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我们头脑发热》宿命的狸

36、第 36 章

　　李高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把视线落在花则忠的身上。

　　“等我？等我做什么？”花则忠本人也和所有人一样感到莫名其妙。

　　李高说：“等你，当然是为了感谢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

　　花则忠语气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说这些干嘛？你要说就下来说，站在那上面吓唬谁呢？”

　　李高却摇摇头说：“下来就没人听我说话了。”

　　花则忠摊开手问，“那你究竟想说什么嘛？”

　　李高说：“在我说之前你能不能告诉大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花则忠语气有些不耐道：“这孩子在那说什么胡话？我为什么对你好？还不是因为我跟你爸的交情，他跟我一起教体育，又是一个组的，多少年的同事关系，他走了，我能眼睁睁看着你没饭吃不管？”

　　李高点头，“是啊，你是最讲义气。”说着他用手敲了敲自己右腿的义肢，声音缓缓道：“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带上这么好的假腿？没有你我一个废人连口饱饭都吃不到，没有你我相依为命的奶奶也不可能活着多陪我两年。”说到这，李高的声音扬起来又降下去，“你对我实在太好了，你是我练田径时的教练，你把我从全校那么多人里面选出来，你给了我机会让我去比赛，我以为……”
　　李高说着轻扯了一下嘴角，看向花则忠的眼神透着嘲讽，“我以为你是为了栽培我，结果你却只是想要我给你儿子当陪练，每一次比赛只要我赢过他，你都不会有好脸色，甚至后来你明明知道是他把我推到车轮底下，让车撞断了我的腿。你也还在包庇他！”

　　花则忠大声否认道：“你胡说！那是意外，当时也报了警的，人家警察的调查结论写的很清楚，花臣那是不小心撞到你的，训练摔倒很正常的事嘛，他也没想到自己摔倒会把你撞到马路上去，更没想到当时会有一辆三轮车冲出来，这一切都是巧合，谁也不想的嘛，我后来也狠狠骂了他，该赔偿的也是赔偿了的，你也是谅解了的嘛，这件事当时全校的饿人都知道，我也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现在你又把这件事翻出来，到底想做什么嘛？”

　　李高冷笑两声，“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做了又有什么意思，毕竟……”他说着捏了捏自己的腿说，“我这条腿也不可能去赛场上跑了，只是对你来说的旧事，却是我一辈子的痛，而我当时不谅解的话，你们家又怎么会那么大方帮我奶奶出钱看病？你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却还把自己说的这么无辜，我真是看够了你这副诡辩的模样。”

　　花则忠不服气道：“高子你这话就不对了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我们家对你可也是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李高冷笑，“如果这一切都是你口中所说的巧合，你们对我是算得上仁至义尽，但如果这一切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呢？”

　　花则忠一脸不屑的反问他，“你说策划？谁策划的？是我啊？”

　　李高苦笑，“你明明都知道的。”

　　花则忠仍旧不承认，“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高摇摇头，眼含泪水的缓缓道：“我性格从小懦弱，经常被其它小朋友欺负，进了田径队花臣他们也没放过我，他经常拉上其他队友欺负我，给我水里放泻药，给我鞋底扎钉子……，我给你反应过许多次了，你都说是孩子间的恶作剧，随便批评几句就算了。我忍了那么多年，本来想进了省队就可以摆脱他们，谁知道……”李高说着死死咬了下嘴皮，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的宝贝儿子花臣，居然在省队选拔赛前，找人和他一起演了出戏来毁掉我的腿……”

　　“怎么可能？他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李高的话没说完，花则忠就打断了他。“我承认那个兔崽子现在大了我管不到他了，他确实犯了些错，但那个时候他还只有十六七岁是个孩子，哪能坏到哪去？”

　　“到现在你还在包庇他。”李高也不和他争辩，只从包里拿出一小袋像粉面一样的东西，举向花则忠，“你不承认这一切，可你知道要撬开花臣的嘴有多容易吗？只要这一小包粉就可以了。”

　　“信口雌黄，信口雌黄。”花则忠的脸色开始变的十分难看，他矢口否认，“花臣那兔崽子现在是嗑药都嗑上头了，即便他说了什么，他说的话也能信？”说着，他又转头对楚昭他们道：“警察同志我上个月才把我那兔崽子送进了戒毒所，他现在脑子都不清楚，说话真的不能信啊。”

　　楚昭没有理会他，而是把视线转向李高，对他说：“如果你想让当年的事水落石出，我答应你，只要你从那下来，告诉我那个被关起来的女孩在哪，我一定会帮你把事情查清楚。”

　　李高摇摇头，“真相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无论他们如何诡辩，我知道真相就已经够了，更何况他的儿子如今也得到了报应，并没有比我活的更像一个人，我只是……”
　　他说着将手指向花臣忠，一脸愤怒，“我只是想要所有人知道，他的儿子不是东西，但他也同样是帮凶。”

　　花则忠一脸鄙夷，“帮凶？什么帮凶？”

　　李高说：“其实那个骑三轮的男人，我后来也找到了他，他出于愧疚告诉了我真相，说花钱让他撞我的人是花臣，可最后拿钱去堵住他嘴的人却是你这位公正无私的花主任。老实说如果从一开始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你就能站出来严厉的管束他们，而不是当成孩子间的恶作剧随意敷衍两句，我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惨了，所以到现在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帮凶？”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哪里有这样的事？”花则忠满脸通红的否认，也不知他那脸是气红的还是因为羞耻。

