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Skycg

18、第 18 章

　　林忍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了小厨房里传来的食物的香气。他都不必看，就知道母亲已经在那里忙活上了。
　　打开门，不出所料，林妈妈打着蛋穿着围裙就迎了上来。看见好久不见的儿子，她也是十分激动，拉着林忍让他坐在沙发上，前边的茶几摆满了林忍从小就喜欢吃的小零食，小蛋糕，还有一杯温度刚刚好的热水，悠悠地冒着白色的气体。她一边不停地念叨着林忍黑了瘦了，一边又进入厨房叮叮当当地准备起晚饭来。
　　放松地倚靠在家里的旧沙发上，林忍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在家里的时光，每一分每一刻都是舒适惬意的，林忍什么光环都没有，什么人也都不是，只做被林妈妈宠爱着的儿子。正当他刚准备享受这一切的时候，门铃突然被按响了。
　　在林忍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人影便是陈醉。他在分离时依依不舍的样子，结合着他平时想到一出是一出也要做一出的性子，在分别刚刚一个小时来到他家，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玄关去。如果现在有面镜子，林忍或许能看到自己脸上浮现出的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浅淡笑意。
　　打开门，出现的不是陈醉。宋文博提着一大堆东西，站在林忍面前。
　　“你怎么来啦？”林忍把客用拖鞋摆出来，看着宋文博大摇大摆地往里进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是说这段时间忙，又知道我刚拍完电视剧休假，让我常来看林妈妈吗？自己说的话都忘了？征程剥削劳苦大众的铁证又添了一条。”宋文博一看就是经常来林忍这里，轻车熟路地在沙发上坐下，开始自顾自地吃起东西来。
　　林妈妈听见响动，出来看见宋文博，也是满心欢喜地冲着他笑起来：“文博又带着么多东西来？上次就跟你讲了不用啦，在这里不要客气。你和小忍慢慢聊，我马上把菜炒了咱们开饭。”
　　“好的林阿姨！”宋文博也回应了一个笑容，林妈妈转身进了厨房。
　　林忍坐到宋文博身边，打开电视，开始跟他东拉西扯地闲聊起来。从最近的工作聊到公司的安排，几乎无话不谈。
　　宋文博吃完一个蛋糕，轻轻咳了一下，问道：“最近，有人在传你和陈醉的事情。不是真的吧？”
　　林忍本来准备起身去端那杯水，听到这话一怔，停止了动作，坐回到了沙发上：“他们在传什么？”
　　“说你们两个很暧昧啊，不用睡一间房都要睡一间房，还有平时有点亲密过头了之类的。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传闻大家都有。我上次拍个戏，跟我们那个剧组的男二约着出去喝了一次酒，马上就被说是断背，媒体成天有够无聊。“
　　“男的跟男的，怎样叫暧昧呢？”林忍轻轻抿了抿嘴，装作不在意地去拿桌子上的小零食。
　　“我也没跟男的暧昧过啊，你问我。”宋文博先是无语地回敬了一句，但很快，他敏感地察觉到林忍对这件事情未免过于在意，这不是平时的林忍会问的问题，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会问出来的问题。
　　“那你跟陈醉都做了些什么？”宋文博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绕回去，想把林忍的话给套出来。
　　“我之前，没有喜欢过男生。你知道的。我跟陈醉的感觉，就像哥哥弟弟的感觉。所以，这段时间他怕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我们的确是一间房睡的。这算暧昧吗？”林忍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其实从跟陈醉关系过于亲密的一开始，他心里就有了答案，只是他觉得，只要他能守住那个限度，他和陈醉就能既这么甜蜜地相处。
　　敏锐如宋文博，一下子就猜到林忍和陈醉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像他描述的那样简单。林忍在处理事件时一向果断而不犹豫，在这件事上，却展现出了一种极度的躲闪态度。
