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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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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地处北方,深居内陆少雨水。这季节在南方小镇早就是烟雨朦胧,奈何这边愣是一滴雨都没见到,即便没有春雨,京都的春天也还是这样来了。
转眼已经二月,府里在为将军大婚做着准备,毕竟是圣上亲赐,且与以往不同,是将军娶郡主入府。这梁王父亲与梁太后一奶同胞,梁王幼时更是与天子常伴,又梁太后只这一个弟弟,故虽是外戚,在京都也没人敢得罪。如今将梁郡主嫁入将军府,无疑是抬举,如是这般,将军府上上下下高兴之余,也是兢兢业业操办这婚事。
这些时候兄长晚间总是睡不着,常叫我出去走走,偶尔在园子里练剑打拳,也叫我在旁边看着。
婚期越近,兄长就好似越是焦躁,也不肯和我说话,一个人闷着。白天与苏澈说起这事,他也无奈。
“这婚事都已经应下了,更是天下皆知,将军他只能接受了。”
“可当时的情况,兄长根本拒绝不了啊。”
“唉,日月楼集会众人都知,梁王是打定主意让将军做他妹婿,将军也是知道的,这事拒绝不了,也改变不了。将军他心里也是有分寸的,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我也知道这是无法改变,可兄长这些时候确实难过得很。”
“尘儿,他当真只是因为要娶郡主而难过吗?”
被苏澈一问,我倒是有些慌乱,聪慧若他,也不敢再多话,怕她发觉我这些时候紊乱的心思。
晚间,仍旧是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想到苏澈的问话有些慌张,一直忧心着。
这个点,兄长应该在园子里吧?
其实不光是苏澈,我也一直想确定,兄长仅是因为不想娶郡主而难过吗?
无论如何,我今日一定要问到。现在苏澈也来了,趁这机会,把不该有的心思都断了吧。
果然,兄长在园子里练剑。可以感觉到他心里烦闷,剑气比寻常要乱了许多。见我过来,他才把剑放下,向我走过来。
“来了?”
“嗯,兄长也睡不着”
“有话要问我?”得,也是个明白的主。
“是有一些。”
“坐下说吧!”这几天都在这里闲聊,每次他都把大氅脱下垫在石椅上,而后才拉我去坐下,他待我,的确是细致入微。也就是这样,我才会这般迷茫吧。
“以后得在这里备个火炉,我俩还能取暖温酒!”
“嗯,明日叫青芜备下。”
“呵呵,你是来问我郡主的事吧。”
“这些时候见兄长一直都闷闷不乐,好像有心事,所以想问问。”
“我若是没记错,在你们眼中,我一直都是闷闷不乐,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这不一样,我就是觉得,”过年时候的兄长才是真的,“兄长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这些时候兄长不高兴,仅仅是因为要娶郡主吗?”
他轻笑,后从椅子上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转身向湖边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湖面上升腾起一团雾气,笼罩着视线有些不清楚,声音也变得虚幻,似真似梦。
“你过来问我这些,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哑然,完全不知如何作答。我也一直想要探清内心,可又总是不敢深入。人这心思着实可怕,我分明做不到一心一意,却又奢求他们对我独一。师父说,世间最难渡是情劫,果真在理。
“倾言,我的心思你究竟懂,还是不懂?”他背对湖,双眸紧盯着我,任凭湖里的雾气将他环绕,颇不真实,可那问话却是犀利,“他这次来京多半是为了接你回去,你若是早就答应他,又何必过问我这婚事?倾言,有时我真是不明白,你心里想着的究竟是哪个?”
“我也不知道。”眼睛泛酸,好像有什么要流出来,忙低下头转过身去。
“你到如今,还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么?”
“倾言不知,是倾言越矩了。”
“唉,我与郡主的婚事已经是定局,你就和苏澈好好过吧。虽说无奸不商,他对你确实是真心实意。”
这果然是如今唯一的出路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切莫要再胡思乱想,断了不该有的心思,便一心一意对着苏澈吧。
“嗯,我先回去了。”
得到他应允,就赶紧回了房里,一路上忍着实在辛苦。我也不知为何会流泪,今夜与兄长所言本就在意料之中,果然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天香楼那些生离死别的戏剧看完最多是心里难受,再不会哭出来,可今夜这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怎样都停不住。
罢了,便不要想这烦心事,早些睡吧。万事,总会有归处。
早起时,青芜打水过来让我洗脸,拧毛巾的手顿在那里。
“小姐,昨夜没睡好?”
“嗯,睡得有些晚。”
“莫不是病了,声音也有些哑。”
“无妨。”从她手里拿过毛巾,自己擦着,“你去厨房拿些早餐过来吧。”
青芜听我话就出去了,这小丫头眼里藏不住的忧心,只是昨夜的事和旁人实在说不得。
等我收拾妥帖了也不见她回来,难道是去晚了厨房没有早餐了?可这些天我都这个时辰起啊!
纳闷着,就听到门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回来了!
“小姐,今早吃的是饺子。”
“怎么这么久才来?”
“路上遇到将军,大人问了小姐,才耽搁了。”
“小姐,小心烫!”
只听着她说话,忘了这饺子是热乎的。青芜见我如此,也没再说些什么,只皱着眉头,倒了杯温水递给我。
午后,苏澈照例过来找我,好像昨天的事并没有发生。他进屋时,青芜与他说了几句,看见他眉头紧锁着。还在生我的气?
“苏澈,”
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可是又不舒服了?”
原来是为这个,“没,可能是昨夜没睡好。”
“声音怎么了?现在可困?”
“有一些困。”
“你睡着吧,我明日再过来找你。”
说完转身就要出去,“苏澈,你和我说会话吧。”
“好。”
将门窗掩上,他便在床沿边坐着,扶我躺下,轻捏着被角。
“昨夜怎么睡不着?”苏澈声音向来好听,现在刻意放得温柔了,听在耳里就让人迷幻了。
“我昨日话说得有些重,你是否为了那个?”
“……”
“是我错了,不该对尘儿生气。尘儿还小,这些事情自然不懂。”
我不说话,他当我是在生气,更是放柔了声音,轻轻哄着。
“风和轩新出了咸蛋黄的酥饼,我明日买些过来?还有,天香阁有一出牛郎织女,可去看?若是想吃云京楼,我叫人去排着?”
“苏澈,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鼻头又涌上酸涩感,眼睛也该涨红了。
“好,就听尘儿的,一直在一起。”
“我想回清溪了。”
“嗯,我带你回去。”
他抬手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尘儿快睡会吧。”
听他的话,闭上眼睛。苏澈在身边安心许多,很快睡意就袭来,迷迷糊糊间听到他喃喃,“尘儿,你这样,我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