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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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裳/文
黄昏，红土，枫树。秋风凉凉飒飒。
岁淮缩在小栅栏的角落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脑袋靠着木质的栅栏，栅栏做的粗糙，他的额头抵着凹凸的木板，被木刺刺得生疼。
原本初来乍到，乍睁开眼见这幕天席地的场景还以为是在梦中。但是被山风吹得瑟瑟的感觉却做不得假。
岁淮揉了揉眼。
几秒后，忽然揉眼的动作顿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岁淮迅速放下揉着眼的双手，将之伸了出来——虽因沾了脏污不复白净但还是能看出原本细嫩的底子。
可是！！！
岁淮再不信邪地摸了一遍自己全身上下。
岁淮闭上眼睛，小手又在眼前盖上一层。
果然是在做梦，我睡觉睡傻了吧，我怎么会只有六七岁的亚子。岁淮愤愤想着。
……
又是一阵飒飒秋风吹来，将岁淮从香甜梦中惊醒。
可能是因为前一天通宵玩了游戏，也可能是因为六七岁的年纪本就贪睡，反正岁淮之前是双眼一闭、小手一盖就睡过去了。
这次醒来距离上一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此时是个深夜，虽不知秋高不高气爽不爽，这个地方的确万籁俱寂。
湛蓝的夜空中圆月高照，玉盘旁残星点点，远处夜空却是繁星争辉。
是现代都市久不见的星空景色。
岁淮就着仰头的姿势看了一会夜空，他突然揉了揉肚子——有些饿了。
他侧身爬了起来，准备去找些吃的。
一阵冷风袭来。
嘶，真的冷。刚刚躺着时还有小栅栏挡风，乍一站起来，没被挡住的地方就被风吹了个正着。
岁淮弯着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目光触及到自己身上这衣服时，有些僵住了。做工甚好设计也美，凭借他这直男审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只是！
这是件粉色的女孩子的衣服。岁淮有些觉得悲愤。
哪家的男孩子还穿女装呀？
岁淮心里吐着槽，这般想着事情倒也没觉得太冷了。他借月光循着大路走了出去。
月光很亮，虽不能说如白昼，但行走并无大碍，亦能勉强视物。
周围静的很，岁淮原本心里闪过的是诸如寂静岭之类的恐怖片。毕竟此时此地，就显得恐怖氛围浓重得很。
秋收冬藏，原本动物们准备冬眠，秋天定是忙忙碌碌的。这里却寂得吓人。踩过地上落叶传出的“沙沙”声成了夜晚唯一的伴奏。
岁淮绷紧了心弦，精神高度紧张时却听到了有潺潺流水声。
是水源！
听着细微的哗哗水声，岁淮加紧步伐走过一条岔路，豁然一道溪流出现在面前。
岁淮原本出来时就打定主意想寻些野果饱腹。
只是循着岸边走了小一会儿，莫说野果，就是长得眉清目秀一点看起来能吃的野草都没有一根。
远远有见到一只果子狸，也不怕人，岁淮辨出是野物就绕开了，凭着他的小身板也做不了什么。
即便能做什么，岁淮长叹一声，吃野味是犯法的。
岁淮停了下来，颇有些沮丧地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眼见拂晓将至，他却一无所获。
他循着来时路往回走，其实现在的他已经很累了。即便睡了很久，可他走了大半夜，注意力又一直高度集中着，体力与精神力都消耗地极快，偏偏他没找着吃的东西补充。
再遇到溪水时，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岁淮极不雅观地趴在岸边喝了个水饱。
天光将白时，岁淮终于走回到了小栅栏。缩回了小角落里，他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或许梦中能感受不太到饥饿，快睡着时岁淮迷迷糊糊想到。
李临寻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捡到岁淮的。
穿着粉衣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蜷缩在三岔路的小栅栏里，梦中也是蹙着眉的，整个人显得甚是虚弱。
他下马上前，虽不忍，但还是拍醒了她。小姑娘醒了也只是呆呆的、愣愣的看着他，只看着迷茫。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个小傻子或者小哑巴。
岁淮看着面前手持长木仓身着红色劲装的少年，颇有些不合时宜地觉得面前的有些像他玩的游戏里缩小版的军爷。
岁淮听那少年温温柔柔地问他，何处可去？
他倒是认认真真地想了，只是人生地不熟，岁淮就连此地是哪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别处？
他有些沮丧，维持着垂头的姿势，摇了摇头。
“我原要去扬州，你先跟着我可好？”胡思乱想间岁淮听着少年这般问。
少年蹲下身子正好与岁淮齐平，他伸出左手帮岁淮理了理额间的乱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由得哂然。
再看姑娘家生的粉雕玉琢，雪白的脸蛋上即便是沾了脏污也难掩可爱，身上的粉色衣裙虽在泥地里滚了几遭但也看得出绸缎作料。
想必是哪家的娇小姐不慎走丢，兀的有些心疼，这边洛道荒郊野岭，人烟离得也远，小姑娘应是吃了许多苦。
他本就是要去扬州，顺路带她过去，扬州城繁华，说不定能在那里寻着亲。
这般想着，李临寻不由揉了揉岁淮毛茸茸的头。
