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不从玉》江渔白

17、第17章

　　就这样唐宋拿到了他求来的机会。李豫松开他的手，说，回去吧。晚上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学三路上行人依旧不多，主要原因是这里高大的树冠为乌鸦提供良好的栖息地。在这条路上走，时不时会被乌鸦垂青，衣服甚至是头发可能会被它的鸟屎光顾。曾经学校在树上安装噪音驱鸦设备，不过很快被学生发起的请愿中止。这是一片很难得生态之地，不过大部分学生会选择绕行。
　　俩人快速通过后，不约而同向身后回望，心想，“不错，今儿很幸运。”

　　他们在学院门口分别，李豫上楼，唐宋回实验楼。坐回办公室的她，没再想刚刚的话题。她是个很坚决的人，就像她说的，面对选择要慎重，不要漫不经心，但是一旦选择了就要做到落子无悔。回头的那一抹微笑，是她慎重考虑后的决定。

　　李豫看着铺满书桌的书籍和资料，收回思绪继续下午的工作。直到她再次注意到时间，八点半。

　　她打开邮箱，有七封未读邮件，除去学院发送的两封通知邮件外，有五名学生发来申请。还行，大约5%的比例，比她预想的要低一些。

　　她取出身后书架上的文件夹，里面有这门课学生的花名册，对着花名册用符号笔给这五位同学做好标记。然后，她逐一回复邮件，说，收到他们的申请，期末考试会按照她承诺的那样，给他们单独安排考场。回信的邮件也抄送了助教池默。

　　为了避免出现上周四的情况，李豫回复完邮件后，背起背包准备赶地铁回家。
　　在楼下，她看到等待的唐宋。
　　她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上去。”
　　唐宋其实是八点一过就来的，不过他的回答却是，“刚准备回家，过来看看你是否还在。还没来得及上楼就遇上。”

　　说着，他要帮她拿书包，李豫倒是把背包递给他，反正里面没有装电脑和书，空荡荡的背包没啥重量，两个人再抢来抢去场面就不好看。
　　唐宋接过书包后，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有些无奈摇摇头，“唐宋，上次你送我是因为我们没达成共识。今儿达成共识，相处不应该是这样的。送我到地铁站，我就上车。或者你陪我步行到地铁口也成。二选一，选吧。”
　　唐宋说，“上车吧，送你到地铁口。”

　　李豫系好安全带后，问，“你现在在家住？还是在旁边小区？”
　　唐宋说，“这两周都在家。不过，我妈快要赶我出家门。”
　　她问，“怎么啦？”
　　唐宋笑着说，“我家宋医生说我早出晚归的，比高三还忙，与其每天回家只是睡觉，还不如住学校，周末再回去呢。”

　　她也笑了，“是比你高三忙。你高三应该是最轻松的吧，保送后又不需要参加高考。你的同学们见你每天在学校里晃悠，没想揍你么？”
　　唐宋说，“倒也没有，我们班保送的和出国的好几个。大家都不约而同回教室看书。”
　　她笑着说，“真好。我的高中，就家门口的那个二十三中，学习氛围不浓。高三班上有一小半在谈恋爱，只有一小半在认真准备考试吧。高考后，班上只有三位同学来江大念书，其中一个是我同桌。她在医学部学的中医，毕业后在中医院上班。前几年老李腿疼就是在他们医院做的针灸。”

　　唐宋问她，“你回来后，你们聚过吗？”
　　李豫有些遗憾地说，“她七月份去德国汉堡，他们医院和汉堡医院的交流项目，要在那边呆半年。”
　　只听到唐宋好奇地问，“中医和西医的交流？”
　　她耐心地解释道，“她学的是中医妇科，中医院妇科产科不分家，所以在妇产科坐诊。妇科疾病和生娃娃这件事情，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是共通的，所以交流起来还是很有共同话题的。”
　　“原来如此。”

　　地铁站到了。李豫下车后，唐宋想，“不错，今儿李豫在车上愿意分享她的过往，分享她的好朋友。不错的开端。”

　　回到家后，他还兴奋地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宋医生吹口哨，吹完后看到宋医生带的珍珠耳环，夸奖道，“宋医生带的耳环真漂亮。”
　　说完后，他丢下一句，“我先洗澡啦”，浴室门被关上。

　　宋医生和身旁的唐爸爸说，“我这个耳环带了四年。第一次带还是去参加他博士毕业典礼。那会儿他不夸，这会儿开始夸。真像你说的，他一定是有情况。看他今儿高兴的样子，八成是和姑娘约会顺利。一会儿你问问他，多运用些你们审犯人的技巧。”

　　唐爸爸无奈得表示，“有证据才抓的犯人，是要沿着证据抽丝剥茧询问。你儿子滴水不漏，从何问起？直接问，唐宋你交女朋友啦？还是问什么时候把女孩带回家让我们见见？”
　　宋医生想了想，觉得直接问道也是种办法，“万一他高兴的，愿意分享呢。”

