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与少年》笑笑公子

20、第 20 章

　　手机震动，女人眼睛闪亮起来，几年来儿子第一次主动找她。

　　她激动难抑的起身，忽又想到什么，面色一沉。

　　医院，心理诊室。

　　一身黑衣的男孩手抄在裤袋里，斜斜的倚在冰冷的墙上，面无表情。

　　女人和医生正在房间交流。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次复发情况比较严重？”医生面色凝重。

　　“……他赛车、跳舞，还有朋友，怎么会复发？”女人不敢相信。

　　医生耐心解释，“抑郁症本就诱发性极高，亲人去逝，压力，恐惧……都可能导致。”

　　“他爷爷……”，女人咬咬嘴唇。

　　医生递过来单子，“药要按时按量吃，还要有人全天陪护，保持平常心看待他，还要保持信心……”

　　两个人一起离开医院，她送他。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找你。”男孩看着车窗外流丽的灯火，树叶落尽的枯黑枝桠，手指抚在冰冷的玻璃上。

　　“我知道。”女人讨好的口气。

　　“又要当你的累赘，对不起，不过，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男孩转过脸来，目光锋利如刀。

　　“波波……”女人情急之下念出了儿子的小名。

　　过往的记忆扑面而来，波波是个甜蜜微笑的孩子，而他王一博却是个父母都不要的弃子。

　　男孩面色一冷，“早说了不要这样叫我。”

　　车里的空气越发稀薄。

　　“你想做什么？”女人柔声细语。

　　“……战哥不需要知道这些，”说起他，王一博整个人都柔软了。

　　“波波，你想一个人？！”女人惊呼。

　　“不是还有您吗？麻烦您照看我，最好像小时候一样！”王一博淡淡道。

　　“你别这样说话，波波，妈妈心里难受。”

　　王一博冷冷的望着身边的女人，他们有着太过相似的眉眼，他曾在无数个孤独无依的深夜想念她，渴望她的怀抱，然后在重重的失望中滋生暗黑色的恨意。

　　可如今，举目四望，他只能和这个令她爱恨交织的女人合谋，她是母亲，即使恨切，她还是母亲，她欠了他，他可以面目挣狞理直气壮的讨还。

　　把我带到这世界上来，只为了让我相信自己不配得到爱，为什么一生下来不掐死我？母亲！

　　还让这魔鬼与我如影随形！母亲！

　　王一博觉得念着这两个字，心底都涌出一股血腥味的恶寒，他的面色更加苍白。

　　肖战目光涣散的躺在老彭家的地板上。

　　老彭满面愁容的看着大学时代的好兄弟，年年拿奖学金的校草，毕业后又进大医院，当了人人称羡医生，沉稳持重，恳切有礼，不可多得的好朋友。这样一个即使是前女友出国分手，也不过形容憔悴些从来不会人前失态漂亮人物。此刻浑身酒味，眼窝深陷，满脸泪痕，头发凌乱倒在地上，一手懒懒搁在眼睛上，挡着光。

　　“他会回来的。”他劝慰。

　　他挥挥手，“他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想起空空的家就感到心如刀绞，偏偏脸上还泛上绝望的笑颜。

　　老彭望着老友，摸摸手机，心下十分不忍。

　　“找过了吗？”

　　“车队、学校、他父母处都去过了，一无所获。”

　　老彭的老婆端着一盏热茶过来，轻拍肖战的肩，又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告诉他，好好一个人都成这样了。”

　　“……可我答应了……”

　　“去你的！”

　　肖战坐起来，“你们说什么？”

　　老彭看一眼老婆，叹了口气，打开手机。

　　“彭哥，你好，我可能要出趟远门，思来想去，只能麻烦你帮我照顾哥哥。

　　可能要很久，所以如果回得来，一定亲自谢谢你，但……如果回不来，请你帮他忘记我。”

　　肖战将这条微信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脑子仿佛过电般忽然清明。他立时起身，飞快的跑出去。

　　老彭和老婆对望一眼，脸上浮出担心的神情。

　　王一博母亲住处。

　　肖战猛的捶门，他神色紧张，满脸担忧，。

　　“战战，你……？”

　　“一博在哪，阿姨？”

　　“之前不是问过了吗？”

　　“阿姨！”肖战抓住女人的肩膀，“我已经知道他病了，告诉我。”

　　女人一愣，“他不想见你。”

　　她转身走回客厅，慢慢坐在沙发上，颤声道，“上一次，他把自己关起来，整夜整夜失眠，听到各种异响，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战战，我真希望自己没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后来，你们在一起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他终于可以幸福，可是为什么，我的孩子又要受这种苦，一次又一次…，”

　　女人掩面哭起来，“都是我的错……”

　　“阿姨，告诉我他在哪。”

　　“他……他不想让你知道。”

　　“傻瓜！”肖战的眼泪淌出来，他径直走到女人面前，伏在她的膝上。

　　“阿姨，他一直自责，觉得是因为他，我才和父亲决裂，他的病也因我而起。”

　　“……你们……这两个孩子啊……”女人无奈的的哭泣。

　　……

　　郊区，山中小屋。

　　尖利的刹车声，有人下车，快步跑过来。王一博示意看护不要动。

　　“开门，王一博……”肖战拼命的捶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他大喊。

　　“一博，你还不明白吗？我不能没有你。”

　　“为什么要这样把我推开？”

　　不想伤害你，不想让你为我心痛，哥……房子里的人抱着头蜷在床上。

　　“你不要我了吗？”肖战追问。

　　哥，我当然想要你……可当魔鬼来的时候，我连自己都不想要了。小怪兽眼角涌出泪水。

　　“王一博，我不允许，你说来就来，想走便走，谁许你搅乱了别人的人生，然后一走了之！躲起来算什么？小怪兽！”肖战红了眼眶。

　　你走吧，哥哥。你走吧……眼泪下来了。时间长了，你一定会好起来，我已经碎得四分五裂了，就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

　　小孩起身，虚弱扶着门。

　　“开门，王一博！你给我开门！开门！……”

　　一门之隔。

　　穿着白衣的男孩与少年倚背而立，他们都闭着眼睛，沉浸在各自的无可自拔的痛苦中，巨大的黑暗笼罩在年轻的面庞与悲哀的心头，几乎沒顶，然虚空中仿佛出现了爱人的身影，眸光闪烁，灿若星辰。

　　门终于打开，男孩伏在少年的怀抱里，努力浮起虚弱的微笑。

　　“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