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成了作精》婷哥儿

8、行动

　　周日，城郊墓园。

　　沈昀捧着花束缓缓走到一块墓碑的面前，墓上的墓志铭镌刻着“慈父宋毅峰之墓”，遗像上的男子正轻轻笑着，眼神中蛮是慈爱谦和。

　　沈昀放下花束，半蹲下来。他轻轻抚摸宋毅峰三个字，眼中闪烁着泪光，喃喃道：“爸爸……”

　　这时，天空飘下蒙蒙细雨，沈昀仰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望见不远处有一个男人撑着伞走过来。

　　男人西装革履，穿着打扮很是讲究。他站在墓碑前，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沈昀犹豫了片刻，问道：“厉哥？”

　　眼前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和岑飞同一家集团的总经理，厉念安。

　　厉念安有些恍惚地望着沈昀，似乎已经认不出他了。这世上能叫他厉哥的人不多，他没有兄弟，只有五个像弟弟妹妹般亲近的人。岑家三兄妹，陆卓凡，还有一个。那一个走了八年，除了知道他在南方，其余一无所知，没想到今日竟然能碰上。

　　“你是？秋辰？”厉念安念叨出那个名字，惊诧地说道，“你，回来了？！”

　　沈昀听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无奈地苦笑道，“是啊，我回来了。”

　　雨越下越大，厉念安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他走到沈昀面前，反复打量着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

　　“我才刚回来一个月，本想等安定下来再联系你。”沈昀说道，“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怎么会来这里？”

　　厉念安望着宋毅峰的墓碑，终于回过神来，道，“今天是大伯祭日。我爸腿脚不便，所以我代他来给宋伯伯扫墓。”

　　沈昀表情微动，苦涩道：“在这里，也就只有你和厉叔叔还记得我爸了。”

　　厉念安叹了口气，拍了拍沈昀的肩膀，感慨道，“秋辰别这样，一会到我家去坐坐。八年没见了，我有好多话要问你。”

　　沈昀微微点头，他转头望着墓碑上笑容慈爱的男人，面前仍能浮现出父亲的音容笑貌。八年前的悲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深埋心底，可是每次回忆，总是钻心般的痛。

　　“厉哥，我改名字了。”沈昀轻声纠正道，“我先随我妈姓沈，改名叫沈昀。”

　　“啊……”厉念安惊讶地愣了一下，“怪不得我上回去南城打听你的下落，说没宋秋辰这号人呢。”

　　沈昀沉默地看着潮湿的地面，没有解释改名的原因。

　　厉念安以前最喜欢这个弟弟，聪明绝顶，又彬彬有礼，特别像宋毅峰。怎么八年没见，变得如此沉默寡言，他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性格。

　　“别站在这里了。”厉念安赶紧把伞撑在沈昀头顶，拉住他的手说道：“快跟我回家去。”说罢，厉念安将带来的鲜花和供品放在墓碑前。他恭恭敬敬地向墓碑鞠躬，说道：“宋伯伯，我是念安啊。今天我代替我爸爸来探望您。谁能想到，今天竟然能遇上秋辰……”厉念安叹息道，“或许是您在天有灵吧。既然秋辰回来了，我会像对待亲弟弟那样对待他。”

　　厉念安起身，拍了拍沈昀的肩膀。

　　“厉哥，我还想跟我爸说会话。”沈昀沉静的说道，“你在前厅等我一下，行吗？”

　　厉念安把伞递给他，“嗯，应该的。我等你。你想待多久都行。”

　　厉念安回到大厅休息，他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不远处小山丘上的碑群。沈昀孤零零地站在那，高高瘦瘦的一个影子，孤寂得很。厉念安凝视着他，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他走到吸烟区抽了根烟，见沈昀还没回来，厉念安探头一望，小山丘上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

　　“糟了！”居然骗他！

　　厉念安刚要冲出去，便有一位工作人员问道：“谁是厉念安，厉先生？”

　　厉念安应了一声，工作人员便递来一把伞解释道：“有位先生请我转交的。他说他有急事，得赶紧回去。”

　　“……”厉念安无奈地接过雨伞，看来宋秋辰是打定主意要躲着他们了。

　　*

　　墓园附近的入口，一辆黑色长轿车正缓缓驶来，司机说道，“董事长，到了。”

　　轿车后排坐着的正是岑飞的父亲岑国彰。岑国彰望着不远处碑石林立的小山丘，说道：“阿连，你跟我下来。”

