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愚蠢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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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难得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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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殇…行了。”那名负责报名的长老提笔收锋，直起腰身，“记得到时间来台云厅报道。”他又看向少年旁边的人，“你呢？”
“抱歉长老，他…”
少年扯住了云梵的衣袖，将他往身后拉了拉，开口想要拒绝长老，却感觉到手中的布料被人轻轻地抽走。
墨染殇不解地回头，却看到了对方毫无波动的脸——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猛地抓紧了。
对面的人微微低头俯视着他，一双黝黑的眼睛映出了少年有些慌张的模样。
“松开。”少年眉头皱起，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但你不能去，我是不会同意的。”
云梵仿佛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抓着墨染殇的手愈发用力了。少年尝试着抽出手腕，却发现对方抓得死紧，面对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动弹。
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云梵！！”少年有些恼了，看着对方平静的脸色，试图好好教育他一下，挽回自己丢失的威严。
未曾想，这却正中那人的下怀：“云梵是吧…”那名长老点点头，在纸上记下了他的名字后，开始赶人，“行了，报完名就赶紧走吧！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呢。”
“——不是…欸！长老…云梵！”
“下一个。”
墨染殇一听就慌了，急急忙忙的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被身边的人迅速的拉走了，丝毫不给他留下说话的机会。少年挣脱不开，只得顺着云梵的力道离开报名处。
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少年气极，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一直喊着那人的名字让他停下，对方却不做理会。直到走到了大门处，云梵才停下来，转过身沉默地看着身后的人。
目的达到了。
云梵松开了手，听着对方焦急又愤怒的声音，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少年的双眼，面无表情。
“你怎么能这样！”少年的眉头皱得死紧，开始指责对面的人，“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这次的任务很危险。”
“只有我去就行了，你瞎搅和些什么…”墨染殇好似反应过来说，突然瞪大了双眼，“对…对对对，只要我去就行…”
就算他报了名又如何？只要不去就能保证安全。
这是在任务堂公布出来的活计，内容什么的都在面板上。云梵他并不清楚日期和出发的时间，等到任务开始的时候，只要他悄悄的离开就可以了。
反正这孩子爱睡觉，平常自己出工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呆在家里，他就用他少得可怜的工资买上一些启蒙教材。
经书是不可能给他看的，明明脑袋看着就不光灵，要是再看这些晦涩难懂又死板的书，满脑子的之乎者也，傻了可怎么办？
还好还好，宗门终于良心发现整了个任务出来，奖励丰厚，只是累一点罢了。不过，累算什么，他这些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
等到完成了任务，领了灵石，他就先带云梵去吃顿好的，再给他找个合适的私塾，毕竟他的年龄已经不小了。
好好培养一下，将来成为宗门的栋梁，再娶一个漂亮媳妇，说不定…等几年他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所以说，云梵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跟来的。
得到了此结论的墨姓少年突然就高兴起来了。
——机智如我。
“行吧，这次就原谅你了。”墨染殇抑制住自己的好心情，硬是绷着一张脸拍了拍云梵的肩膀，严肃道，“下不为例。”
云梵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喜悦快要溢出来的人已经把他的人生都安排好了。他眯了眯眼睛，终是没有说些什么。
这个人…当真不理解他…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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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辰时，杂役弟子住处。
“砰！”
周身气流微微发生变化，一声闷响，从墨染殇的身里发出——这是突破了。
“呼！”少年吐出一口浊气，“练气七阶了，小心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只不过，这身体的修炼速度也太慢些了吧！”
就算是突破了，少年也不自主的想要吐槽。
是的，据墨染殇所知，这具身体两年前才是练气五阶，十六岁的练气七阶，哪怕是在在一些小宗门里都并不算什么。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只能做一名杂役了。
就拿自家门派凌云宗来说，普通的外门弟子修为一般是筑基六、七阶左右。
再往上的内门、真传和核心弟子则分别在开光、心动和金丹境。
墨染殇的记忆里，他只知道，负责后勤，也就是管理他们杂役弟子的四长老华烈，是元婴初期。由于身份限制，其他长老和宗主的境界不得而知。
仅此这才是一个四流宗门，有些一流宗门或者顶级宗门的弟子，修为甚至高过长老！
墨染殇的眼睛里闪过凝重，这一次要护送丹药的对象，是个三流宗门，路上还经过一些普通二流宗门弟子的历练地——落月山脉，危险可想而知。
所以他们这帮子练气期的小虾米，真的有本事……有机会……
……去“护送”吗？
看着一旁毫不知情，正在呼呼大睡的云梵，墨染殇忍不住想照他屁股踹上两脚。
什么也不知道……也挺好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放在前世，还是个高中生呢。
“睡着了也好，不会跟我一起去冒险了。”墨染殇无奈的笑了笑，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唐云梵，静悄悄地转身出门。
没办法——谁让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破旧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声响。仿佛听到了少年心中的话语，在墨染殇出去后，床上的人嘴角微微地抿了抿，缓缓睁开了双眼。
“……呵。”
落月吗？还真是会挑地方。
明明能有更好的选择，绕远路亦或是挑选更有实力的弟子。
那么危险的地方…就算是死在那里，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上千的杂役弟子，不过是损失百十名练气期罢了，哪怕是全军覆没，对宗门而言也造不成什么损失。
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罢了……那个人，究竟懂不懂这个道理？
是因为傍有靠山，根本就不怕得罪那什么三流宗门，还是因为……这就是个幌子？
