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深处》雪中炭

14、第十四章

　　车子开到郊外山坡的观景台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喧嚣夜景，傅红雪拎出一打罐装啤酒“陪我喝”

　　叶开面有难色“这个...”

　　傅红雪也不强求，自己开了一罐，仰起脖子，十秒钟，全部灌下肚。

　　叶开目瞪口呆，所谓的牛饮，不过如此吧。

　　刚一愣神，傅红雪已经开始第二罐。

　　叶开傻傻地看他喝完第三罐时，终于伸手拦了一下“傅先生，你...”

　　“叫我的名字”傅红雪把脸偏向他说“或者叫声哥”

　　“傅、傅红雪”叶开脸上一热“你有烦心事，对吗？”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而烦，可是显而易见，这个人不快乐，非常不快乐。

　　“你有吗？”傅红雪不答反问。

　　“有啊”叶开立刻说。

　　“你这么快乐，还会有？”傅红雪表示不信。

　　“是人都会有吧？”叶开笑了笑“不管贫或富”

　　“你读书，是为了什么？”傅红雪忽然问“为了一个好的前程，一份回报丰厚的工作？你为自己，描绘怎样的将来？”

　　叶开轻轻叹气“如果我说，我读书纯粹是为了我妈妈，你信吗？我妈没念过大学，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我能大学毕业，出人头地，所以她努力工作，省吃俭用，供我上学，可惜，她死得太早，没办法看见那一天了，但是我答应了她，无论如何，不管怎样艰苦，都会把学业完成，所以我打工，自己养活自己，我没有别的亲人，孤家寡人一个，挺自由的其实，将来的路，我没多想，现在还没有可以计划的余暇，每天都那么忙，等到毕了业，等我能喘一口气的时候，再想未来”

　　他自嘲地笑笑“是不是听上去挺无奈的？其实还好啦，每个人的命运不一样，坦然接受就好，我不抱怨，怨恨地活着也是一天，快乐地活着也是一天，是吧？”

　　傅红雪点点头“是”

　　叶开说“我不知道你的烦恼是什么，有钱人的烦恼肯定和我们这些整天为了能吃饱肚子，能交得上学费的烦恼不一样，不过，即便烦了恼了，也应该开开心心地过，否则对不起的人是自己啊，好不容易来世上走一遭的嘛，你说呢？”

　　傅红雪“嗯”了一声“没错，你说得很对”他嘴角上扬“不过，烦恼就是烦恼，不分有钱没钱，别老把我说成有钱人，自己扮演穷光蛋，其实我觉得，你有的东西，比我还多”

　　叶开笑了“我真是穷光蛋来的嘛”

　　傅红雪塞给他一罐啤酒“喝一杯，别说你未成年不能饮酒哦”

　　叶开看看手上的酒，一咬牙“好，舍命陪君子，陪你喝了”

　　傅红雪微笑“谁要你的命了？一杯酒而已”

　　叶开龇牙一笑，抱着那罐酒，咕嘟咕嘟地灌下去。

　　傅红雪的心情，莫名地晴朗了不少，叶开这样的生存条件，的确不能和自己相提并论，可是他的乐观，他的善良，都让自己为他动容。

　　也许他就像一棵小草，韧性十足，倔强顽强，看似脆弱，却永不低头，而自己生在豪门，长于富贵，更应该比大树更坚强挺拔，更孤高傲世。

　　跟小孩子说说话，果然没错。

　　傅红雪天生海量，千杯不倒，喝酒对他来说，就像喝水，一会儿塑料袋里就装满了空的易拉罐，叶开又是吃惊，又是佩服，还担心地问“我们，能回得去吗？你打算酒驾啊？”

　　傅红雪答“回不去，就在这里过夜好了”

　　“这里？”叶开咂舌“车里啊？”

　　傅红雪逗他的，虽然他自己不在乎在车里待着，可是叶开明天还要上课呢吧，当然得送他回家比较好。

　　也许是跟小孩子说话说上了瘾，第二天工作完了之后傅红雪又来酒吧等他，却没看到人，不过路小佳看见了他，过来打招呼并问“傅先生，您是来找叶开的吗？”

　　傅红雪点头“想等他下班的，怎么？他不在？”

　　路小佳有些好笑“您不知道，他请了假，今天没来”

　　“为什么？生病了？不舒服？”

　　“没事没事”路小佳忙说“那小孩，昨天不知怎么了，喝了不少酒，他酒精过敏您知道吗，所以他从来不碰酒的，昨天居然就喝了，这不好啦，发起来了，全身痒痒，还长小红豆豆，他明明知道他自己不能乱来，莫名其妙喝什么酒啊”

　　傅红雪一呆，忽然笑了，原来叶开说的舍命陪君子是这个意思啊？这小孩，干嘛不说清楚？

　　还好上他家已经轻车熟路，傅红雪说“我去找他”

　　叶开一边挠痒痒一边皱着一张小脸给他开门放他进来，傅红雪强行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状况，感觉比想象中要严重一些，正色道“为什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