　　副驾驶座上的中年男子点点头，从后备箱拿出一柄伞撑开，为岑国彰打开车门。岑国彰向来说一不二，此刻居然显得落寞和疲惫。

　　他缓步走进墓园，在宋毅峰的碑前停留，祭台上放着供果和两捧鲜花，也有明显打扫过的痕迹。

　　“董事长，有人来过。”阿连说道，“是不是厉先生？”

　　“厉闯不会来的，可能是念安吧。”岑国彰注视着那两捧鲜花，一捧是拜祭常用的菊花，另一捧却是少见的木棉花。

　　鲜红而璀璨的花束静静地躺在大理石面上。岑国彰表情微微震动，这束花会是谁送的？

　　“阿连，你还记得吧，这是大哥最喜欢的花。”岑国彰感慨道，“大哥是从广州来的，所以一直很想念故乡的花。”

　　被叫做阿连的男子沉吟道，“我当然记得。因为我和宋大哥是老乡。当年要不是因为这同乡之情，我也不会认识你们。”

　　岑国彰望着墓碑上的男子，神情哀恸。而站在一旁的阿连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一切，只是拳头在身后紧紧攥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

　　秋冬交替的季节，天气变化莫测，又风又雨，各种外科并发症高峰期来了。医院里处处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精神紧绷，压根抽不出空来休息消遣。好不容易这天病人没那么多了，姚文龙趁有空赶紧来找沈昀。他刚实习，正在各个科室轮值，但是还是最爱跑胸心科。

　　“姚文龙，你怎么跑到了胸心科来了？你们检验科没事了？”乔丽眼尖，一眼就瞅见了姚文龙。

　　姚文龙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在住院部的，跑这来干嘛？”

　　乔丽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是午饭时间，我绕路休息休息不行么？”

　　姚文龙懒得同这小丫头片子辩，他见到了沈昀，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了沈昀的肩膀。

　　“沈昀，听说你之前就是在急诊干的？你临床经验这么丰富，我们中午一块吃个饭吧，我想请教你有关开胸手术的问题。”姚文龙看起来斯文，原先比较拘谨，混熟之后才发现是个学痴，崇尚病理研究，有空就会来找沈昀。

　　外科全天号早上10点多就全部发完，沈昀和副主任愣是滴水未进。他嘴唇干燥发白，甚至还有点起皮。

　　“我不想去。”沈昀绕开姚文龙的手，说道，“我去食堂吃就行了。”

　　乔丽凑上去说道：“沈大夫，跟我们出去放放风吧。你这嘴唇都干得起皮了，正好去商场买只润唇膏呗？”

　　沈昀显然是不想去买什么唇膏。他嘴角抽搐，刚要开口。姚文龙一把扯过他，念叨着：“去嘛去嘛。我真的要请教你，你忍心拒绝一个好学者的热情吗？”

　　姚文龙目前在检验科，说忙不忙，说闲不闲。面对机器和报告总比面对层出不穷的病人要强一些。显然是比沈昀要有精神。他那只爪子搭在沈昀肩膀上，活像一只铁爪。

　　沈昀懒得再拒绝，宛如行尸走肉般被拖着走了。

　　峥嵘百货在做店庆活动，商场里人头攒动，锣鼓喧天。沈昀见到这堪比春运的场面就眼晕，他假装和姚文龙他们走散了，独自一人回到街上。

　　商场外的广场上立着巨型标语，“庆祝峥嵘百货成立30周年”。路人根本不会去细究这家百货公司究竟有没有30年。沈昀蹙眉，原本只是一间公私合营的小卖部，如今已经演变成零售巨头。岑国彰确实是个人物，只是他这份成功是靠出卖兄弟得来的。

　　正思索着，手机上传来信息。

　　“沈大夫，你的手表我修好了。什么时候见面还你？”

　　岑飞捏着那只修复如初的飞鸽手表，刚发完信息就收到了沈昀的回复。

　　“我就在贵司楼下，可以上来取么？”

　　岑飞一喜，打字回复道：“那你等我一会。我正好下楼。”

　　陆卓凡刚准备喊岑飞去吃午饭，见他一边出办公室一边穿衣服，“干嘛去啊，小飞？”

　　“有事，你中午自己吃吧。”说罢头也不回，快步去乘电梯。原本在等电梯的职员看到小岑总来了，立刻闪开半米地。岑飞也不在意，独自一人下了楼。

　　沈昀避开了喧闹的人群，在街边的路灯下站得笔直。纵然行人如织，岑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沈昀的大长腿和板正的身姿实在让人过目难忘，和橱窗里的男模相比也不显逊色。