云梵缓缓坐了起来，皱了皱眉头。他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停下手中的动作，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远处早已热闹非凡的台云厅，还是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真是一帮愚蠢至极的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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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云厅。
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就如同少年前世的那些古典建筑一样，尽显蓬勃大气。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几根红色巨柱与攀附其上的祥瑞图案相映成趣，遥望大殿的尽头处，是宗主的座位。
是的，台云厅位于内门，正对着宗主大殿。
此刻，从来就是住在山脚下，只有日常工作才能进入外门的杂役弟子们，仿佛没见过世面般东瞅西看，一些内门弟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李龙站在人群中，望着气派的建筑，不禁有些感慨。
还真是……幸运啊……
“这次的任务，全凭自愿。”华烈长老的声音打断了大汉的思绪，只见他居高临下，深深地看了看高台之下黑压压的人群，“最后再说一次，这可不是一个美差！尤其是现在三派系互相排斥的时候。”
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宗门的决定……他毕竟无法干涉。
看着这些一派天真，以为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的弟子——不，这帮杂役根本算不上是宗门的弟子……怪不得那位大人……
华烈收回思绪，叹了口气——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好，巳时已到！”又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再来，长老便将名单收了起来，“没有赶到的弟子，视作弃权！”
看来，也并非全都是傻子。
一片肃穆的人群中，少年紧张的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这不禁让他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估摸着那孩子还在睡觉，应该没有感受到动静吧。
名单末端，包括云梵在内的一小部分人的名字已被划掉。看着周围一些眼中闪着羡慕的外门弟子们，华烈摆了摆手，高喝了一声: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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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支架着马车的小队终于来到了落月山脉的外围——笔直似刀切的山峰矗立，树木高大，干叶繁茂，几只苍鹰飞过。
一点也看不出其中隐藏的巨大危险。
山下湖边，绿茸茸的草地看起来极为柔软。正是春分，一阵清风吹过，拂过众人的面颊，草地被风吹得，好似泛起波浪。
四处看了看周围的景致，华烈长老终于看见了想要的东西，便吩咐道，“全体坐下休息！”
正值正午，太阳也不知何时悬在了众人的头顶。一众弟子和长老有的靠在树荫下休息，有的盘坐在石头上修炼，还有的去到小溪边捉鱼。少年随意的找了一块巨石，直接靠了上去。
此情此景，墨染殇只想说一句话：
“该吃午饭了。”
？？？
“嘿！我脑袋里怎么会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墨染殇揉了揉脑袋皱着眉说道，“绝对是因为跟云梵在一起呆太久了，才会这样。”
唉！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他了……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啊。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少年并没有注意到身旁已经坐了一个人，正在上下打量着他，斟酌着开口道：
“师弟？”
“我去——”墨染殇猛地睁大了眼睛，被吓了一跳，连忙循着声音回过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那大汉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回过神来，有些歉意的笑笑，“抱歉了师弟，刚才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便想着来搭话了。”
“未曾想惊扰了师弟。”
听他这么一解释，少年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无事。
“无妨无妨。”墨染殇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刚刚不过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少年不由得吐槽。这师兄虽然一副彪悍模样，但说话文绉绉的，应当……不是什么坏人吧？
“那便好。”大汉又笑了笑，脊背放松，靠在了一旁的岩石上，看向了墨染殇，“刚才不过是看到了认识的人，想来打声招呼罢了。”
“认识的人…我？”少年有些懵，自己可是从未见过他啊！
看着少年这幅样子，大汉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和你说了。”
“在下李龙，不知师弟…”大汉自我介绍道，一旁的少年也赶紧报上自己的姓名，他点了点头，“之前排队报名的时候见过你一面，不过也许你已经不记得啦！”
李龙爽朗地笑了笑，少年见状，也附和的笑了两声：“这么一想，当时好像确实有一位身材健硕的师兄排在前面呢。”
“不过，话说回来。”李龙又看向少年，话题一转，“你的那位朋友怎么没来？”
“你说云梵？他在家里睡觉呢！”墨染殇撇了撇嘴，“没来也好，毕竟这里这么危险。”
万一他受伤了可怎么办？自己可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当然这话他也不会当着李龙的面说出来就是了。
李龙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发现他又开始神游天外了，叹了口气，轻声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师弟休憩了，告辞。”
“再见师兄！”墨染殇摆了摆手，又重新靠了回去，打了个哈欠，准备睡一会儿。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是什么人的喊叫声，又似乎是什么重重砸在地面所带来的动静。少年不知为何，他的内心突然无比地慌张：
就好像……要失去什么了一样……
墨染殇艰难的睁开了双眼，还没有看清什么，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上了。
诶诶诶！！这…这不是——
“云——唔！”
还未等少年说什么，他的嘴便也被另一只手捂上了，冰凉的手掌猛地凉了他一下。完全不给墨染殇挣扎的机会，那人便猛地压向了他，使得少年背靠石块动弹不得。
本想再言的少年听到控制住他的那人的声音，却不由得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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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山脉之中，有两道人影。
“堂主，青龙十一传来消息，少门主…少主他并没有来。”
一人微微弯腰，恭敬地说。
“少门…少主如此聪颖，这计划他怕是早已看出了端倪。”男人面露难色，“大人，要不然……”
“不必担心，三长老。”青龙堂堂主状似安慰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低低的笑了笑。
“他会来的。”
——《溯回》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愚蠢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