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冷血动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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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很无聊，总是很无聊。
老房子很无聊，又暗又空荡，西里斯年幼时翻遍所有房间，一个鬼也没找见。
爸妈很无聊，总是在念叨相同的话，被刺激一下，就更大声地说相同的话。
雷古勒斯有趣过一阵子，但后来也变得很无聊，忠于家族、品学兼优的模范宝宝。
西里斯很无聊，他周遭的世界就像个大圆洞，不管往哪个方向丢石头，得到的回音总是呆板相同。
……
霍格沃茨是新的，新的地方和新的人，也许会不一样。
“我们全家都是斯莱特林的。”而且他也得去，这真的很无聊。
“也许我会打破传统。”这是块新的石头，说不定会砸出有趣一点的声音。
詹姆举起一把无形的宝剑。
“‘格兰芬多，那里有埋藏在心底的勇敢！’像我爸爸一样。”
哈，好像已经开始有趣了。
勇敢。西里斯想，相比那些千篇一律的形容词，这个替代品听起来倒是挺不错的。听说它会害死人，但是他还没有死过呢，说不定那也是很有趣的，不是吗？
……
开学第一天，西里斯就见到了很多人，多过过去十一年的总和。
他记不过来，就分分类。
詹姆类，点子一个接一个，能折腾也爱折腾。他追求有趣，和西里斯摆脱无聊的愿望不谋而合，而且他对“无聊”这个理由接受良好，找乐子时还能让西里斯觉得自己才是缺乏想象力的傻瓜。他们就住在一个宿舍里，很方便，所以西里斯决定跟他混。另一个舍友莱姆斯好像也可以归到这一类，他有趣得没那么明显，但是有点神神秘秘也加分。彼得·佩迪鲁勉强也算进来好了，他没什么点子，但也没什么脑子，响应什么都很积极，当个跟班儿还挺好使的。
斯内普类，适合打发无聊用。他就像个坩埚，平时闷闷的冷冰冰的，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味料加进去会炸成什么样。闲着没事给他加点料娱乐娱乐挺不错的。斯莱特林那帮人大部分都可以归到这一类，捉弄他们很方便，连理由都用不着想。
伊万斯类，可以当成上一类的餐后甜点，作为目标没什么新奇的，倒是在涉及其他人的时候反应比较有趣。这一类人数有点多，不是每个都有名字，不过后来她成了突出的那个，因为她的存在让詹姆变得更有趣了。
剩下的人和他没见过的可能见到的统统归到一类，算是哪一类的后备都好，西里斯不介意。只要不吵到他，他们过得好不会让西里斯高兴，他们全消失了，他也不会想念。
……
和他一块长大的那些他很熟，所以不需要分类。
他们很无聊，出于某种惯性，西里斯花了很长时间努力想要让他们变有趣。
有点儿进步，但太慢了，尤其是他的父母，简直无可救药。
雷古勒斯也没什么希望，他越来越像老爹了。
每次回到家，西里斯都担心过完假期自己是不是会开始闻起来像它们。
后来他意识到，既然世界很大，有更多更有趣的东西，他丢掉旧的去拿新的，不就行了吗？
……
波特夫妇很体贴，西里斯知道他们曾替他去请求父母的谅解，他们仅仅出于为他好的动机，希望他将来气消的时候还能回家。
詹姆也学着他们的样儿，在他面前绝口不提关于出走的事，尽管他更了解西里斯而且并不希望他再回到家人身边。
西里斯很感激，他感觉自己好像正从一场格外糟糕的分手中恢复，但唯一的念头只是奇怪自己为什么到今天才这样做。
……
他有点儿玩过了，这次冲他发脾气的不是莱姆斯，而是詹姆。
说“发脾气”有点儿轻描淡写，詹姆简直气疯了，把斯内普丢进校医院之后，他转身就狠推了西里斯一把，又一拳打得他蜷缩在墙边。
詹姆质问他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指控他谋杀。
西里斯所做的不过是给出几句含糊其辞的引导，没有任何人能为此追究他俩的责任，但他很明智地没有实话实说。
这在詹姆面前是站不住脚的。因为詹姆从来没有想过害死任何一个人，不是害怕惩罚，而是作为一个好人的本能，知道应该把线划在哪儿。
接下来詹姆指控他的自私，一旦他成功，将对莱姆斯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邓不利多也会承担来自大众的怒火。
