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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邯州瘟祸(8) ...
郊外别馆与邯州城心大概隔了几里地的距离,自瘟祸事端初初现出端倪时,官府就设了此处。所有疫患皆被安置其间,一防疫情扩散,二来,亦可将其集中照料、好生看顾。
林亦白是最常去别馆为病患问诊开方的大夫。
倒也无关官府威逼利诱,这瘟疫由最初的无人在意转变为后来的态势严峻,那郊外别馆明面上是收留疫患的避难地,实则早已成了座人人心知肚明的坟所。真正在那处能算得上号的康健活人,除却一众前去照料看顾的疫患亲眷,官府派去的郎中大夫寥寥数几,剩下的,就是围护别馆的重重官兵。
但凡进了别馆的人,被抛弃、等死,就是命定之数。
那些在别馆里苟延残喘着的人们,受日积月累的苦痛磋磨,兼之同野草疯长般迅速蔓延的消靡心性,一颗颗本还鲜活跳动的心瘫进死水,沾上了泥淖污垢,阴毒厌世的心思便占据上风。
挣扎在不见天日的沟渠之中,不甘心的种子生根发芽,一旦这念头悄然滋生,无论如何再无法压抑消解。一发不可收拾之下,就像解了缰绳的野马,没有回头之路。
既是无法出去——
倒不如多拉些人下来,堕入深渊,一起尝尝这剥床及肤、地狱无门的绝望滋味。
久经官场浸染的高牙官员,对这身居泥沼的人心最是洞达通明,既已是腐化生蛆的泥淖烂虫,又何必再为阎王爷徒增烦恼,多添几笔生死名簿?
是以官府派去的郎中大夫中,不少人其实连别馆的门槛都没踏进过。上面的人两眼一睁一闭,下面的人心有灵犀、默不作声,都当其作个公开的隐秘。
只有林亦白是个例外。
他自认既为医者,便该肩其责担其任,怀一腔悬壶济世、救济天下的抱负。虽则目前对这疫症仍无切实可行、根治病除的方子,但若能为病患拖延一些时日、消缓一丝痛苦,亦不枉他踏入医门的这一颗初心。
一切变化自几日前始。
别馆外,官兵持刀肃立,几重把守,层层关卡,可谓密不透风、严丝合缝。
林亦白来到入口,见到一个相熟官兵,走上前去,拱手道:“张军头。”
那张军头和气地点点头,作揖回礼:“郎中今日怎来得这样早?”
“医馆门前围了许多百姓,一时也分不清谁是真正想要来瞧病的病人了。”林亦白苦笑一声,道,“我想着今日医馆也是开不成了,倒不如早些过来,也能替着别馆众人帮衬一二。”
“唉……”张军头闻言,低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怅惘,“也不知这瘟疫何时才是个头。”
“一定会找着法子的。”林亦白语气坚定,对他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出解决这疫症的方子。”
张军头听他此言,不由站直身子,郑重弯下腰身,冲他鞠了一躬,道:“林郎中医者仁心。”
林亦白连忙扶起他,道:“军头言重了。”
进了别馆,一阵阴郁死气扑面而来。
其实这别馆构造甚简,只是外围砌了一层高高石墙,为防万一,墙上还安了几排尖细竹刺,除此之外,里头与一般的牢房别无二致。
疫患被关在暗屋中,墙高八尺处安了一个小小方窗,方窗被铁栏架成,是为通风透光之用。
暗屋四壁皆被封起,只有门下开了可容双拳探出的缝口,每日送饭的官兵从此处送入饭盒,郎中大夫来此为疫患诊脉时,里面的人也只能露出手腕。
日复一日,暗无天明,如同阴沟里的老鼠,看不见一丝生的希望。
林亦白来到一处暗屋前,打开门下石缝,一只沾满碎屑灰土的腕节伸出来。他掀开药箱,欲为其诊脉,忽听里面传来一道虚弱声音:
“郎中,真的以为自己在救人么?”
他闻言,微微疑惑。
“在下身为医者,若不是来救人,又是在做什么呢?”
“呵……”一声轻笑传来,那声音如飘在天中的云,缓缓不定,“在这里苟延残喘的人,救与不救,有何区别?”
“不过都是徒劳无功。”
林亦白眉间略凝:“若是能多活一日,就多了一分痊愈的希望,你不必如此消极待世。”
“呵,你真的以为——”里面的人许是长久渴水,嗓子带了些沙尘滚过的颗粒感,“我们这些东西……就算痊愈之后,出去了,也还能再称之为人?”
“这是何……”
话未落,被那声音轻易打断:“我不需要你的救治,你走吧。”
那人说完,将伸出的手腕收了回去。
“……”
林亦白皱着眉,盯着那空空的石缝处,心下似被压了一块石头,变得沉甸甸的。
这石缝后……是怎样的景象?
