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容骗局》潇湘刺猬

12、不是网红小翘鼻

　　一语成谶，事实证明金锦昊的职场嗅觉，敏锐。
　　医院春节后营业的第八天，技术院长蒋宁手里拿着一份病历，怒气冲冲进了钱紫沁的办公室。
　　蒋宁开门见山，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师问罪：“紫沁，今天的顾客裴雨薇是你接诊的吗？”
　　钱紫沁见蒋宁面色不善，立刻笑脸相迎：“是我接诊的，发生什么事了，蒋院？”其实蒋宁提起顾客名字的那一刻，钱紫沁就知道了蒋宁为何而来，此刻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蒋宁：“你是对隆鼻假体的品牌材料不了解，还是对顾客自身鼻部条件如何设计隆鼻方案不了解？”蒋宁的话说得丝毫不客气，无论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都是在直白地嘲讽对方的不专业。
　　钱紫沁没想到蒋宁会丝毫不留情面，当着旁边助理的面，这样的质问和嘲讽着实让她有些难堪，看了一眼旁边的助理杨雨珊，露出尴尬之色，但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刚要开口，就被蒋宁的话堵了回去。
　　蒋宁：“裴雨薇想要的隆鼻术后效果是网红小翘鼻，她的鼻尖圆钝低平，单一植入假体根本达不到她的心理预期，可是你给她的设计方案是单一的假体隆鼻，却给承诺了天花乱坠的术后效果。是怎么想的？是真的不懂还是明知故犯？”其实蒋宁心知肚明，这是新入门的咨询助理都知道的基本隆鼻常识，钱紫沁不是真的不知道，而是明知故犯。
　　钱紫沁：“对不起，蒋院，顾客的预算有限，如果我在方案里加上鼻尖塑型的项目，这样小鼻综合方案的价格她铁定会立马走人，而且在我跟顾客沟通的过程中，伊美医院的咨询医生就给她打了电话给出了很低的价格。医生技术、医院品牌这些她通通都不care，只在意价格，所以，为了留住这个顾客我只能选了下下策。”
　　蒋宁火气更盛：“你为了留住顾客就对顾客承诺完全达不到的术后效果，结果很大可能就是客诉。出现客诉你负责吗？”
　　钱紫沁：“这个顾客其实挺好说话的，后续好好维护，也许未必就到客诉那一步”
　　蒋宁：“你这是侥幸心理。用夸大术后效果的方式成单，不仅有客诉的隐患，顾客也会对我的技术能力产生质疑，影响的不仅仅是我的声誉，也是医院的口碑，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两人说话的时候没有关办公室的门，加上蒋宁在气头上，声音也有些气急败坏，隔壁的几个办公室闻声有人偷偷瞄向钱紫沁的办公室，同样也惊动了斯涵。
　　斯涵只听到了蒋宁盛气凌人的吵嚷声，下意识蹙起了眉头，待来到蒋宁面前时，切换了心平气和的面容，询问怎么回事。
　　蒋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斯涵重复了一边，因为怒气未平，语气中仍是不可遏制地愤怒，在旁观者看来，似乎是丝毫没把斯涵放在眼里。
　　斯涵沉默片刻，对蒋宁笑了下：“不是什么大问题，蒋院，这个顾客你正常给做手术。后续有问题我来处理。”
　　听斯涵这么说，蒋宁依旧不依不饶，语气更加锋利，在她看来，这个单就不能接。
　　因为她强势的态度，斯涵也心有不悦，虽然面色已变，但仍声音平和地说：“春节过后的第一个月本来就是整形美容行业的淡季，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的是业绩，春节之前伊美医院就一直暗暗跟我们较劲，这不单单是一个顾客或者手术费的问题。我已经说了，后续有什么问题我来处理。”意思很明确，即使产生客诉也要接这个单。
　　听到斯涵这样的话，蒋宁声音冷冷：“对不起，斯总，这个顾客的手术我做不了，让其他医生来做吧。”说完径自离开办公室。
　　斯涵被蒋宁的行为激怒了，强压着怒火，冷着脸回了办公室。
　　下午李依燃到斯涵办公室跟斯涵汇报入驻尚美APP的工作进展，见斯涵全程冷着脸，汇报完工作之后，问道：“怎么了，师傅？”
　　斯涵：“上午钱紫沁和蒋宁发生争执的事你知道了吧？”
　　李依燃：“嗯。”
　　斯涵：“这几年医院的品牌知名度越来越高，蒋宁的知名度也水涨船高，现在摆谱摆到我这了，上午直接给我撂脸子说手术不做了。”