　　他想隐藏些什么，他不想去面对什么？
　　“你不是跟Eva分手没多久么？”宋文博又一次没有回答林忍的问题，突然问起了有关Eva的事情。
　　“啊···是···”林忍举起右手来，用中指和拇指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从宋文博说出Eva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开始，林忍突然清晰了对陈醉的感觉。
　　想亲近他，想被他亲近。想跟他待在一起，讨厌跟他分开的感觉。期待每一次和他的见面，喜欢抱着他睡去的感觉。看着他因为自己的贴面吻失神会偷偷开心，只想把最重要的牵手留给他。
　　为了他，无数次地违背他的理智，无数次地成为一个冲动而感性的林忍，而不再沉稳冷静。
　　林忍爱过Eva，却不愿意为了Eva去解除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束缚。为了陈醉，这些事情他却做了一次又一次。
　　陈醉真的被他当作弟弟来看待吗？
　　他心乱如麻。
　　“林忍。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你自己的感觉自己最清楚，如果真的是别人说的那样，我对这份感情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但是你和我一样，没有资格和机会去放手一试。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如果真的陷进去，不说事业上的问题，你要怎么跟林妈妈交代？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向我打听你有没有女朋友，说她年纪不小了，只希望能看到你家庭美满生活幸福。你要辜负她吗？
　　”
　　宋文博压低了声音，语调柔和，但说出的话，每一句都戳在林忍的心上。他和林忍有着相似的境况，所以他最能理解，经过这么多年的浮沉挣扎之后，他们对于生活和命运的敬畏。
　　一步走错，就是天翻地覆，他们又怎么能承受得起？逐渐年迈的家人，如潮涌来的生活压力，早就抹杀了他们的少年心性，不敢冲破，也无法冲破，这与生俱来的桎梏。
　　“我不会辜负我妈的。”林忍把手从额上移开，无力而颓唐地垂下了头。
　　“他们跟我们不一样的。林忍。陈醉贺君晗温河，他们哪一个像我们一样，拼死拼活地工作？因为我们的后路就是绝路。没有了现在的一切，我们拿什么去还账，拿什么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你要去给别人画画吗？多少钱一张？有多少人会买账？不要天真了林忍。”
　　宋文博是真心为了林忍好，他明白林忍的纠结，也明白林忍的痛苦，他知道这些话会让林忍非常煎熬，但他作为朋友，这些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他也不愿意林忍受伤。
　　“开饭啦！”林妈妈轻快地从厨房里旋转出来，刚才还空空的餐桌，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来来来，吃饭啊。文博过来坐。小忍快来。”
　　林忍看着林妈妈因为忙碌而涨红的脸庞，看向他的时候温暖而慈爱的目光，又想起陈醉可爱的笑容，想起他们紧紧拥在一起时他泛红的耳垂。坐上桌子时，他甚至要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来。
　　“陈醉。对不起。”林忍在心里说。
　　饭桌上，宋文博一眼就看出林忍的情绪低落。他都看出来了，林妈妈自然也察觉到了。为了给林忍打好掩护，他只能把林忍和Eva分手的事情当个烟雾弹抖搂出来。因为他实在说得生动具体，林妈妈很快就相信，林忍的不快来自于跟女友分手的事情。
　　“小忍啊，不要伤心了。你年纪还不大，会有机会遇见更好的。”林妈妈给林忍夹了了一筷子他最喜欢吃的菜，“你们工作的地方，漂亮女孩子那么多，肯定有机会啊。”
　　宋文博顺着林母的话就说：“对啊，今天晚上我这边还有个聚会，你去不去，超级多好看的女孩子哦，说不定今晚就找到真爱。”其实这个所谓美女如云的聚会，根本就是宋文博信口胡编的，他觉得，要是林忍今晚就跟林妈妈待在一起，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必须得把林忍诱拐出去。
