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浮萍》杨世成

39、第39章

　　秋月独自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游，很像一个流浪汉。

　　她的心冻得冰凉！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该喜气洋洋坐一块儿吃团年饭，而她，却不得不流

　　浪在街头，穿梭在霓虹灯下！多迷人的城市啊，如此炫丽多彩旖旎如梦，可这一切都不属于

　　她！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山庄吗？夜色已晚，弥漫了她整颗心！家，今天晚上她是不可能

　　回去了，那是一个冰窟，掉进去了她会被冻死的！家，在哪儿？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家来，那里才是她的家啊！她毫不犹豫朝自己家奔去。

　　家里空荡荡的感觉，稔悦已经回家几天了，屋子里虽然没有灰尘，却是冷冷清清的。冰

　　箱里什么都没有，连口水都没得喝。

　　她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心里又是一阵阵绞痛。良久，她用手机给家里去了电话，电话里传来

　　母亲的声音：“秋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等你吃晚饭呢。”

　　“妈妈，不用等我。我遇上了好朋友，她拉我去她家吃晚饭了。今晚我不回来了！”

　　母亲急道：“你在哪儿？”

　　秋月不答，挂了电话。她没吃晚饭，就上床休息了，客厅里的电话却响个没完。她知道，那一定是哥哥打来的。

　　第二天，她没回去，也没去山庄，只去大街上闲逛了一天。她来到一家乐器店，买了一

　　支精美的竹笛，又去书店买了一大堆书，还包括一本《中国笛子经典名曲》。回家后，她把

　　所有的思绪都抛开，潜心钻研起笛子演奏技巧来。

　　大年初二，她起得很迟，给父母去了电话说她去了山庄了，可能要呆几天才回来。

　　她在山庄一呆就是一周，眼看着长假快结束了，英子又给她打来电话，邀她去听新歌，

　　她才离了山庄回到家中。公寓里父母兄嫂皆在，她若无其事地和家人打着招呼。

　　“妹妹，玩得开心吗？”牛莫似笑非笑地说。

　　“当然开心，我从来都是很开心的，你见我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吗？”

　　和玲玲微笑道：“妹妹明天要上班了吗？”

　　秋月冷笑道：“那是；原想在山庄多呆几天的，没办法！”

　　母亲道：“山庄有什么好的？”

　　“有一点儿好处，就是哪那儿遍野春光，笑容如花，我自由得很，快乐得就像天上的鸟儿一样！”

　　牛莫冷眼道：“在家你就不自由吗？”

　　“很自由啊！”牛莫和老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秋月冷笑了一声，回到了卧室，再没出来。

　　直到吃晚饭时她才下楼，匆匆吃了几口就说：“我去看一个朋友，你们慢慢吃吧。”

　　母亲咕哝道：“最是朋友要紧！”

　　“牛小姐，有人在等你！”说罢领她到了一处。

　　秋月一看，是简简，高兴极了，说：“简简，你也在啊！”

　　简笑道：“我还以为你沉浸在温柔富贵乡里来不了呢。”

　　“胡说！什么时候有你们缺了我的？对了，英子唱的什么新歌儿？”

　　简简道：“听吧，开始了。这曲《伤逝》，她都唱了三遍了！”秋月坐了下来，用心聆听着：

　　你的微笑轻轻带走我的温柔
　　我把双桨航行的自由
　　交付你——我的舵手
　　别让我失去青春的梦幻
　　别让孤独的风帆四处漂流

　　我的双眸谱写夜色缕缕情愁
　　已把秋日枫叶的火红
　　赠与你——爱的停留
　　别让我门庭空空的等候
　　别让伤心的白云天涯寻求

　　我的归宿是茫茫大海
　　无际的深幽
　　不要把我从你温暖的胸怀
　　无情地推开
　　不要让我和寂寞终身相守

　　听着听着，秋月的心里涌出了莫名的忧伤，这忧伤逐渐变得汹涌澎湃，浪花碎裂的感觉

　　像刀割般疼痛。她泪光盈盈地注视着窗外扑朔迷离的夜城，思绪在恍惚的天际翱翔，漫无目

　　的，似孤独似无奈，却又力不从心。

　　她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感受过这般的迷惘，这般的无助。

　　“你怎么啦？”简道。

　　秋月恍然如梦道：“哦，没事儿，这歌儿太美妙了。谁的词？”