　　唐爸爸说，“我们从头开始捋思路，找线索。他毕业那年，说要在美国做博士后。博后做完前，国内有学校愿意聘用他，那会儿是两年前，他没同意。不到两年，他居然主动愿意回来，并且是回江城。国内顶尖的高校可是在北边呢，他们专业的两头羊也在北边。

　　所以应该是，江城有吸引他回来的人，这个人不是我们。

　　他七月份回来过周末，问啥事也不说，用学校有事儿来糊弄我们。那会儿他还没去江大报到呢，学校有啥急事值得他来回飞三十个小时。

　　今儿这么高兴，是不是说明，女孩儿不仅仅是在江城，更是在江大呢。”

　　妈妈点点头，“有道理。今年回来的女老师，还在江大。”
　　她有些激动地抓住唐爸爸的胳膊，“老唐，你说，会不会是老李家的姑娘？”

　　唐爸爸摇摇头说，“不太像。他就小时候见过老李家姑娘一面，后来都没见过。
　　再说了，他从来没向我们打听过老李，老李也从来没有打听说咱家小子。我还是觉得不像。
　　俩人专业不一样，学校一个在大西洋沿岸，一个在太平洋沿岸，还有几个小时的时差，不太可能。

　　你想呀，他无论是读书还工作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泡着，哪有机会接触外面的女孩。
　　会不会是他自己本专业的师妹呢？因为工作有过接触，女孩儿毕业后回江大，他也跟着回来。”

　　冷静后的宋医生说，“这么猜测，也有道理。还是等他出来后，我直接问吧。”

　　洗完澡后的唐宋，被宋医生用手势招呼到沙发前。
　　她指着橱柜旁边的矮凳，说，“儿子把凳子搬到妈妈跟前，然后坐下。妈妈和你聊会儿。”
　　他坐下后，继续用毛巾擦拭头发，然后把毛巾放在膝盖上，看着父母说，“聊吧。”

　　宋医生问，“你没有想和我们说的，比如喜事啥的？”
　　唐爸爸用手臂捅了自家媳妇，你说得直接和我想得直接貌似不太一样。

　　唐宋知道今儿自己兴奋过头，爸妈可能看出什么，所以才来这么一出。他实在是心情太过愉悦，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收不回去。他想哪怕是这样，我只要装糊涂到底，什么都不承认，还是可以的。
　　“说什么？没有呀。最大的喜事是，我在江大有独立实验室，这个你们是知道的。”

　　“你妈的意思是，你是不是交女朋友？”唐爸爸决定自己直接问。
　　他们娘俩刚才那样的试探，能问出来才怪呢。

　　唐宋笑着摇头，“没有”。
　　宋医生眼睛瞪得像驼铃。刚刚妈妈那个吃惊的表情，和李豫有些像，他心想。
　　他决定透出点消息，“真的还没有。人还在接触中。”

　　爸爸妈妈对视一眼，与预想的有点像，又有点出入。
　　宋医生决定趁热打铁，“还在接触中呀。能和妈妈聊聊是什么样的女孩吗？妈妈也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唐爸爸也在旁边游说，“是的，比如你送女孩礼物时，你妈妈可以帮着挑选。你妈审美不错，也懂女孩心思。”

　　唐宋继续摇头，“不用。我可以找傅从玉出主意。”
　　宋医生觉得不靠谱，继续劝说，“从玉还是光棍一条，他能给你出什么主意。”
　　唐宋依然摇头，“不一样。爸妈你们别担心啦。等我结婚前，会把她带回家让你们见的。这会儿，还是让我一个人来发挥吧。”
　　宋医生把手里的遥控器，往自家儿子身上摔，“结婚前？照你这架势，结婚不得三五年之后…你忍心吊你爸妈胃口吊三五年。”
　　唐宋妥协说，“那等我们关系稳定后。”

　　宋医生依旧不甘心，问，“是你师妹吗？”
　　唐宋想，本科同校不同系，怎么不算师妹。
　　他点点头。

　　于是，唐爸爸和妈妈一致认为之前的猜测得到证实，唐宋在追他的师妹，并且是从美国追回江城。
　　夜里，家里的主卧内，唐爸爸对自家媳妇说，“虽然你学医的和学生物的有点关系，又没太大关系。我还是有些好奇。媳妇，要不你找你江大的老同学问问，今年江大生科或者医学院新聘用的青年老师中有没有年轻的姑娘？”
　　宋医生觉得不妥，“医学院和本部的生科不在一个校区。找他们打听容易传闲话。我们看看学校官网上的老师介绍，找找简历从今年开始是江大任教的。”
　　唐爸爸觉得是个好主意，“简历从去年开始吧，别漏掉任何可能性。”

　　这对中年夫妇又从床上爬起来，抱着电脑查看学校的网页，他们把生科的所有老师浏览一遍后，没有符合条件的。

　　他们接着打开医学院的主页，基础医学院有位副研究员，女性，去年来的江大。她的研究课题是感觉系统分子神经生物学。夫妻二人看到生物学三个字，觉得这个最符合要求，唯一遗憾的是网站上并没有这位研究员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