　　“我才回家，想多陪陪我妈。就······”林忍还没说完，林妈妈就打断了他。
　　“那就去吧！你这次不是放三天假吗？剩下再陪我好了，你出去散散心，跟朋友放松放松也好。”
　　“对啦对啦！林妈妈都愿意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一起去，啊。”宋文博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喜滋滋地埋头往嘴里填了两口饭菜。
　　刚放下筷子，林妈妈就催他们两个出门，说早点出去了也能早点回来。林忍还没来得及把刚刚剩下的汤喝完，就被林妈妈和宋文博合力拉了起来，不情不愿地往门外走去。
　　这顿饭还是吃了一段时间的。林忍打开饭煲的时候，还在气雾弥漫间看到窗外露着前额的夕阳，现在，外边已经被黑夜浸透，只剩人工运作下的微弱灯光在负隅顽抗。
　　“骗我出来，去哪呢？”林忍盯着路灯下一只不断扑向光的飞蛾，问宋文博。
　　“厉害啊林忍，一眼就知道我其实没什么安排。果然是心心相印啊。”宋文博嬉皮笑脸地看着林忍，“不过，正好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去见几个漂亮妹妹，比Eva还要辣的那种，说不定你就想开了啊。”
　　宋文博勾住林忍的脖子，被林忍不耐烦地打开：“咱们没帽子没墨镜什么也没有，你不怕被拍到？”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被拍到难道不是好事？你和陈醉的事情没爆料，但发酵的程度不小了。”
　　“被拍到跟女生一起，不也是事故吗？宋公子不想想，之前才被叫做少女杀手，不应该守点夫道？”
　　“你好啰嗦啊，想这么多还不是没用，走啦。这里有一辆计程车。”
　　林忍跟着宋文博上了车，听到宋文博报了一个自己从来没听过的地名，大概是什么会所，他懒得管。把身上卫衣的连帽带到脑袋上，他沉默地看飞驰而过的连成一线的绿色植物，原本是一片片的，在车速下，就组成了整齐的线条。
　　陈醉。林忍的脑海里又冒出这个名字。他在干什么？应该是在打电动吧，或者还在跟家人吃饭。在家里，陈醉大概不会再怕黑怕鬼了，也不会再需要他陪了。
　　林忍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睛，又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20分钟之后，林忍和宋文博一起下了车。那家club闪动着炫目的彩光，任人一看，就知道是红尘嚣嚣、情欲绵绵的地方。
　　宋文博拖着刚下车就因为不想进去而转身要走的林忍，还是把他给拽了进去。
　　作为常客的宋文博，跟前来接待的服务人员已经十分熟悉。一位生的非常漂亮的女侍应生，把他们带到了贵宾区的卡座。
　　看到林忍因为不常来而不太习惯的样子，宋文博帮他点单叫了酒。他们刚刚坐下来，点好单，就有服务生已经端着两杯色彩缤纷的酒送到了他们桌上。“这是那边的女士送给两位先生的，请慢用。”
　　顺着服务生指的方向，林忍看见两个身高腿长，前凸后翘，肤白貌美的女孩子，化着精致的妆容，正微笑看着他们。和林忍的目光撞上之后，两个女孩子直接从那边的卡座过来，坐到了他们这桌。
　　“嗨！”美女的到来，让这个有些空寂的酒桌一下子就多了鲜亮的颜色，“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林忍。”其中一个美女撩了撩自己的鬓发，把它别到后面去。她每动作一下，就带来一阵浓郁而诱人的香风。林忍吸了吸鼻子。
　　“你好，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林忍伸出手，十分礼貌地跟这个漂亮女孩握了一下，随即松开了。
　　女孩并没有在意林忍的拘束举动，她爽朗地笑了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Miranda，你的两部电视剧我有追，还买了十张你们的专辑，你们代言的广告我也一直有在支持哦，算是忠实粉丝了吧？”
　　林忍端起酒来，跟Miranda手里的酒杯触碰了一下，玻璃和玻璃，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谢谢你的支持，没有你们我走不到今天。”
