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不要离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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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团赴灾区的仪式，吴晓因为要外出采访，并没有赶上。当她看到小宗的时候，是在剪辑室里。剪辑师正在剪辑有关"记者赴灾区"的新闻报道。报道团成员们站成两排正在聆听领导讲话。四周人影攒动，夹杂着闪光灯明暗起伏和"咔嚓"摄影声。镜头扫置身其中的小宗，神情严肃，眸子清冷却不知看向什么地方——平时都是小宗拍摄，现在在镜头里看到他，感觉还真是奇怪，吴晓不禁想。报道团成员宣誓完毕后，和前来送行的同事亲友一一道别，准备出发。即使短短几秒的镜头，吴晓还是瞄到秦菲菲抓着小宗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小宗背对着镜头，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表情。
这种久违了的感觉是吃醋吗？不容吴晓细细整理自己的心情，陈峰来了电话报平安，报道团已经顺利抵达灾区灾区新闻站点，各自又报了工作进度和对接流程，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后，忽然静默了，可是吴晓又丝毫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哧哧"——陈峰忽然发笑道："你们俩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小宗，别瞎晃悠了。来，说两句。喂，喂，别走啊！"
听此言吴晓竟然面红耳赤起来，小宗这个傲娇男大概还在生气吧，于是道："小宗毕竟还是新人，就拜托你多留心照顾了。"
"放心，"陈峰电话里道，"我的带队经验，你还不相信？倒是你吴晓，这段时间也好好想想，毕竟我们只是外人。。。"
未来会怎样？
和蒋志珉在一起的时候，对于这个问题，吴晓幻想过无数可能，最后被他的死讯杀了个措手不及。寄情工作浑浑噩噩过了两年，当她试着努力接受小宗，田华出现了，带着那封传说中蒋志珉的遗信，打蒙了她。自己那段所谓刻骨铭心的恋情，两年时间都在怀念，难道只是一个笑话？吴晓不敢继续想。
灾区信号差，除了保证正常的工作通讯，吴晓并不能和陈峰经常通话——虽然她私心想要多知道一些小宗的情况。每每发回的现场新闻影像，吴晓会特别留意哪条是小宗拍摄的，仿佛自己和小宗同时在现场，通过他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未经剪辑的影像素材里，甚至可以听到小宗扛着机器跑步时"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吴晓一方面抱怨，一方面心疼。抱怨的是，平时提醒小宗少玩点游戏，少和乐队胡吃海喝，多点时间锻炼，现在也不至于那么辛苦。心疼的是，报道团里只有小宗一个摄影师吗？于是逮住机会，吴晓有意无意向陈峰提起这件事。陈峰笑道："这会儿知道心疼啦？吴晓啊，这些话以后还是当面说给小宗吧！"
吴晓也忽然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习惯这个东西还真是可怕。
在等待小宗回来的日子里，除了工作，吴晓自觉主动的担负起遛狗（旺宝）带娃（团子）——想当初，这些事情可是能推就推给孙佳莹。与其说是良心发现，倒不如说是为了打发等待小宗回来的时间。孙佳颖又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只小奶狗，说是旺宝的孩子。团子抱着小奶狗不撒手，骄傲的说，"我当叔叔啦！（汗，你和旺宝到底什么关系）阿姨，你们也赶快加油吧，旺宝都有孩子了。电视上说什么什么堵住，就生不出小宝宝呢！"
吴晓狞笑着扯团子的脸蛋："整天都在看些什么节目？还有，叫姐姐！"
心不在焉的吴晓还经常当孙佳颖和墨玄川的"电灯泡"。彼时，吴晓已经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孙佳颖曾经期待她给出意见。但是给出什么建议呢？她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是乱七八糟。墨玄川经常下班后到家里接送孙佳颖。孙佳颖本来也是客气一下，但吴晓却完全不客气，带着团子做双重"电灯泡"蹭吃蹭喝。好在墨玄川的臭脾气似乎只对孙佳颖，对于大小"电灯泡"的存在安之若素。一起吃西餐时，他还能优雅的用刀叉一只一只剥虾皮，递给给孙佳颖。看到这情景，吴晓想起自己每月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小宗包下家务，不让她碰冷水。小宗离开的这段时间，门口贴了缴费单，才想起水电煤以前都是小宗在缴。wifi密码，冰箱里的食物。。。通通忘记了。从什么时候自己从开瓶盖的"女汉子"退化成生活不能自理。
一旁的团子当"电灯泡"当得不安心。"我们会不会太没有眼力架了，秀恩爱。"他皱着团子脸，像小大人一样发愁。
