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毒》金毛果仁儿

13、第 13 章

　　元日过后，便开始走亲访友拜年，谢家是中州城城主，到不必出去走动，谢锦澜在议事厅接见中州城的官员与一些家主，谢玖陪着老爷子接待了几个老友和已经卸任的老官员。

　　眨眼间便是上元节，中州城热闹非凡，谢安念着谢玖在府里陪他这么些日子，便让他多带些人与萧远风出府看灯会，少年人，正是爱热闹的时候。

　　出府时墨无痕又细细叮嘱茯苓，将东西带得齐齐的，正是乍暖还寒时节，又是晚间，多带些东西总是好的。

　　于是本来计划的简单游玩，出了府门就成了长长的队伍：谢玖与萧远风两个小公子，茯苓、来福及萧远风的一个随从，还有几个玄衣卫充作车夫、侍卫等。再加上三辆马车。

　　萧远风感叹：“阿玖啊，我现在越发能体会到银子多的好处了···你说说，咱们就是在你家地盘看个灯会，便有这许多随行的；看看你今日这穿着，再看看这专门看风景用的敞篷马车，还有后面跟着的保暖四轮马车···我身为兰陵萧氏的公子，平日里觉得自己过得已是豪奢，可与你这一比，本公子怕是活在泥沼里了······”

　　“萧六，好好做个人罢！你家又不缺银子，只是家风严谨些罢了；你若活在泥沼里，让你家那些庶出公子如何想？又让普通百姓如何想？”

　　“最重要的是···你让真正活在泥沼里的猪···如何想···”

　　“谢玖！你、你、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萧远风也不敢真正动手，只是扑上来将谢玖一顿揉·搓。

　　世人都爱看美人、美景，两个隽美少年在一辆外形奇怪的马车里笑闹，很快便引得街道上喧嚣起来；很多人跟着马车看两个美少年，尤其谢玖并未遮掩容貌，看痴了多少人，不少大胆的女子往车里抛掷香囊或绣帕，嘴里还喊着：“小郎君可要下车同游灯会？”

　　几个扮作车夫和侍从的玄衣卫忙围在马车前要驱赶众人，被谢玖制止，坐在马车里与众人拱手道：“我乃城主府公子谢玖，今日上元佳节出府游玩，还请各位大叔大婶、哥哥姐姐们行个方便，莫要乱了灯会秩序；想看我与这位萧公子的还请过几日去城主府东侧新建广场，城主府会在那里祭天，请诸位到时尽情看！”

　　人群中传来阵阵笑声与说话声。

　　“原来是我们少城主！”

　　“我们少城主真俊俏啊，说话还好听！”

　　“我听见了，少城主管我们叫哥哥！”

　　“稀罕！少城主还叫我们姐姐呢！”

　　“少城主说得可是真的，那日我们平民百姓也能去看？”

　　谢玖大声应道：“诸位放心，还请关注过几日的告示，谢玖那日定会在广场与诸位一起为我中州祈福！”

　　“少城主说得好！我们一同为中州祈福！”

　　“少城主一向说话算话的···”

　　人群渐渐在说话声中散开。

　　很快便到了灯会中心街道，两人从马车里下来，慢慢踱步四处看着，茯苓与来福跟在身后，其他玄衣卫则隐在人群中跟着。

　　萧远风一边看一边说：“阿玖，中州城的灯会可比雍都好看！我还是第一次在中州过上元节，太有意思了···你看这个···这东西如何玩？”

　　不用谢玖回答他的问题，早有摊贩上前给他细细介绍。

　　一路玩赏，谢玖没买什么，毕竟集市上大多奇巧货物都是他自己根据书里记载改良后制作出来的，他四处看着，也只是想看看中州城百姓的生活，看看民生疾苦，有没有还需要改进的地方。

　　街道两旁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彩灯，有的如琉璃旋转，有的朦胧如月······

　　灯下人流如织，许多人手里也提着一盏或几盏在街道上穿梭，这些灯火与天上月光交相辉映，一时竟分不清是人间繁华还是天上宫阙。

　　萧远风提了两盏灯追上来给谢玖手里塞了一盏玉兔灯，他自己则提着一盏麒麟灯，得意洋洋道：“阿玖，我挑花了眼才给你挑来这盏灯，你看这灯上的兔子与你多像，都招人喜欢！”

　　“给，提着呀！你看别人都提着灯，我们也要提着才能进入这胜境。”

　　谢玖······

　　“为什么你的是麒麟？”

　　“因为我威风啊！”

