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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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不好！这个选择不好！”老孟连连摆手，却始终不敢靠近秋骊半步，只能一个劲地企图劝说陈朵，“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非要死呢？这种选择根本就……根本就……”
“选择就是选择，无所谓好坏。”秋骊有些不虞，“何况是她选又不是你选，你怎么知道哪个好哪个不好。”
“这、这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怎么会害她，我更希望她过得好啊……”
“那你自己问她，看她自己想选哪个。”秋骊看向陈朵，“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陈朵抱着膝盖抬着脸看着秋骊，想了想，道：“我要是变成鬼了，还能见到廖叔吗？”
秋骊并不打算欺骗她，“不会。倘若没有拘束之法，灵魂消散是很快的。”
陈朵又低下头去，枕着手臂，再次陷入了思考。
她见不到廖忠了，不论她将来可能过上怎样的人生，见过多少新的景色，得到多少新的体验，都无法向他传达，无法向他证明，亦无法得到他的肯定。
她唯一幻想过的，无法形容的快乐感觉的，足以被称之为“幸福”的事情，已经无法实现了。
那么她剩下的所能做的事情，就是……
“好吧，”她锤了一下手掌心，神情里有种恍然大悟的决心，“我还是选择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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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骊并没有惊讶。她在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脸上没有找到任何对于生存本身的执念。就像她与世界隔着一个透明的罩子，她看得到里面游人如织，却无法理解他们的种种行为究竟有何意义。作为一个过客，她并不在乎能否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死亡对她而言不是生命的终结，只是离开此地的唯一方式，她想要去其他的地方，也许能找到真正属于她的世界。
“真遗憾。”秋骊轻轻叹了一句，却又忍不住微微笑起来，“但你确实是个清醒又聪明的女孩。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反悔。”
陈朵摇了摇头，“我不会反悔。我自己选的东西，我绝不后悔。”
秋骊心念一动，下意识看向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翠绿色眼眸，那双眸子干净澄澈，虚无一片，没有任何情绪，像一面诚实的镜子，只能映照出观赏者的面目。
她确实是个非常不幸的女孩，她所遭受的一切，倘若放到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就算不死，也会疯掉。但庆幸的是，她拥有一颗水晶一般的心，那些痛苦像是乌黑的毒液流淌过去，却无法让这颗无机质的水晶理解那究竟是什么。所以不管旁人多么同情多么痛惜，她也不觉得自己是悲惨的。
她只是觉得这世界吵闹。
所以她能够平静坦然地选择死亡，而秋骊却不能。因为在遭受痛苦的时候，她是理解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的，常识，伦理，野心和欲望，全都驱使着她在痛苦之中将自己的生命紧紧握在手中，曾经无数次跌落低谷，所以才明白只要还有一条命，一切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就是在这样的执念中，一次又一次拼命从死神手里逃出来，不论多么痛苦，都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
但是就像陈朵说的，自己选的路，绝不能后悔。
她亦没有后悔的余地。
“我不明白……为什么啊！她跟我闺女一样大，她还那么小！她怎么就……怎么就……”
秋骊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了那双过于通透的眼睛，回身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她拍了拍老廖的肩膀。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女人的嗓音里透出一股空旷之感，“不过是命运如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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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骊的确下了山，但她却飞掠在山林之中，沿着某条路线迅疾地靠近了公路，几息之间便像一只鸟一样没有引起丝毫惊动地停在树枝上。