　　“哈哈哈哈哈，私底下的你真的不太一样哎，我记得你上一个综艺节目的时候，看起来挺会跟女孩子打交道的啊。怎么今天这么官方？该不会是不太喜欢我这种类型吧？”
　　“怎么会。我跟你说，你就完完全全是他的理想型。相信我，我跟林忍这么久的好朋友了。”宋文博跟另一个女孩子已经聊的火热，看林忍这边没什么进展，就想来做一架英勇的僚机。
　　“真的吗？我受宠若惊呢！”女孩冲着林忍娇娇地笑着，林忍也回了她一个标准化的营业笑容。
　　为了让场面不这么尴尬，林忍只能不断地给自己灌酒，所谓酒壮怂人胆，林忍灌了几杯，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那个女生聊些不轻不重的内容。但是距离感并没有因为他们开始说话而被打破。Miranda想坐得离他近点，林忍就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移一点，如此反复几次，女孩子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苦苦纠缠。
　　跟宋文博聊得开心的女孩子已经有点醉意，她歪歪斜斜地，仿佛随时要跌进他怀里。宋文博也喝得上头，手已经搭在女孩的腰上。
　　林忍了解宋文博，他不是色欲熏心的人。今天这么夸张的行为，大概一是因为他喝了不少酒，神志不太清醒，另外的原因，就是要让林忍看看，男女相处的模式，没有这么令人抗拒。
　　为了不让宋文博犯错，也不让这个女孩子做些自己后悔的事情，林忍站起身来，拉了一把宋文博，就要跟这两个女生告别。Miranda看着林忍严肃的神情，不禁笑了起来：“都什么年代了。林忍你好像家里的老古板爸爸，不让儿子谈恋爱。”
　　林忍一向传统保守，也常常因为自己对洁身自好的过于看重被陈醉他们笑过，但他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得这么做。宋文博说得很对，他们两个没有失去的资格，所以他更不能就这么看着好朋友酒后犯错。所以他尴尬地冲着Miranda笑了一下：“也不是这样，我们的确有事要先离开，不好意思。”
　　Miranda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依旧不依不饶道：“我这小姐妹喝成这样，我怎么带她回去啊。你们把她灌醉的，就得负责把她送回去。”
　　林忍觉得，今晚的确有些不给这两个漂亮女孩面子，把她们扔在这里也不太符合他平时的做派。但今天和宋文博的出行实在突然，没有帽子口罩是其次的，还来了这里，带着两个美女出去，万一被拍到，大概又是腥风血雨。沉默了一下，林忍正准备回绝，宋文博拉着那个女孩站起来。
　　“好啊，送你们回去就是了。咱们一起出去，搭计程车，送你们回去。”
　　Miranda听到宋文博干脆的回答，又看了看林忍犹豫的样子，不禁话里带刺道：“在电视上看林少，觉得应该是个敢玩的真男人。今天一看，未免太过于纠结，唯唯诺诺的，实在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反倒是文博，电视剧里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今天一看，反而更好相处。”
　　林忍没有反驳她，Miranda这么美艳的女孩子，跪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应该不计其数，在自己这里碰了钉子，不高兴是正常的。听到宋文博承诺了要送她们回家，林忍只得扶着宋文博，和这两个女孩一起出去。
　　这家club人气相当高，有明星俱乐部的名头。很多娱乐圈人士的聚会都选在这里，于是成为了八卦小报的蹲守重地。林忍宋文博出现的时候，已经被注意到了，此刻club外面，到处是隐藏的长枪短炮，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没有任何遮掩的宋文博林忍，带着两个长相身材俱佳的性感美女走出了club，谁管他们有没有发生什么，只要拍出的照片够劲爆就好。于是，林忍和宋文博，跟两个夜店里带出来的美女，一起上了同一辆车子的照片，就被这么拍下来了。
　　坐上车子之后，林忍一直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