　　简道：“英子自己写的。”

　　秋月有些惊讶，旋即笑道：“我早该想到。英子本来就的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对了，小青李

　　豫她们没来吗？”

　　简摇摇头说：“她们大概都有事儿吧，心都在如意郎君身上。”

　　秋月笑道：“小青找到了那个‘白痴’？”

　　简奇道：“什么‘白痴’？她会找一个白痴吗？寒昀说那人又英俊又帅气呢。”

　　秋月道：“叫什么？”

　　简道：“不知道。问寒昀吧。”

　　英子换了装和寒昀出来了。

　　英子依然光彩照人，似没有先前那般憔悴惹人怜了。

　　她对秋月和简道：“怎么样，我的歌算入两位的耳吧？”

　　“非常好听。春节过得愉快吗？”

　　“很好。”寒昀道：“她根本就没回家！”

　　秋月惊讶道：“怎么不早说？”

　　寒昀道：“我也是才知道的。”英子低下了头，秋月关切地说：“英子啊，钱是挣不完的！人家千里迢迢都要往家里赶，你一个人呆这儿，这春节你咋过的？早知如此，我就来陪你了！

　　要知道，你爸爸妈妈不知有多想你呢！”

　　“其实，回了老家又能怎样？没多大的变化，也无所谓好不好的。这是我在大城市里过的

　　第一个春节，蛮好的嘛，比乡下热闹多了。我给家里人写了信回去的，他们不强求我一定得

　　回去。”

　　“你呀......能说说歌声之外的故事吗？”

　　“往事如烟，都已经消散了，也不会再回来了，还谈它有何裨益？不成功的事情就当它没

　　发生过。”

　　寒昀道：“是啊，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何必把自己绑在一棵树上呢！”

　　简忙碰了碰寒昀，英子见寒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微微笑道：“寒昀说得没错的。放心，

　　我会好起来的。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而已，醒来了，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时，走来一位服务员，在英子耳畔低语了几句。

　　服务员走后，英子说：“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秋月心里莫名其妙地担心起她来。望着英子的背影，简道：“英子失恋了，竟爱得那么痛苦！”

　　寒昀道：“是啊，她却掩藏得密不透风，独自承担着这一切。英子人那么好，又极谨慎，他

　　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变故呢？怎么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呢？”

　　简叹道：“谁知道！每个人的思想是不一样的，对理所当然合乎逻辑的看法也是不一样的。

　　天意弄人，爱情这东西是没有理由可讲的！”

　　寒昀笑道：“哟，大记者，没想到你自有一番高论啊！”

　　简笑道：“我哪有什么高论呀，呶，这位设计师谈了快七年的恋爱了，肯定从实践中悟出一

　　大通经典哲理来呢。”

　　寒昀道：“对啊！欸，传授些经验给我吧？说说你和刘勇的感情为何维持了这么多年嗨依然如漆似胶？到我谈恋爱的时候，好马到成功啊！”

　　秋月笑道：“切，简！寒昀最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小心你把人家污染了！”

　　简笑道：“不关我的事儿啊，是寒昀自己撞上来的。”

　　寒昀道：“我不怕我不怕，秋月快说说嘛！”急急地摇着秋月的手臂。

　　秋月笑道：“你呀......科学有规律，这爱情可没规律，千人千样儿。到你遇上心上人的时候，

　　你自然知道怎么做了，不用人教的。”

　　“是吗？”寒昀双手合十，无限期盼的样子说：“爱情还会让人变得聪明啊？希望我快

　　点儿遇到我的白马王子！”

　　秋月和简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可要当心了，白纸上要画最漂亮的画！”

　　寒昀一本正经地问：“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秋月笑道：“英子是一个最好的佐证！爱情是恼人的甜蜜，美满的爱情往往不是一帆风顺的。

　　所谓好事多磨，磨得你欲罢不能欲说还休，让你尝尽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寒昀瞪大了双眼道：“不会吧？这么复杂？这个春节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为《伤逝》的作

　　曲上了，难不成这爱情比我创作一首钢琴曲还难？”

　　秋月不禁噗哧笑了，简却一脸的不解，瞅着秋月问道：“怎么，那木头对你不好？”

　　“好啊，就是太好了，我一直都不习惯，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吧。”