这事确实欠妥。西里斯想，他并不希望失去莱姆斯，也挺喜欢那老头儿的。
他仍然没有说，任由詹姆继续冲着他咆哮，这是没有关系的，因为就算在詹姆还随时可能打断他一根肋骨的当下，他也知道詹姆将会原谅他。
但莱姆斯不会。
詹姆独自拿着衣服和恢复体力的魔药去尖叫棚屋，告知事情经过。他们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莱姆斯穿着整齐，步伐仍有点儿不稳。
他的目光准确地找到了西里斯，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西里斯会说它是灰色的。
他们之间将永远有所保留，什么也挽回不了这点。
那就把它加入新的游戏规则好了。
……
詹姆还是和他一块游荡，研究恶咒，为了他的或者他们共同的无聊去招惹事端，这是真的。
莱姆斯还是和他们混在一起，在他们招惹某些事端时犹犹豫豫地装作没看见，西里斯有自知之明，如果詹姆在满月夜没空，他就不会邀请化形的狼人出来玩。
彼得仍然是那个小跟班，他的真假西里斯不关心。
不过詹姆变得益发容易分心，他一刻不停地向伊万斯炫耀自己，差不多要变成一个真正的傻瓜了。
不再致力于解决西里斯的无聊之后，照理说，他应该也会变得很无聊。
好在与他待在一起，西里斯似乎也没那么容易无聊了，这大概就叫成长吧。
何况帮着战无不克的詹姆在一个姑娘面前屡败屡战也挺有意思的。
看着这根火柴是怎样突然擦着火腾一下亮起来就更有趣了，这两人在第一个吻之后迅速变得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坐光轮1995也赶不上他们的发展速度。
这是同样滚烫的两颗心撞击时才会迸发的热度，离得远远的西里斯就能感觉到那股烫。
他是不会有的，继承自最古老高贵的布莱克家族，他的血是凉的。
就像某种燃料，一旦真的热起来，就不止是热的问题了。
但是他仍然可以觉得那不错。
……
七年级一过，日子就成了问题叠着问题。
城堡外面不太平，比恶作剧袭击更不太平的那种不太平。
首先，选边站还是离开？
其次，选择哪一边？逃去哪里？
还有再次，又次，无穷无尽。
做选择很无聊，像考试一样无聊，但如果选对了，一切都会变有趣。
詹姆不做选择，他眼里只有符合他直觉的那一条路，这条路通向的地方似乎挺诱人的。
“为了保护无辜者。”詹姆说。
这个理由不太适合冷血动物，西里斯想。不过为保护无辜者付出生命是不错的死法。
或许全世界的无辜者都死尽了，他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但只要他在此之前先一步死掉，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
有的时候，表面平平无奇的东西，内里反而很有趣。
棕发蓝眼的瘦弱女孩子，世上有得是，他走过半条街就能遇上好几个。
她们看向他的眼神，是惊艳的，恋慕的，或至少是对陌生人的漠然。
但肯定不会是否定的，让他想起那晚过后从尖叫棚屋走出来的莱姆斯，又有点儿不一样。
她看着他们就像他们都不存在，只是从书里或者图片上走下来的角色。
令人不舒服，却也奇怪地吸引人。
詹姆和莉莉有些担心，他们不想这孩子因为糟糕的过去封闭自己。
其他人也有些担心，她出现得太奇怪，也许会对凤凰社造成危害。
西里斯不置可否，有些东西身份或立场没有什么关系，和怎样的过去也没有。
……
第一步是收集情报，正好也是执行任务，他便不近不远地观察。
学习读写、锻炼身体、打工挣钱……她的作息规律，生活按部就班——就一个独自生活在陌生环境的小女孩来说，有点儿太按部就班了。
堆满房子的日用品被有计划地消耗着，并没有被好奇心或者别的什么浪费掉。
开饭馆的女人给的工资未免太低，她试着争取两句，对方眼一瞪便答应下来。
跑步速度慢得惊人，上班到第三周还会走错路。
怕事、没用又循规蹈矩，西里斯觉得有点无趣。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研究还没做完，研究对象死了总是不愉快的。
好在她没死。
不过被狗扑倒？鬼才信。
这么拙劣的故事却通过了多卡斯的检测，说不定其实有两手。
她在这里最依赖的人就是詹姆和莉莉吧？听说他们找人调查自己，却没有什么反应。
被一群掌握着她所没有的力量的陌生人审讯，既不退缩也不辩解。
社员们像她不存在一样为她的命运争执，她啃着巧克力事不关己。
被告知以后会继续监视，也没要求更多解释。