　　“萧六，你就不能放过这些动物们？”

　　“谢玖！今儿这么好的日子，就让你的嘴巴消停片刻罢，太毒了！”

　　谢玖闭嘴，茯苓抖着肩膀偷笑。

　　消停了一会儿，萧远风自己就不习惯了，看看周围观灯的人群，忽然凑近谢玖耳旁悄声问：“阿玖，看看这些相会的有情人，有没有什么感想？”

　　“萧六你···思·春了！”

　　“你才思·春！”

　　“阿玖啊，你说咱俩同年，应该可以···定亲了罢，你就不怕谢伯父给你定个不喜欢的女子？”

　　谢玖转头看着他，看得他都扭捏起来，然后如雪后初晴般笑了起来：“我阿爹才不管我，让我自己找喜欢的；还有，萧六···我只喜欢男子的。”

　　萧远风呆住，谢玖笑得越发恣意。

　　“···不是···阿玖，你是···逗着我玩罢？”
　　“不是逗你，我就是喜欢男子！”

　　萧远风：······

　　谢玖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怎么？吓着了？”

　　萧远风的声音越发低了：“阿玖，你是个男子罢？”

　　“如假包换！”

　　“那你知不知道···男子怎么能喜欢男子呢？你以后的子嗣怎么办？啊···这个倒也不难，你可以纳几个女子做侧室；可是，阿玖，你怎会喜欢男子呢？你是不是病糊涂了，要不让墨宗主再给你看看？”

　　谢玖端正神色：“萧六，我当你是好友才告诉你的；喜欢男子怎么了？是谁说男子必须喜欢女子的？既有男子喜欢女子，就也有男子喜欢男子的，再正常不过了；且我就只喜欢男子，绝不会在与喜欢的一起时还找女子生子嗣的！”

　　“谢爷爷知晓你喜欢男子，会打断你的腿！”

　　谢玖笑：“祖父说了，只要我喜欢的，他就喜欢，不论男女！”

　　萧远风急了：“这世道就不容男子与男子在一起的，你就不怕世人笑话？”

　　“我喜欢男子是我自己的事，又不关世人什么；再说了，只要手里掌握足够的权势，我看谁敢笑话我、打压我？”

　　“你、你···我真是说不过你！”

　　“那你喜欢哪种男子？”

　　谢玖嗤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放心，我便是喜欢男子也瞧不上你这样的？”

　　萧远风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急眼：“我怎么了？我多威风俊朗啊？那你倒是说说你瞧得上哪种男子？”

　　谢玖沉默。

　　良久后说道：“我记得看过一首词，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写的，恰好与今日相应，念给你听听：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她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也不知我喜欢哪种男子，大约等他忽然出现了，就那么入了我的眼，占了我的心，那···大概就是我喜欢的人了······”

　　萧远风痴了，茯苓更是安安静静站着，他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句，一时怔忪起来，便是周围来来去去那么多观灯的人竟都如同虚设，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忽然，萧远风动了起来，急切奔到最近的铺子里要了纸笔，将那阙词抄录下来，茯苓在旁边提醒着他记错的词句。

　　店内许多人围上来观看，继而激动地大声诵读起来，谢玖开始头疼。

　　放下纸笔后，店内众人议论起来：“这位公子好才气，竟写出此等美景，此等心绪？”

　　······

　　萧远风急着摆手，倒是茯苓大声回答：“这是咱们少城主作的！”

　　谢玖忙拉着两人出了店铺，一边走一边说：“都说了是我看过的一阙词，不是我作的！”

　　萧远风和茯苓才不相信！

　　这些词句他从来都没听过，若真是别人作的，如此惊才绝艳的词作为何竟没有流传过一句？

　　谢玖是真的无奈了，他又没办法解释这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诗词，只好自己郁郁走在前面。

　　萧远风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灯会的热闹也不能吸引他的目光。

　　夜已经深了，谢玖早间还要去议事，几人便折回城主府。

　　回去简单洗漱了，谢玖躺在床上正要睡了，忽听窗外传来轻扣声，然后是萧远风压低的声音：“阿玖啊，细细品过这首词作，我竟能体会你说的那种心境了，若真有这样的人能让我有如此感悟，又何必分男子、女子呢？惊世骇俗又如何，怎及得上这般心意相通的畅快？所以，你慢慢寻罢，真寻到了，我定帮你达成心愿！”

　　谢玖低低笑了：“知道了！你也是，待你寻得喜欢之人，我亦会帮你！”

　　稍顷，有脚步声走远，接着传来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