他摇摇头,将那石缝悄悄合上,不欲深想,收拾好药箱,往下一间暗屋走去。
不料一抬头,面前竟站了一个年岁颇轻的小郎。
“郎中。”
那小郎五官甚是周正,只是眉上额间略有缺憾,不知怎地落下一块圆形疤痕。他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眼睛看着林亦白,似是嘲讽,又带了些轻蔑之意。
“你没懂啊……”他道,“里面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林亦白抓紧肩上药箱挂带,眉头紧锁:“你是何人?”
这别馆处,除却疫患亲眷与郎中大夫,任何人都不得轻易踏入,他是如何进来的?
“外头有官兵把守,你若是偷偷溜进来的,就赶紧出去。”
他话间隐生警告意味,那小郎听了,勾起嘴角不屑一笑:“哦?你怎么不觉得我是疫患亲眷?”
林亦白不耐地看他一眼。
若是疫患亲眷,又怎会在此同他浪费时间?
再者,如今疫情之势不可扭转,就算是亲眷……
“你应该也觉得,就算是至亲血肉,在生死面前,也会如避蛇蝎般躲着这里面的人吧?”
林亦白面色一滞。
那小郎嗤笑一声,对他道:“你真的觉得你是在救人吗?”
“一直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仁心郎中,怕是一直不知道……”
他语气陡然转调,带了几分玩味之意:“自己也在害人吧?”
“你胡说什么!”
林亦白闻言,立时射去两道凌厉视线,眼睛直直对向他,双唇紧抿,怒气丛生。
“我林某自行医以来,自问无愧于心,悬壶半生,从未做过有违医德本心之事,你在此一派胡言、血口喷人,是为何意?”
“血口喷人?呵,你难道不知道,那所谓的灵药——”
“也是害人的毒药么?”
那小郎眼底蒙着一片浓黑雾气,看着林亦白一脸道貌岸然神色,只觉人心污浊,比那充斥恶水脏秽的地下阴沟,还要恶心上十倍。
林亦白眸中散出几分危险光芒:“你到底是谁?怎会知道灵药之事?”
“我?”
那小郎面上始终提着一副轻蔑笑意,见林亦白变换神色,笑意更深,一字一顿,缓缓道:
“我是妖。”
声音宛如一柄锋利寒刃,落在地上,反射出刺目白光,照得人眼花神定,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妖?
林亦白略过心间生出的一丝异样,冷笑一声:“妖?你随口胡诌,以为我就会信么?”
那小郎亦不自辩,只是静静看着他。
忽然,林亦白自觉身子一轻,脚下落了虚处,他顺着身子往下看去,竟是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之中,而下面那小郎,此时却悠哉悠哉,靠着墙,好整以暇抬头望着他!
心间寒意陡生,自左胸处,丝丝脉脉,一点一点,攀爬至四肢全身。
那妖就这样在空中定着他,见他额间冒出冷汗,又随手一挥,将他甩到地上。
林亦白强自镇定,稳住心神,身体几见微微抖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妖见他明明心生惧意,却仍一副镇定神色,不由大笑出声,笑声有如一纸符咒,传进林亦白耳间,封住他全部神思。
“没什么。”
他笑够了,止住声音,收起笑意,面无表情看着他,“只是想带你看个东西而已。”
林亦白手握成拳,十指内扣,似要掐进皮肉:“什么东西?”
那妖不答,直起身迈着步子,向他走近。
他见那妖伸出一手,指尖泛光,光点逐渐扩散,从那妖的食指端处,渐渐传至他眉心。
在一片白光中,他看见了从不曾见过的景象。
夜色浓郁,深沉似水。
竹林间,阴风阵阵。
大片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至口鼻,竹节林叶上,似乎沾了些什么粘腻细碎的液体。
是血。
倏忽,林间极快穿过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悄悄走出,手中拿着一柄匕首,往一处走去。
那人影到了一丛竹边,蹲下身子,拿着匕首往地上戳戳弄弄,似乎在挖着什么。
良久,这人忽收了匕首,将匕首在腰间一擦,收在鞘内,然后小心翼翼捧着一个东西,转过身来。
林亦白定睛一看。
那人缓缓走进银蟾清辉,映出一张清晰面容来。
他手中捧着的东西……
一鼓一鼓,鲜活跳动,还带着碎屑皮肉……
分明是……
人的心脏!
林亦白面色遽变,身子往前冲去,直想再前去仔细探究一二。
眉间白光却在此刻猛地收回,眼前景象顿时消散。
身前,又变回那妖的一张脸。
他对着林亦白,笑道:“看懂了么?”
林亦白身子微微颤抖,满脸不可置信,瞳孔骤缩,死死对上那妖的眼睛。
“那个人……你应是认识的吧?”
“让我想想……”那只妖拍拍他的肩,脸上笑容带着讽刺,“你身边的药童,那个一心一意陪你制成灵药的好徒弟……”
“原来,是以救人之由,行害人之事。”
“林郎中,你在救人吗?”
他脸上笑容愈发变冷。
“还是……在害人呢?”
很感谢一直陪着到现在的读者天使们,虽然可能文章内容老是东奔西跳,甚至还有点没意思,不过我会继续努力,把自己想写的全都表现出来的!
感谢仍愿陪着我的小伙伴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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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邯州瘟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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