第二天又给詹姆和莉莉送了多做的饼干，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者说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他觉得应该加快一点进度。
……
第二步是主动出击。
捉弄一下，调戏一下；对她好一下，坏一下。
西里斯懒得夸耀，不代表他不了解自己的魅力。老办法屡试不爽，几个回合之间，他就能赢得对面女孩全部的注意。
她倒是像真的觉得他很好看，邻居家可爱宠物和海报上男明星那种好看，闲着没事多看两眼饱个眼福。
被戏弄时的普通反应还算有点生动，他停止，她便漠然走开。
他随心而动，自己都不会去想下一步要怎么做，她却是全都知道的样子。
或者说，不管他怎样做，她都不在乎。
你感到无聊吗？
你如何看待我们？
这世界在你眼里是怎样的？
试图了解她的想法，得到的每句话都似真似假，不知道哪个更多。
强迫她去听，她就老老实实，有问必答。
没有挑战性，也没有软肋。
本来只是可有可无的试探，现在西里斯倒是真的开始有点感兴趣了。
……
她辞职，改变穿衣风格，学着编头发和化妆，一看就是怕被认出来。
那晚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的。
西里斯想起她倒在地上的样子，和每个毫无心理准备猝然死掉的人没有区别。
她也许真是差点死了，她的身体比一般人还要脆弱。
但她什么也没说，不管是在社员面前，还是在对她以诚相待的詹姆和莉莉面前。
西里斯开始明白，这是拒绝。
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们进入自己的世界，所以不管是面对好和坏的对待，还是危及生命的外来压力，她的天平都不会向他们倾斜半点。
也不管是危及谁的生命。
西里斯不是会对娱乐性的东西特别执着的人，这拒绝却意外地令他不快。
想摆脱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漫不经心的提议，与詹姆和莉莉的想法一拍即合。
提前一步通知去试试反应，她毫无挣扎地同意。
每天花好几个小时直接参与对方的生活，即便这样也不觉得会有丝毫改变吗？
被威胁时一脸“果然如此”的无奈，也没有向詹姆和莉莉告状的意思。
是很自信他不会做什么，还是觉得他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呢？
……
倒也不是全无反应嘛，被满屋子椒盐味儿刺激神经时，西里斯想。
走出厨房时那个示威的眼神有点可爱。
她好像真的挺喜欢做菜。
除去这点小报复，她的工作干得不错，詹姆和莉莉再也不用为吃饭问题苦恼，对新厨师赞不绝口。
对雇主充满变故的生活，她也适应良好，对状态脆弱时的莉莉照顾周到。
回想起来，她在拿钱办事的时候总是很敬业的。
好像失策了，她以为是无偿帮工的时候，反应还比较有趣。
用弱者外表和小零食技巧性地缓和与社员的关系，但在莉莉有意牵线将她纳入圈子里时，又总是立刻发觉并躲开。
和其他人保持距离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无意掩饰。
随你们怎么看待我，她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只要离我远点，安静等到那时候就好了。
“那时候”又是什么意思呢？
……
这次任务结束晚了点儿，詹姆草草处理了伤就往家赶，以免莉莉太过担心。
一进门，满屋子的甜香，莉莉看到他们时眼睛亮了起来，但离开座位前还先吃掉了手里剩下的半个蛋糕。
准妈妈的忧虑显然被安抚得很好。
“你们回来啦。”她说，“晚饭已经做好了，热一下就行。”
她穿过灯光与温暖，目不斜视地从那个相拥的幸福家庭旁边绕开，与他擦身而过。五分钟前还在被她精心照顾的人，“交接”过后，就成了屋子里的另一个陈设。
光闻着味儿西里斯就知道，另一个冷血动物。
即便你们都死了，我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他微笑，到期之前，我们走着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冷血动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