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如青丝暮成雪》牧漓暝晞

5、高处不胜寒

　　对于突如其来的钳制青衣只是负气的挣扎了一下便安静下来，柔顺的任那人抱着自己飞至屋顶。墨黑的双瞳里印着迷离，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阵阵暖意，青衣淡淡地摇头，“不用！”迎着风微微抬高了下巴，惬意的瞌上眼，“这风，很舒服！”
　　“小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我总会一个人到高处坐一坐，总觉得被风一吹什么烦恼都会消失不见！”席瓦而坐，司慕翎率性的笑了，较之白日里的淡然，栗色的眸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这些话，他第一次向人提起，并不是没有过倾诉的念头，而是，最初时是无人可说，而今，却是不愿。不可否认，他并不如他人所见，永远淡然，永远平和，之所以淡然，只是因为习惯了失望，也就开始不再奢求拥有什么；之所以平和，也只是因为知道不会有人在意自己，也就识相的不去引人主意。
　　“高处不胜寒。司慕翎，总是这样压抑自己，不觉得辛苦么？”挥袖拂去瓦上的灰尘，青衣随意的坐下。虽是简简单单的动作，可他做起来，却是那般自然和优雅。月华，依旧清冷如霜，可是，和在宫内看到的那个，似乎有些不同呢！
　　“你，怎么会……”他竟然懂，不过是初识，可他竟然懂他。司慕翎心底升起一丝希冀，平凡如他，真的有资格，有资格去拥有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么？
　　故作苦恼的叹息出声，“我怎么会懂？你是想这样问么？”转首看了司慕翎一眼，明亮的眸调皮地眨了眨，即而又变得严肃，“其实，我一点都不懂！之所以看得透，实在是因为，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感怀的闭上眼，唇角噬着的清浅笑意让他的声音在风中变得惆怅万分。“他从不曾主动索取过什么，也或许是，他从来都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总是一味地退让，倒不是因为怕谁，而是天性善良，无意与他人争抢什么，就连自己最爱的人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出让，即使要独自忍受忧伤……”明明那样的爱一个人，却还是傻傻地选择放手！可就是这样一个柔顺的人，性子却偏偏拗得要命，也难怪、会为情所累。“你说，他是不是傻子？呵，我并不了解你的过去，可是，你眼底那些拼命想隐藏的东西，和他的太像了。司慕翎，总是这样的自欺欺人，不会痛苦么？”墨色的眸带着质问直直射入司慕翎眼底，“回答我！”
　　“怎么可能，不痛苦？”黯然的垂下眼帘，司慕翎第一次让脸上浮现出可以称之为苦涩的表情，“从小到大，我都极力告戒自己要成为最优秀的，不让爹娘失望，不失司慕家族的名誉！再苦也受，再累也忍，我真的尽力做好一切了，可为何，为何还是没有人在意……”低低地轻喃，在还没发觉以前，已经开始讲述起自己的过往，以及深藏在心底的不欲人知的心事。
　　青衣静静地听着，末了，才轻叹一声，低语道，“是，你是尽力了，所以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心，不就很好么？况且，这世上又岂会有完美的人，若事事十全十美，岂非常人？为何要在意那些得不到的虚无？若真的心存渴望，放手去搏岂不更好？又何必克制自己？是人便有弱点，有缺陷，有情绪；会哭也会笑，会喜悦也会悲伤，又何必要隐忍？若不痛快，尽管宣泄出来便是，相信我，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司慕翎怔仲的看着青衣，眸底闪现着明明灭灭的感动，半晌，绽放出一抹淡雅的微笑，“多谢！”原来，自己一直希望得到的，不过是这样一句肯定；原来，深埋在心底的话，是这样的渴望有人倾诉。
　　“无妨。”不甚在意的回首，青衣自嘲的勾勾嘴角，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走过来的？否则又怎能一眼就看出他心底的孤寂和脆弱？因为无人在意，所以封闭自己的一切情感。只是现在，云淡了，天清了，明日，应是万里无云吧！
　　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青衣那纤瘦的背影，虽然一开始就有所察觉，但自己的心意，也只在这一刻才真正明了，不想放开他，这一世，若是只能拥有一次，那么眼前的这个人，便是自己，唯一不想放手的吧？今生今世，今时今日，惟愿伶取眼前人啊！“青衣，你有没有终其一生，也想要得到的东西？”
　　“终其一生也想要得到的？”低柔的嗓音因思索变得空茫，“没有呢，这一路走来，除非不在意的，否则，都得到了呢！”并非狂妄，只因得到的太容易，所以对外物总是一副兴趣缺缺，不甚在意的样子，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自己原本想要的是什么。某种意义上讲，也就更为悲哀。起身掸去衣衫上的尘土，缓缓走至檐边，张开双臂，纵身向下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