"这么小，就知道察言观色了？"
"当然，看懂老师还有爸爸妈妈脸色，是我们小孩的日常呢！"
吴晓笑笑，抚摸团子的头。
第二天吴晓进了台里就觉得人们的眼神怪怪的。到了部门，正在齐刷刷盯着屏幕看的同事们，忽然都回头看向她。屏幕画面上是一片混乱的灾难现场，一堆乱石下压着的车子正是他们电视台的采访车。镜头在救援人员躺在担架上的不是是谁？
"张队那一组赶另一个现场采访，路上遇到塌方。。。"旁边同事忍不住开口。
"调整早间新闻顺序，这条优先。"
吴晓声音颤抖着讲完，跌跌撞撞走出来。两年前的情景仿佛重现，蒋志珉那一句"等我回来再说"，和小宗离去落寞的背影，在那一刻重合了。
"不，我不会让这件事再发生！"
吴晓哆哆嗦嗦反复拨打陈峰和小宗的电话，如意料的一直无法接通。小宗的微信停留在进入灾区的那一天，就再没有更新。吴晓立刻向台里申请，要求前往灾难现场——当然被驳回。陈峰的微信姗姗来迟，"一切安好，勿念，更不要私自行动。"
怎么可能安心？！
正当吴晓沮丧之际，孙佳颖打来电话。"我们东X集团捐助一批物资空运到灾区，不知吴记者你是否愿意全程跟踪报道？"
没有一刻迟疑，"好！"
虽然离灾区较远，但原应繁华喧嚣的机场，看起来萧条不少。不少人混乱的排队，争抢出租车。东X集团当地分公司派了车接物资。吴晓跟随着车子辗转去统一的物资接收和调度中心。几经打听灾区医院，吴晓便拜托司机带她赶去灾区医院。
这里算是灾区设施较好的医院了，各地前来支援的精英医护人员也汇集于此。医院外也支起帐篷，伤员源源不断送进来，医护人员好似上了弦的陀螺。吴晓正在问询处，追问一个护士，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来。
"你还是来了。"是陈峰，左手打了石膏，看起来很憔悴。
"我知道你要骂我。但是现在，请让我先看看他。"
重症室内，昏迷中的小宗缠满绷带好似一个木乃伊。脸上的血渍也没洗干净，吴晓轻轻抚着他的脸，想抹去血渍。
"医生怎么说？"她轻轻问。
"右腿严重骨折，高烧不退，还在观察期。中间醒过几回。"
"结论是？"
"截肢。"陈峰迟疑了一下，答道。
吴晓不由得紧紧抓住小宗的手。大概是难受，小宗眉头微蹙，扭了扭身子。
"我不会让这件事请发生！"
吴晓找到医生，请求医生不要截肢，有没有保住小宗的有没有。虽然忙到焦头烂额，这位儒雅的中年男医生还是耐心的给她解释。看到吴晓失望，男医生沉吟片刻，建议道："不如你去找这方面的专家王教授，他就驻扎在这里医学支援。不过，应该会比较忙。"
王教授确实十分忙碌，吴晓好几次被挡到门外。但是吴晓不想放弃，守株待兔的守在医护休息室外。但实在困极了，打个盹，头一栽，再醒来，看见一个矍铄的老医生背影。
"王教授！请等等！"吴晓立刻追上去。
王教授回头看了看，却并没有放慢脚步。"记者同志，你的事情我知道。"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姜同志的病情，我们那里的同事已经给出了结论。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结论是截肢。您能不能亲自看一下，有没有其他办法，保住他的腿。"
王教授终于停下来，"记者同志，我们派出来的支援的医生都是经验丰富的精英，对每个伤员都一视同仁，没有所谓的专家号普通号，用最恰当的治疗方案把伤害降到最低。而且你也看到了，每天那么多重症伤员抬进来，我话说的重一点，希望记者同志不要再浪费医护资源。"
说完，王教授飘然走向长廊深处，徒留吴晓留在空荡荡的过道上。
吴晓在过去的工作中受过很多委屈和误解，但她不曾放在心上，也不想解释。但此时，她却不能沉默不语了。
"他是个摄像师。"吴晓忽然说，王教授停下了脚步。
"他进电视台才一年，但是扛起机器，跑起来速度，全台最快。没有办法，新闻讲究的是速度。对于我们新闻工作来讲，我们穷追不舍事实的真相，是因为观众想知道。他们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结果怎么样？对于观众来讲，他们关心看到的听到的，播音员也许观众还会评论美丑，议论播报出错。但是对于摄像师，残酷一点讲，不过是机器的移动脚架吧。我不知道是不是其他同行，曾经给你们带来不好的经历。但现在这个摄像师，他的职业生命才刚刚开始，却可能马上结束了。我曾经向他的亲友保证过他的安全，我不想他醒来，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扛摄像机了。"
。。。
走廊里寂静得可以听到灯刺刺的电流声。
"好吧，一个小时。"王教授说。
第二天，王教授果然亲自来诊断，并通过网络召集总部专家会诊，最终拿出解决新的手术方案。"手术效果理想的话，可以不必截肢。"王教授得出结论。吴晓似乎看到一线光明。
手术进行很长时间，两组医生甚至要轮班。吴晓在手术室外等候，不想错过消息。陈峰唤她休息，她只是摇头。手术室工作灯终于灭来，王教授汗流浃背的走出来。吴晓害怕到不敢询问。
"手术很成功，"王教授摘下口罩，"但是还要看恢复情况。"
吴晓喜极而泣，从听到小宗遇险到现在，她终于可以哭出来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不要离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