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冬》嗷呆鱼河笨

20、第二十章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贺思兰喝茶就跟喝酒似的，出来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咂嘴。
　　他热情地牵着祝云林的手：“谢谢王爷款待，阿弥陀佛！”
　　祝云林不禁觉得好笑：“行了，收一收。用不用我们送你们一程？”
　　贺思兰摆摆手：“不用，我们走一会儿就到家了，正好消化消化，明天一早还得送大师回去。”
　　无悲双掌合十与他们拜别，与贺思兰谈笑风生，留了个洒脱随性的背影。

　　街上的人不似之前那般多了，那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阑珊灯火处，看不见人影了。
　　祝云林把叶文芍抓好，低下头问她：“还逛吗？”
　　“逛呀。”
　　长安街上因为过年而挂的灯笼到现在也没拆，虽然掉了色，但不妨碍它亮着，实在是喜庆又好看。
　　叶文芍边走着就边抬头看，凑近问道：“为什么家里不挂这些连在一起的灯笼？”
　　过年那段时间正好又是最忙的时间，家里稍微有点红色的东西都是下人置办来的，主子没过多要求，而且天下人的心思似乎也都不在过年上，自然而然地就没太多关照这个有些惨淡的年。
　　梅园的梅花都落了，又是干枯枯的一片。也幸亏离卧房远，不然叶文芍天天看着指定也提不出好心情。
　　人真是多变的，冬天时嫌府里没有花开，过了冬天一看那些之前喜爱得不行的枝丫又开始惆怅起来。
　　王府的花园建的极好，跟园林似的。就是自己不爱跑过去，总想着在王府空闲出来的地方种点什么。
　　祝云林：“那我回家就给你挂上？”
　　“行啊，求之不得。”叶文芍点点头表示赞同，紧接着又道：“对了，祝云林，梅园都没花了。”

　　叶文芍很少喊祝云林的名字，相同的，祝云林也很少喊叶文芍的名字。平时说话都是面对着说的，声儿一出就立马回头注意着。
　　叶文芍平时都叫他“王爷”，自己爱叫她“公主”，但是现在估计叶文芍是怕在公共场合引人注目，自然避免了这些称呼。
　　明明贺思兰都不在意的事，她偏要在意。乍一下被叫了名字，居然有些不适应。但是“祝云林”这三个字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自己多想，在她嘴里偏偏降了一个调子，听在自己耳朵里就格外喜欢。
　　祝云林笑了下，揽着她的肩，把她勾到怀里，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我这不问你呢。”叶文芍虽然话这么说，但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要不然你在梅园上挂小灯笼？”
　　祝云林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莫名滑稽：“行，你说行就行。”
　　叶文芍心满意足，就显得更加高兴，表情都写在脸上，让人不注意都难。

　　长安街的尽头是一条河，从桥上过去就又是另一条街道。
　　河上铺着光亮，明明天上没有星星，却依旧压出了满眼的星河。
　　各种各样的河灯顺着水流越走越远，望不到的尽头处似乎也闪着光亮。
　　叶文芍拉着祝云林也凑在热闹的人群里放了一盏，一时间也不知道许什么愿。要说愿山河无恙吧，又太大太假，自己还真没这个闲情去想它。但要说为自己想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也不缺。
　　那盏莲花状的河灯就混在那么多载盛的寄托里越走越远。
　　叶文芍望着那盏灯：“哇，它飘的好快。”
　　祝云林也顺着她：“嗯，对。可能是看你什么也不求，想抓紧走怕你反悔又累着它吧。”

　　叶文芍刚想说什么，就觉得有人刻意朝她肩上推了一把。她跟祝云林离河水近，前面也没有遮挡，几乎是稍不小心就能掉下去。
　　叶文芍踉跄一下，同时又拽住推她那人的衣服，借了个力稳住了。
　　叶文芍觉得奇怪，眼见着那人愣了一下要挣开，这显然又是故意的。她死死扯着对方手腕不松手。
　　祝云林也发现不对，回头一看，叶文芍抓着的男子是中原人的打扮，但却有着南蛮那边人特有的无论男女都打的耳眼挂和显眼的银饰。
　　叶文芍也认出来了，在祝云林上手制住他时，她就几乎是下意识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清脆的响声即使在人群嘈杂的地方也格外突兀，讲话声立刻小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往这边看。
　　叶文芍皱了下眉，刻意放大了声音：“你家里人的教育就是让你在人多的地方随便揩有夫之妇的油吗？”她平静道：“跟人沾边儿的事你是一点儿也不做，真是见不得人好，怎么也要插上来掺乎一脚。”
　　祝云林手劲奇大，攥得那个南疆人几乎快是龇牙咧嘴。
　　男子叫道：“你放屁！我什么时候揩你的油了！”
　　叶文芍不依不挠：“你这话说得真好，不咬人直恶心人的东西。你自己站在这里让大家都瞧瞧，我一个姑娘家还能故意诬陷你不成？我丈夫天人之姿，轮到我故意拿清白一事泼你脏水了？”
　　祝云林觉得情势危机，他看到不远处还有人偷偷摸摸观望，耳饰都反光。但偏偏又被叶文芍这几句话弄得想笑，一时间居然误打误撞做了个嘲笑的表情，对方立马就收获到了热心人们的指指点点。

　　“诶呀，小姑娘在外面就要好好保护自己，千万不能被这种不要脸的人得逞。”
　　“小伙子不是我说你，揩油也得揩点儿你攀得起的吧，我瞧着这对年轻夫妻也觉得你这样的实在是糟蹋人家。”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你爸妈真没教你好好做人。”
　　“呸，狗日的玩意儿。”

　　祝云林拎鸡仔一样把男人丢到地上狠踹一脚，拉过叶文芍，对男人说：“你心里最好有点数，希望以后能别再见到你。”
　　男人被踹的胸口发疼，当场就猛吐了一口血。他的耳饰叮当作响，祝云林抿着嘴沉着目光死死盯着他。
　　男人与他对视，被那饿狼一样的眼神吓得怔住，还没等反应过来，那两人就已经走了，只剩自己继续接受大楚人民的教育。
　　祝云林一路上拉着叶文芍安抚：“他刚刚推你的？”
　　叶文芍惊魂未定：“对对。”
　　“看你劲儿使得挺大的，我看看。”他拉过叶文芍的手，拇指在她掌心轻轻剐蹭，叶文芍痒得直缩手。祝云林笑道：“都红了。”
　　叶文芍反抱住他的手臂，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走吧走吧，南蛮就跟蟑螂一样，有一只出现就有一群。这周围肯定还有其他人，快走快走。”

　　祝云林被叶文芍拉着快步又回到酒楼门口，驾车的东河都快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啃了大半的烤鸡。一见着两人匆匆过来，就立马猜到可能是出事了。
　　祝云林道：“东河，你带着公主先回去，后面有一群南蛮，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本王去会会。”
　　东河道：“是。”
　　叶文芍一听，不对劲，祝云林不准备和自己一起走。立刻拽着他袖子，示意他一同上来。
　　祝云林拍拍叶文芍的手：“没事儿，早处理掉就避免以后闹出事儿的可能。你留在这儿危险，先跟东河回去，嗯？”
　　他也没等叶文芍回答就抱起她，在怀里颠了两下，踩着马车的板子上去，把叶文芍平稳地放在座位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东河驱动了马，祝云林撩开帘子，抽身稳稳落地。
　　叶文芍惊诧地从旁边探头出去看他。祝云林在稀少的人群里朝她安慰一笑，转身就去迎接在往这边赶的南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