　　李高则一副淡然的样子回应道，“我都站在这来跟你对峙了，你还在否认，可见你是真的很会演戏。”鄙夷的目光瞥了花则忠一眼，他又道：“不过就算你不承认我是你害的，那王依可呢？她的死跟你也没关系吗？”

　　花则忠这时终于有些慌了“什么有关系没关系？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他说着甚至又开始教育起了他：“像你这样张着个嘴到处乱说，甚至……甚至我刚才还听说是你杀了那两个学生，这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干得出来的人，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站在那用死威胁警察，我看你干脆跳下去算了，这样一了百了，省得牵连别人。”

　　听见他说这样的话，楚昭第一个喝止住他，“不要在那煽动嫌疑人情绪。”说着，他就让梁喜把花则忠带下去。

　　李高这时好像也有点倦了，他抬手指着花则忠对楚昭道：“警察同志，你刚才不是还想问我关于王依可的事吗？现在就不用问我了，问他吧，问他为什么王依可的尸体会出现在他的游泳课上，为什么王依可怀了花臣的孩子却让我陪她去打胎，我配合你们警察调查也只能配合到这了，要是最后你们还是不能问出个重点来，那就是你们无能了。”

　　楚昭知道他是在挑衅自己，他上前一步对李高说：“当年的事实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们一定会搞清楚的。”说着，他又催促梁喜道，“还不把花主任带回警队问话，另外再安排人去戒毒所把花臣的材料给问了。”

　　花则忠这个时候还不服气道：“为什么要带我去警察局，就因为这个疯子随便说两句话你们就信了，他可是杀人犯，他自己都承认了的，你们现在不审他却来审我，你们这些警察到底会不会办案？讲不讲原则啊？”

　　一旁的梁喜打住他道：“你就别在这教训人了，我们又不是你的学生，还教训人教训上瘾了，我告诉你配合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你平时不是觉悟挺高的吗？现在警察办案，你还不想配合了？”

　　花则忠说：“我没有不想配合，但你们总要给我个理由嘛。”

　　这时一旁的副校长也站出来说：“花主任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和警察同志争辩了，李高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要相信警察同志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答案的。你只是你，我们学校也很需要一个答案。”

　　花则忠见自己也拗不过了，只能叹息一声，一脸颓丧道：“那好吧，我就配合警察去一趟警察局。”说完，他就和梁喜走了。

　　花则忠走后，楚昭转头问李高：“满意了吗？你跑到天台上闹这么一出，就是想让花则忠出丑对吗？如今你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告诉我那姑娘被你藏哪了吗？”

　　李高摇头轻笑，“看他出丑，我心里是舒服了不少，但‘满意’还谈不上，当初知道是他们父子害我失掉一条腿后，我就在想要怎么报复他们父子才解恨？杀了他们或者把他们关一辈子，可后来我读到一本书，说人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的复仇也对他们毫无意义，所以杀了他们是对他们最轻的惩罚，我肯定不会便宜他们的……”

　　“所以你就让花臣永远戒不了毒，自己搞两起大案子来惊动所有人，再一点点爆出花则忠的丑行，让他身败名裂，最后赔上几条人命，再搭上自己的一辈子，这样的报复对你而言就划算吗？”楚昭问。

　　李高看着楚昭追问的眼神，默了默，嘴角忽而噙出一抹冷笑，“划算？我都这样了，还计较什么划算不划算？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计较过这些，我唯一遗憾的是以前太懦弱了，没有早点做这些事，我已经是一坨烂泥怎么扶也扶不出个人样了，可还有的人，原本是可以好好活着的，结果却被这些人害的和我遭了一样的罪，我真的是后悔啊。”

　　“你说谁？谁和你遭了一样的罪？”楚昭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可再追问下去，李高却不愿再说了，他将手中的一袋粉末，一把倒进了自己的口中。并要胁众人，“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从这跳下去。”

　　“你一下子磕那么多粉是会没命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还可以挽救一条生命的。”楚昭愤怒的质问他。

　　李高却不以为然道：“反正我做的那些事都没有退路了，怎么死都无所谓了。至于挽救生命？我注定是要下地狱的人，何必再积一些无用的功德。”

　　“你既然会为别人出头，我不信你没有一点良知。”楚昭想方设法希望从他嘴里知道些线索。

　　李高却笑着说：“你这个警察还真有趣，居然这个时候还在打趣我。你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女生关在哪的吗？”

　　楚昭差点骂出一句废话，但这个时候他还是很有素养的回了一句，“我希望你拿出最后一点良知，给那个女孩活着的机会。”

　　李高却决绝了他，摇摇头说，“我不会告诉你的，如果我是恶魔的话，她也不是什么好坯子，反正都要下地狱，我就是要拖上几个恶魔跟我一起搭路。”

　　“你说她们是恶魔，她们到底做了什么？”楚昭听的一头雾水。

　　李高却在这个时候给他玩起了黑色幽默，他从矮墙上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昭一脸得意对他说：“你查案这么厉害，对你来说想知道答案其实也不难，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去查，二是……”
　　他说着张开了双手，整个人站在矮墙上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嘴角隐隐有些泡沫渗出，这是过量吸食后的反应，他看着楚昭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等我下辈子投胎再告诉你。”说完，他根本没有给楚昭一丝反应的机会，毫不迟疑地跳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