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耀》教授小白

103、苏芮番外

　　我曾以为，我爱上的是太阳。

　　那么耀眼，那么炽热，足以照亮我贫瘠灰暗的青春。凌曜的出现，就像一道强光骤然刺破我世界的阴霾。他拥有我渴望的一切：自信、光芒、关注，以及一种近乎蛮横的生命力。我像一株趋光的植物，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温度和光亮。

　　我知道我们不一样。他是天之骄子，而我平凡如尘。所以当他私下对我流露出那份罕见的依赖和温柔时，我受宠若惊，甚至诚惶诚恐。我把那视为他对我独一无二的恩赐。

　　是的，我高中时期就察觉到了我们关系里的扭曲。他人后的呵护与人前的贬低，那种冰火两重天的待遇，像一根细刺，一直扎在我心里。但我太缺爱了。原生家庭支离破碎的我，对“温暖”有着病态的渴望和极低的阈值。我为自己编织了无数理由：“他压力太大”、“他需要我”、“他本性不坏”……我用他偶尔施舍的甜，去麻醉那些日积月累的痛。

　　我沉溺在他构建的那个隐秘世界里，那里只有我和他。我以为那是爱的证明。我甚至将那种提心吊胆、见不得光的状态，误解为一种悲壮又浪漫的宿命感。看，只有我知道真正的他，只有我能抚慰他的不安。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我上瘾。

　　我努力地向上爬，学习摄影，拼命工作。一方面是想离他更近一点，另一方面，或许潜意识里，我也在为自己积攒一点点离开的底气。但那底气，总在他偶尔的温柔和那句“等我们公开”的承诺下，溃不成军。

　　直到那次生日失约，直到那场针对我和沈清源的、来自他默许的栽赃。我才彻底看清，在他的人生排序里，我永远排在最后，是可以为了更重要的东西随时牺牲掉的。

　　那句“凌曜，我们分手吧”，是我用尽全部力气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断开的那一刻，痛彻心扉，却也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后来，是清源。

　　他像一片平静而深邃的海。他的好，是温和的，包容的，不带任何掠夺性和条件。他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用行动告诉我：我在这里，你是安全的。

　　他尊重我的伤口，从不急于填补什么。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疗愈。和他在一起，我不需要扮演谁，不需要提心吊胆，不需要自我欺骗。那种轻松和平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

　　就在我以为生活终于走向新的可能时，凌曜的噩耗传来了。

　　那一刻的情绪复杂到难以言喻。没有想象中的解脱，也没有剧烈的悲伤，而是一种巨大的、空茫的钝痛。为我那些年的青春，为那个我曾真心爱过的人，也为他那如此决绝又惨烈的结局。

　　飞去济州岛，是一种本能。我想回到那个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的地方，去做一个告别。

　　橘子很甜，可吃到嘴里，却只剩下心碎的酸涩。眼泪止不住地流，不是为了现在的他，或许是为了记忆里那个，橘子树下笑容里还带着一丝笨拙羞涩的少年凌曜。

　　那个真实的他，或许早就被他的出身、他的家庭、他的欲望、以及这个畸形的圈子吞噬了。我爱的，或许只是我投射在他身上的、对光明和温暖的全部想象。

　　如今，太阳陨落了。

　　我也终于明白，我不该只是一株追逐光的植物。我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光，温暖而稳定地照亮自己的路。

　　清源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说，想办一个独立的摄影展，主题或许是“破碎与重生”。

　　我会继续拍下去，用我的镜头去讲述故事，去捕捉真实的情感——无论那是甜蜜的，还是痛苦的。

　　凌曜，再见。再见，我曾经深爱的人。

　　那个曾经逐光而活的苏芮，也留在了过去。

　　现在的我，要学着，成为自己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