　　李依燃：“师傅你也消消气吧，蒋院长今天的态度确实不对，但她的想法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也是真心实意为了医院着想。”
　　斯涵：“人啊，就是这样，在高处呆久了，就忘了自己是怎么站上那个位置的。”
　　蒋宁在赫柏医院能有今天的地位，在行业里能有今天的名气，可以说是斯涵一手打造出来的明星医生。在斯涵看来，蒋宁今天的行为，是在无视他的权威。
　　晚上酒店房间里，男人和女人声音粗重挥汗如雨。四十分钟后，男人点燃了一根烟，女人柔软的手指在他裸露的胸膛上有一搭没一搭画着圈，声音透着软糯的嘶哑：“对不起，今天又给你添麻烦了。”
　　斯涵：“跟你没关系，蒋宁现在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钱紫沁：“她毕竟是在你创业初期就跟随你打拼的老人，劳苦功高，脾气大也正常。”
　　斯涵：“这些年我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工资涨了好几次，她现在的收入应该是以前的七倍。人是容易健忘的。”
　　钱紫沁：“她也是为了单位好。”
　　斯涵：“人一旦没有了敬畏之心，行为也就会肆无忌惮。为了单位好，前提是得摆正位置。不然，每个人都能打着为了单位好的旗号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那公司也就离落败不远了。情和理本来就是两回事。这几年蒋宁排挤新医生，在医院越来越目中无人，之前很多次我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现在看来是放纵过度了。”
　　钱紫沁：“她在单位有今天的地位，也都是你一手捧起来的，确实应该对你心存感恩才对。”
　　斯涵：“能捧一个人坐上神坛，就能拉一个人走下云端。”对一个人的不满不是一天产生的，斯涵对蒋宁的芥蒂也是如此。
　　钱紫沁：“其实我觉得，我们医院现在品牌实力和规模都越做越大，可以再聘用一位大咖级别的医生。”
　　斯涵：“制衡之术。这两年也陆续聘用了一些新医生，但是蒋宁明里暗里打压新医生。医生的工资主要来自于绩效，接的手术多绩效就高，蛋糕就那么大，多一个人就要多分出去一块。因为她的打压，过去很多医生都没留住，如果想压制她，只能找够分量的，这意味着她的地位被动摇，她不会轻易接受。所以，我之前也考虑过再聘一位咖位级别的教授，但是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所以迟迟没有决定。后续，再看看吧。”
　　钱紫沁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似是嘲讽的笑容。
　　七天之后，隆鼻顾客裴雨薇来医院给手术拆线，见到手术效果之后当时就急了，手术效果和她的预期相差太多。手术是朱东旭医生做的，因为最开始手术是安排给蒋宁的，中途接到领导指示这台手术他来做，对于顾客的不满，他只能给出医生本职内的解释，比如尚在恢复期，还没有彻底消肿等。
　　一个月后鼻部已完全消肿的裴雨薇再次上门。刚一到医院就气急败坏地跟前台说：“找你们医生，看看给我鼻子做的什么玩意，根本不是我想要的，这事我跟你们没完。”
　　按照医院的工作流程，这样的客诉顾客不是由手术医生直接接诊，而是先由现场咨询医生接诊。因为钱紫沁正在面诊其他顾客，所以导诊把顾客带去候诊区。
　　蒋宁之前给裴雨薇面诊过，看到怒气冲冲的裴雨薇，笑着上前打招呼。裴雨薇语带哭腔：“蒋院，你看看，你们那个姓朱的医生，给我鼻子做成这样，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也差太多了，太丑了。”
　　蒋宁安慰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其实这也不能怪朱医生，单从假体隆鼻这个单项手术效果来看，现在的效果可以说是很成功的，只不过以你的鼻部条件来看，你想要的网红小翘鼻的风格，单独的假体隆鼻是达不到的，任何一个医生手术都达不到，需要和鼻尖成型术一起配合才能实现你想要的效果。你面诊的时候，钱医生没跟你说吗？”几句话把责任都转移到了钱紫沁的身上。
　　裴雨薇：“没有啊，她根本没跟我说。”
　　蒋宁：“你先别急，等会儿你们再好好聊一下，看看是不是当初沟通的时候没有沟通清楚，我下一台手术要开始了，你有问题之后也可以跟我沟通。”说完气定神闲走去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