　　寒昀惊讶得难以置信：“什么？爱情也有物极必反的？”转而又笑道：“我想啊，你是生在福

　　中不知福。要是有人对我这么好，嘿嘿，我早嫁给他了！”语气中带着羡慕和调侃。

　　简简也奇怪道：“这话让人听不懂。”

　　秋月不想作解释。说来奇怪，她和刘勇谈了近七年的恋爱，怎么从来没想到过要嫁给他来着？

　　刘勇在她生日宴会上说的那句肺腑之言她丝毫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了。

　　“你们，没吵架吧？”简简见秋月沉思不语，关切地问道。秋月浅浅一笑，说：“哪儿能呢！他连重话都不敢说，害得我也如履薄冰，说话得思忖再三，深怕自己言语过分。哪像

　　我们在一块儿，说得说不得的尽管说，谁也不会往心里去，谁也不会为一句不中听的话翻了

　　脸。说实在的，和他在一块儿，我累死了！离了他，我就是浑身舒畅。”

　　寒昀诧异地摸了一下秋月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说：“你没病吧？嗨是我听错了？我还

　　道你们俩如漆似胶呢！”

　　秋月白了寒昀一眼，说：“如漆似胶？胡扯！”

　　简也道：“我也觉得奇怪。”

　　秋月淡淡地说：“有什么奇怪的，身处其中方知其味。和他在一起，其实我可以随心所欲，

　　可无论做什么，我潜意识里都在顾虑重重，无法放松。我做我的事儿，他绝不会打扰我；他

　　做他的事儿，我也可以不闻不问。可越是这样儿，我心里越难过，竟无所适从了。”

　　简简和寒昀都摇摇头，不约而同道：“不懂！”

　　秋月茫然道：“我也不懂，呵呵。”

　　简道：“不过，好姻缘可千万别错过了，你是深知其理的。我们都希望你幸福快乐！”

　　“和你们在一起，我很幸福很快乐呀。”

　　“那就好。哦对了，差点儿忘了，我们都还有事儿要告诉你呢。”简简说。

　　秋月正经道：“只要是开心的事儿，尽管说。”

　　寒昀道：“简要出国了！”

　　“是吗？祝贺你！”

　　简道：“不是去做别的，是去做战地记者呢，我主动申请的。”

　　秋月道：“有保障吗？战地记者可不是儿戏，那是现代化的战场啊，真枪真炮，子弹可不长眼睛的！”

　　简道：“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去的。我们都生活在太平盛世，只能在电影电视里看到沙场兵戎，

　　我想考验考验我自己，一则去了解那里战争的真实情况，再则我看我怕不怕死，是不是真的如书上所写的那样。”

　　秋月劝道：“要考验自己也不是这样的考验法嘛。简，那可是很危险的！”

　　简道：“不用劝我，我认定的路，是一定会走下去的。我是歌不轻易服输的人！”

　　“那你要去多久？”

　　简道：“不知道，战争何时结束，我就何时回来。万总编已经为我收拾妥当了行装，我随时

　　考验启程。原以为好朋友们今晚都会来的，所以特来向你们辞行！”

　　“在枪林雨弹中千万保护好自己！我们等着你平安归来！”

　　简笑道：“别作出‘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样子！我一定会满载而归的！”

　　寒昀道：“这么说，半年内你都在国外了？”

　　简笑道：“我希望战争快些结束，我就可以早点儿回到大伙儿中间了！”

　　寒昀叹道：“五月份我要参加全国音乐大赛，不知道你在国外能不能看到！”

　　“太好了！相信，简能看到你取得成功的！”

　　简笑道：“在此，我预祝你取得辉煌的的战果！”

　　寒昀也笑道：“我也祝你在国外一切平安！”三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这时，简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说：“是万总编，他在催我呢。对了，英子怎么还没出来？”

　　三人这才注意到英子去了至少有半个小时了。

　　寒昀对一位服务员说：“请告诉英子，让她快来，简有事儿呢。”

　　服务员微笑道：“你们看，她不是来了吗？”果然，英子珊珊而来，面带倦容。

　　“是姐姐找你吗？”

　　“我跟姐姐说今晚我不想唱歌儿了，姐姐同意后，我下楼时却碰上了一个朋友，聊了几句，耽误了。”

　　“看你真是太疲倦了，面色如此苍白。你呀，别太辛苦了，身体要紧。正好简有事儿，我们大家就一块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