　　“等很久？”岑飞刚开口就觉得这话不对，活像面见女朋友似的。

　　沈昀微微点头，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寒暄。岑飞把手表交到沈昀手上，沈昀和岑飞差不多高，正低头查看那手表。岑飞这才有机会看见他低眉顺眼的温驯模样。沈昀是巴掌小脸，一低头更显清秀。尽管嘴唇有些干裂粗糙，可是皮肤白净，没有半点油腻。

　　沈昀下意识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道：“谢谢。”

　　岑飞瞧见了，不知怎么的，心头猛地一跳。他迟钝了片刻说道：“不客气。这点小忙还是能帮上的。”

　　沈昀不想欠岑家人情，想开口说些感激的话，可他天生话少，见了岑飞的脸又不知怎么开口。两人很是尴尬的站了一会，没人开腔。

　　“你会打网球吗？”岑飞冷不丁地开口问道，“我周末想去打球，不过约不到人。”

　　沈昀愣了愣，有些困惑地看着岑飞。

　　“大学时打过，但是……”

　　“那就行了。”岑飞不等他说完，直接帮他做了决定，“你们医院哪天不值班？你陪我去打局网球，就当是道谢了，怎么样？”

　　哪有这种道谢的方式。沈昀不解这岑三公子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他是不想和岑家再有一星半点的关联，奈何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岑飞有瓜葛。

　　所幸岑飞和陆卓凡并没有认出他。也对，八年前的话，岑飞还不在睢洲。如果真的躲不掉，只是当个普通熟人应该没有关系。

　　“我周日下午有时间。”

　　“好啊，到时候电话联系。”

　　眼看着，时间不早。沈昀没有多做停留，随后便转身离开。岑飞有些留恋地目送他离开，谁知有人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

　　“艹！”岑飞大叫一声，反手就逮住了罪魁祸首差点一脚踹到他肚子上。“陆卓凡，你活腻了！”岑飞狠狠道，“我可是跆拳道黑带，你想死就早点说！”

　　陆卓凡一边讨饶一边说道：“你自己春心荡漾还怪我？这是看上哪个妹子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表情有多微妙。你一年半载都没交女朋友了，这可是好事啊！”

　　“别拿我跟你这个下半身思考的花花公子相提并论。”

　　岑飞松开了手，他一身价千万的有为青年真犯不着大庭广众之下殴打下属。

　　陆卓凡笑了笑：“到底是谁啊？让你凡心大动。”

　　“没谁，是沈昀。”

　　陆卓凡张了张嘴，迟疑道：“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你也真该照照镜子。那眼神都快把人家身上戳个洞了！你这可不行啊，不然我带你去认识几个漂亮妹子。你别单身久了，看到个男的都觉得心动。”

　　岑飞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还不能交个朋友了？”

　　“你那是交朋友吗？”陆卓凡显然看透了岑飞的本质，“你在人面前装模作样的，温柔得吓人。我都快信了。除了想追他，还有别的理由能解释你这种出卖灵魂的行为吗？”

　　岑飞懒得再跟陆卓凡诡辩，他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跟个管家婆似的。交朋友是我的私事，你别跟我姐胡说八道。”

　　陆卓凡其实怀疑过岑飞的取向。富二代的圈子里男女通吃不是什么稀罕事。不少圈内阔少都有过同性伴侣，不过那些人都是走肾不走心，根本不可能跟同性真心相待。

　　陆卓凡自认花心，只喜欢漂亮姑娘，但是每次都是好聚好散，他承认自己没多少真心，在感情上就是游戏人间。他都是如此，何况岑飞。沈昀这种精致的人物，可不能轻易招惹。陆卓凡最怕沈昀这类人，生怕自己真的动了心，但是没办法善终。岑飞确实没沾过夜总会的那些小鸭子，也没见他对谁殷勤，突然就对沈大夫起劲，但到底是兴趣还是性趣。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沈昀哪能应付岑飞的穷追猛打。这网球一约，有一就二，有二就三。之后就不只是打网球这么单纯了。

　　陆卓凡低声说道：“我提醒你一句啊。沈大夫对你有恩，你可别不知道火候。要是人家没有意思，你也得放手知道吗？”

　　岑飞瞥了他一眼，“嗯，所以我这不是以身相许吗。”

　　陆卓凡对岑飞的厚颜无耻表示震惊，他特别想去提醒沈大夫别羊入虎口。但他转念一想，沈昀看起来不谙世事，应该没什么情趣，碰几回壁，岑飞也许就老实了。

　　“你总归适可而止吧，沈昀可不是那些只看钱的小鸭子。”陆卓凡特意叮嘱了一句。

　　“我没把他当成那些人。”岑飞蹙眉说道，“我的事，你就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