她静静等了一会，只见沿着盘山公路缓缓驶下来一辆押运车。
同时，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神秘人从四周一拥而上，截住了这辆车子。
然后就是一场相当残忍的虐杀，那几个杀手将车上的公司员工全都就地杀死，公路中央四处横尸，血流成河。
秋骊一直静静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
杀戮结束后，杀手们将押运车的车厢门打开，将被拘束在车厢里的马仙洪放了出来。
马仙洪下车的时候，那个一直站在不远处静观其变的头领模样的人才动身朝他走去。
神秘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头粉色的短发，和苍白的皮肤，宽松的运动服也掩盖不住玲珑的身材曲线。
这是个女人。这种时候能够不计代价来救马仙洪的女人，其身份不言而喻。
曲彤。马仙洪的义姐，曜星社真正的掌权者，极少抛头露面的、在背后运作一切的关键人物。当然，“曲彤”这个名字也只是个化名，她真正的背景，谁也不知道。就算是和她关系貌似亲密的马仙洪，其实并不知道曲彤在找上他之前的真正过去。
将自己藏得越是密不透风，就越是代表她身上藏着惊人的内容，不论是原因，还是目的。
为了不让马仙洪这颗必不可少的棋子落到公司手里，曲彤必须将他带走。
这本就在秋骊的预料之中。所以当时公司接手马仙洪的处置权，她才完全没有争夺的意思，因为她早就知道曲彤必然现身，且她为的就是逼迫曲彤现身。
对于秋骊来说，最一劳永逸的办法，是直接杀了马仙洪，不论曲彤在筹谋些什么，马仙洪一死，一切都是白搭。
于是，始终安静得像一只白色幻影的女人终于有所动作。黑暗之中，她起手结印，脚下迅速张开一个黑色阵法，自阵中涌出大量黑色烟雾，向上蒸腾，将她完全包裹起来。
黑色的烟雾将她吞没，又在瞬息之间变得粘稠贴合在她身体上，组成一件战袍。她的头发也张扬开来，融入烟雾之中，上下舞动，犹如活蛇。在那张精致美艳的脸上浮现出奇异的花纹，愈发诡谲，却又让观者无限陷入进去。
从刚才起，就有一大片乌云飘过来，遮挡了月亮。
那双妩媚而冷酷的眼睛已经变成鲜红色的琉璃珠，通透无暇，却又似乎要凝出血来。
此刻的她，已经脱离了人的气息，彻底变成了另外一种非人存在，连周身的空间都扭曲了起来。
那边马仙洪依然在和曲彤交谈，对于即将降临的死亡一无所觉。
秋骊伸手，双掌相对，扭转结印，血红色的光芒升起。她宛如森森白骨一般的手指遥遥指向马仙洪，只要她启动阵法，马仙洪所在之处，必死无疑。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王也的眼睛。
满含复杂的，而又始终狠不下心的一双眼睛。
秋骊的手顿了顿。
她修炼此道仍未成熟，一旦产生杂念，拟态便会立刻消解。法印眨眼间消失，她的身形晃了晃，脸色变得分外苍白，却依然稳住了气息，神情平静。
……算了。秋骊面无表情心想。马仙洪若是死在这里，曲彤必然又要躲藏到最深的洞穴里，连带着她想要做的一切都会被沉入地底，想要揪出她身后更大的鱼就更加不易。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远处的曲彤忽然做了一个动作。
她左右手分别迸发出一红一蓝两种火焰一般的光芒，迅速笼罩了地上的尸体，运转片刻，便又收了回去。
秋骊顿住了脚步，忍不住挑高了一边眉毛，露出一个颇为惊喜的表情。
公路上曲彤做完了一切，带着马仙洪朝她自己的车子走去，大约是准备离开现场了。秋骊思索一瞬，手中重新结印，以指尖为笔，在半空中描绘出一个萤火流光般的符文，画完最后一笔，那些晶莹的流光纷纷被打散，变成一个个肉眼不可见的星点，如流星一般，朝马仙洪飞去，毫无阻碍地打入他的后脑。
“……”马仙洪顿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
“怎么了？”曲彤回头问他。
“没什么，可能是着凉了。”马仙洪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方才一瞬间的凉意也消失不见，似乎只是错觉。
曲彤也谨慎地向四周探查，同样没有发现什么，便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带着马仙洪坐进了面包车里。
秋骊等他们完全离开看不到影了，才飞掠下去，仔细查看地上倒伏的尸体。地面上的血迹没有清理掉，依旧昭示着不久前的一场恶战，但尸体身上所有伤口却消失不见，皮肤平坦光滑，连以前的陈年伤疤都无影无踪。
秋骊回忆着方才看到的那一红一蓝的光芒。
红色处理□□，蓝色控制灵魂。曲彤也许是为了清理掉伤口所暴露出的信息，防止被辨认出出手的方式习惯，顺便清理掉了这些人的记忆，更是能够预防公司通过其他途径探查记忆追踪嫌犯。但对于秋骊来说，这当真是意外之喜。想不到还有被她亲眼目睹此项绝技的一天。
“双全手……”她轻轻呢喃，眸中精光大涨。
曾经的八奇技之一，使吕家跻身十佬之一的绝活，需要靠先天血脉觉醒的特殊能力，居然在一个似乎与吕家毫无联系的女人身上，看到了更为完整和精妙的版本。
曲彤，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有意思。
秋骊轻笑一声，身形幻化成一股青烟，消散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