带着游戏滤镜，岁淮对着面前的少年心下好感就高了几分，对他揉他头的事情也不做计较。只将心思放在了少年口中的“扬州”上。
他已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天，也没见人来寻。
其实少年无论是好是歹，跟着他走都是最好的选择。
凭着他自己这个五短身材与几乎为零的野外生存知识储备量，呆在这里，怕是再过两天就要饿死了。
再者，小岁淮伸出脏脏的小手碰了碰刚被揉过的乱发，带着少年淘气的举动，却让他彷徨了一天的心，安定了下来。
李临寻只见面前的小女孩嘴角翘起，用力的点了点头，极低的声音说了句“好。”
临上马时，李临寻就见着小姑娘拉了他的衣角，低头看去，就见瓷娃娃一般的小岁淮仰了头看他，一本认真地问道：“大哥哥，有吃的吗？”
李临寻忽然有些懂了军中的大师兄之前为何总爱逗他。
李临寻觉得他被面前的小姑娘萌到了，意识到时又觉着有些羞赧。
他回神转身，从放在马上的行囊中取了干饼与水袋，递给岁淮，言语显得生硬：“赶路，只带了这些。”
昏黄日暮下，树木影影绰绰。
两人一马的影子被迎面的日光斜拉到极远的地方，他们远去，影子也愈发地淡漠至无痕。
窝在李临寻的怀里行了一路，岁淮才发现沿路俱是红土高树黄叶，他本想探头回看，迎面就是一阵冷风，又不禁向着少年怀里缩。
少年身体一僵，李临寻低头看了看岁淮。
小姑娘看似不安的瞄着他，小小的一团缩在他的怀里，想到她不过六七岁，原本就护着岁淮的手不由更紧了紧。
岁淮靠着少年单薄却不羸弱的胸膛，听着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热度，沉沉睡去。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岁淮正结束作为一个猝死党的凌晨。
倒也不是常规性熬夜，原本就是亲友打副本翻车，大半夜还没睡的他被抓了壮丁，去帮亲友捞车。结果一捞就是一晚上，临近七点游戏维护，才堪堪打完。
哪成想，困极了躺床上便睡，却被这异世界的黄昏冷风给吹醒了。
策马行了只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已经是带着黑的深蓝，月被山挡住，只能借着隐约月光看到面前隐在深林的宅子。
“我们今夜现在这儿歇下，你先在这里等着。”
他原本也没想来的，再走几日就出了洛道是扬州地界。只是中途遇到岁淮，小姑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好歹这边能让她安稳过上一夜。
李临寻熟门熟路的将马牵到马厩，寻了里面的马料放在马槽上。
岁淮这会子有些害怕一个人呆着，倒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李临寻就跟到了马厩。
原本下午已经吃了些干饼——虽然咀嚼地困难了些，到底是干粮，看似吃得少，实际很是管饱，因此岁淮现在也不是很饿。
可他瞧着马吃得香甜，饿感忽然就占据了心神。
似乎，马草也很好吃，这马草看起来新鲜，翠绿的样子，跟皇竹草长得真像。
岁淮咽了咽口水忍住自己跟马抢食的举动。
李临寻安顿好后低头就看到了岁淮直勾勾看着马草的样子，顿时手痒，察觉过来手已经放在岁淮的头顶，还揉了一下。
“……？”岁淮抬起头疑惑的盯着李临寻。
他两只手向上想挪开李临寻还放在他头顶的手，双手刚伸上去要碰到头顶时，就突然被抱了起来，耳边传来了少年略带着尴尬的声音。
“公孙老伯该是已经睡下了，我先带你进屋，你好好呆着，我去厨房看看。”
少年也没想着有答复，说话时他就已经抱着岁淮大跨步绕向了正门。
甫一进门，就见一头发花白的老人举了油灯从隔间走了出来。
“是小寻呀，”老人家自顾自的走到桌边，拿油灯借了火点了屋子的灯，房间霎时亮堂了起来。“老远便听到马蹄声，老头我一猜便觉得是你。”
“叨扰公孙爷爷了。”见着来人，李临寻忙将抱在怀里的岁淮放下，对公孙书砚做了一揖。
“老头这久不见人，有人肯来我倒还高兴呢，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倒是小寻你半年不来跟我生分了。”公孙书砚又举着油灯出了房门，“你一个半大的少年郎辨得清厨房里的东西吗？你 还是带着小娃子在这歇着，我去去就回……”
老人家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房间就只剩下了少年与岁淮两人。
“抱歉。”
岁淮心里正报着菜名，想着刚刚的的老爷爷会带什么回来，就听到了少年的一句道歉。
猛一抬头，少年正用带着歉意的眼神低着头看着他。
岁淮看了眼面前的少年郎，立即摇了摇头，若没有他经过，岁淮现在怕也没有落脚之地，更别提能在宅子里安安稳稳的等着晚饭了。
李临寻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小女孩，愈发觉得愧疚。六七岁的姑娘无论在哪家都是娇生惯养的，今日却跟他一个大男人待了一路，在马上颠簸了一路。而他，更没意识到小姑娘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若不是她自己问他要，怕是一路饿着。思及此，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的李临寻越发手足无措起来。
“你一个姑娘家……”
“你……”岁淮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他被少年温温柔柔的一句姑娘家劈头盖脸地打蒙了。
姑娘家？什么姑娘家？小朋友你带给我的问号有点多鸭。
看着被打断了的李临寻似乎又要开口说话，岁淮连忙捂住他的嘴。
“我是男孩子。”
“……”
“……”
突如其来的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