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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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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片树林是从东郊通向西边内城的必经之路,喊杀声四起之时,宁安刚好由着使女将肿着的脚缠好,却没有穿鞋。
因是开春,此处树木枝叶并不繁茂,也难有效遮掩行迹,所以队伍最前头的侍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前头的异状,林子深处目测至少有三百人均手持刀兵,严阵以待,其中骑兵约有一百多。而夏禹州这趟出门,只带了不到八十的府兵,乍一看敌我力量悬殊。
夏禹州接到示警后当机立断,没有选择原路返回万觉寺,而是调转方向前往南边皇家园林撤离。
“保护好我母妃,再调些人去表姑娘那边。”
这些布置宁安离得远没听到,她只知,怕是魏瑛安排伏击夏小七的人马出现了。
魏国山高水远,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哪儿冒出来的,或是雇来的?
尽管知道这些按理都是“自己人”,但混乱中刀剑无眼,宁安还真不敢放心。
“温仪,我腿脚不便,万一待会要是被伏兵追上,你也不要死磕,能逃就逃,保全自己要紧。”
宁安所虑,要是被抓了就亮出身份,魏国的人应该不敢动“毅王妃”,可未必会对其他人手下留情。
温仪抿着唇,不应宁安的话,心里却打定主意,必要护卫宁安到底。
外头喊打喊杀的声音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宁安忍不住从车窗向外探看,只见马车后数十米外乌泱泱一片骑马的人在一点点逼近。身上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不是官方人马。
难怪只有一百骑兵,人员好凑,马匹却难逃过管制随意买卖饲养。
宁安预感,被追上只是迟早的事。
没办法,有马车在,总快不过骑兵。
而兰妃那辆车,因是四马并驾齐驱,倒是没有落后多少,反观只有宁安和剩下一辆拉兰妃随行杂役的车均处于队伍之末。幸好她这辆车周围,还有十几个护卫随侍左右。
当然,更多的侍卫是围在前头兰妃马车的前后。
宁安放下帘子,脸上看不出情绪,心里其实是担忧的,要是一会儿不小心死在自己人手里,她可太冤了。
又担心受雇的人不认识她,又或者魏瑛压根没把她的安危考量在内,不曾言明,表情有些严峻。
不多时,后面追兵的喊杀声愈加迫近。
马车一路狂奔,似要把人颠散了架。宁安攥紧了车壁上的手扶,手心也沁了一下子汗。
说不害怕是假的。
生死关头,能慷慨赴死的都是英雄,而宁安对自己的界定一向十分明确:一个没有猪脚光环的躺尸小透明。
02
夏禹州这个人,一向不打没把握的仗。
平日里和他关系不冷不热的五皇子在他远行前好端端地邀他踏青,但凡有点计较,都要怀疑其用心。
这位五皇子生母出身低微,又是早亡,五皇子在众兄弟姐妹中自来是个“透明人”。
去年起,他见华妃失了亲儿子之后,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就像哈巴狗一样凑了上去,想来是为了得到华妃身后家族的支持,却不知华妃并看不上。
夏禹州本不屑于应付此种跳梁小丑,但恰逢眼下魏国的毅王下落不明,而毅王的好王妃“燕凝华”却提起要见府里喂马的周伯。
这里面,会不会是老五和魏国暗中有所勾连,连着府里的细作们也参与其中?
如果只是内斗,夏禹州分分钟就有一百种办法把老五废了,留着他,只是觉得他还不够看。
但是万一他里通外国,那就真的不能姑息了。
由是,夏禹州今日便故意安排了东郊之行,为了增加他“上当”的可信度,还不惜拉上母亲和“毅王妃”入局。
这一切的基础,他提前做好了充分的武力准备,几乎是万无一失。
先不说今日带出来这八十个护卫,个保个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就是在这事发密林之地,也有他的后招。
按着他的计划,他先带着车马假装遁逃,引西边那几百伏兵入瓮,再由南边半里之外的一千人马、以及布置在密林北边的五百人马来个两面夹击。
到时擒了敌首,严刑拷打,总能问出些蛛丝马迹。
眼看就要到达一千人马埋伏的腹地,后面一片哀嚎声骤起。
夏禹州勒马回头。
原来是那一百余众的骑兵已经追上了最末的马车,是仆从坐的那一辆,而“毅王妃”的那一辆,也眼看要被追上。
夏禹州心里第一次有些动摇。
按照计划,自然是把敌人引入腹地最有利于歼敌。
但一想到,那个敌国细作“燕凝华”自始至终未曾做过一件有损夏国利益之事,甚至还屡次明里暗里对他夏禹州母子施以援手,这“弃卒保车”的命令就下不出来。
他不是妇人之仁,而是不习惯欠人人情。
“孟良,传我命令,放狼烟。你带着四十护卫保护我母亲,余下的人跟我回击敌寇。”
狼烟起,几百米之外不知从哪儿冲杀出一千数骑马的精兵,甲胄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夏禹州已经早他们一步,策马在前,带着十余个府兵返身回去营救即将被追上的宁安。
宁安在车里,分分秒秒都能感到危险的迫近。
温仪已经将刀鞘握紧在手,掀开帘子和赶车的马夫并坐前头。
追兵本就似没头苍蝇,见最末的马车里,并没有华服的妇人,不论生死直接大刀砍了几下就继续向前追。
最开始,是一匹黝黑的高头大马行到了宁安马车的一侧,他扬起刀锋,就朝着车夫招呼。
温仪提刀就挡,总算保住了车夫。
后来,有更多的人骑马追上来,而保护宁安的侍卫虽有一身本事,但架不住人多,马车最后还是被迫停了下来,只由着十几人围城一圈人墙,挡在外围保护。
宁安情急下顾不得体面,只朝着外头大喊:“我是魏国毅王妃,你们不得放肆。”
可这恫吓却没有任何收效,那一百人中,约有一半继续前追,剩下的还在围攻宁安这一支队伍。
【马德,魏瑛果然没想过老娘的生死。】
宁安心里愤愤,只恨自己穿错了阵营。
眼见着十数个侍卫在车轮战术的攻击下已经倒下了两个,宁安挪出车棚,握住温仪的手:“都是我连累了你,一会儿你瞅准机会,逃了吧。”
温仪灿然一笑:“能为你死,也不算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