施暴。

　　“照你这么说，她和周宏是情侣？今天这样是因为被他家暴？”

　　窗外正雷声大作，许是雷阵雨的前兆，江慕声索性找了处空旷的停车场，和夏如南探讨起前因后果。

　　“在她被迷药迷晕前，我都认为是家暴。”夏如南的手指轻点在下巴上，回溯起刚才的场景。

　　“但周宏事先准备好的迷药，让我感觉这不是简单的家暴事件。”

　　“还有一个疑点，如果徐雯明知对方会对她动手，为什么一直都不告发呢？除非……”

　　“除非有把柄。”

　　两人对望了一眼，共同说出一个理由。

　　徐雯能够隐忍多年，一定有把柄在对方手中，这样的桥段并不罕见，两人也一起在心中默认了这个原因。

　　“那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周宏既然会有徐雯的把柄，谁知道他会有哪些手段？”

　　江慕声侧过身，嘱咐道

　　“放心吧，以后我会慢慢试探她。如果哪天，她需要这个视频去揭发周宏，我会给她。”

　　“你先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江慕声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个圈子的水要比想象中深很多，尽管夏如南目前还没有踏足多深，但戒心是必不可少的。

　　“放心吧，我比你想象中谨慎多了……”

　　“哼，你如果真的谨慎，今天就不会喝那杯橙汁了。”

　　话到嘴边，还不等反应，就溜了出去。

　　江慕声忙顿住，准备抬手去打开CD机。

　　“哟，江总还是这么关心我啊。”

　　夏如南窥到了她藏在发间桃红色的耳廓，悄然靠近了些。

　　“你别这么幼稚…”

　　江慕声侧向窗外，试图离对方远一点

　　“谁幼稚啊？江总跑这么远吃几片刺身，怕是另有所图吧？”

　　夏如南在车窗上的倒影愈发靠近她，索性转回来，正色道：

　　“你别管我，现在是说你的问题夏如南，你不知道不能喝陌生人给的水吗？”

　　“她又不是陌生人……”

　　夏如南感受到了一阵醋意，却仍然正儿八经地绕过重点。

　　“你才和她认识几天啊？再说你了解她的过去吗？就不怕她有别的心思？”

　　江慕声只觉得自己像是位老母亲一般，恨不得想出一万种不好的可能性。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杜瑶安就是程姐的女儿。”

　　夏如南见她眉间又多出一道痕迹，实在不忍心再哄逗，便立刻斩断了她的担忧。

　　“程姐？就是你做家教的那家饭店？”

　　江慕声终于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杜瑶安了。

　　那日从程姐店里出来，走出巷子的时候，正看到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孩儿站在路边。许是因为对方拿着箱子，江慕声无意中多扫了几眼，留下了些许印象。

　　“是她，风水轮流转，以前是我为她辅导功课，如今人家已经是资深经纪人了。”

　　夏如南的解释换回江慕声的些许安心，但杜瑶安不经意间有些暧昧的举动，却仍让她无法释怀。

　　“她…谈恋爱了吗？”

　　犹豫一阵儿，还是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没有，我问过，说一直忙工作，没时间。”

　　夏如南自然知晓江慕声不是简单地关心杜瑶安的感情生活，忍着笑意回过她，又瞟了几眼对方的表情。

　　“那…我们公司有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儿，她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帮忙介绍。”

　　江慕声从未做过这项‘业务’，显然很是生疏，结结巴巴地说完，眼神早已飘到窗外某处。

　　“不用麻烦了江总，人家的感情问题，我也不想多参与。再说了，我也不确定她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啊。”

　　夏如南惆怅地说完，又扬起嘴角，皱着眉看向对方。

　　江慕声的后牙紧密地贴在一起，也拽起嘴角，挤出几个字：

　　“那要不你和她试试？”

　　“好了，别想了，我最多把她当成妹妹，怎么可能有别的心思呢？”

　　夏如南深知，再这么下去江慕声可是真的生气了，忙推了推对方的胳膊，柔柔安慰道。

　　江慕声的心思她怎会不知，从小那些得到又失去的感情，让江慕声缺少了太多安全感。倒也不是刻意试探她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也想借机表示自己的心意。

　　她也清楚，杜瑶安能来乐娱，是冲着自己：那日程姐发来微信问下一步有什么安排，正巧刚准备同乐娱签约，便告诉了对方。

　　同杜瑶安相识的时间并不短，这些年下来，每逢节日，对方便会寄来礼物或是发个红包。毕竟曾经算是师生一场，这么做看似合情合理。但日子久了，对方的那些小心思，在她看来倒也一览无余。

　　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周宏，为自己换个经纪人，但杜瑶安并未做出格的事，自己又是刚来不久，左思右想还是暂时搁置了这个念头。

　　江慕声听到对方的宽慰，努力忍下笑意，绷着脸道：“你把她当成妹妹，人家对你又是什么心思？”

　　夏如南听到她的腔调，便知已经没了火气，转而正准备说些蜜语，却被对方的来电打断。

　　“喂，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慕声，我看到她了……”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卢影的声音很是明显。

　　“你在哪儿？”

　　江慕声立刻按下打火键，把档位推到前进档。

　　“第一医院，儿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