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傻儿子》花酒灼

5、第 5 章

　　他盯着那血色兰花看了两眼，确定这就是他的线人的据点。

　　然后一下子扎了进去。

　　布坊里有一些衣衫看着有些破旧的妇人在挑选布料。

　　这的东西看起来没有那么时兴，但是胜在便宜结实，因此虽然平日里捞不着什么大生意，但是也一直客源不断。

　　布坊里面一点的位置有一个桌子，里面站了一个账房先生一般打扮的人，正焦头烂额的拨拉算盘珠子。

　　他听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道：“客官有意购买请自行挑选，价格已经标好，若是无意购买，请不要乱摸乱动，小本生意，宽恕则个。”

　　柳华清半点不意外，他像是对这些布料很感兴趣的样子，来回打量比较了半天，选了一匹兰花纹的细布，到这账房先生跟前算账。

　　账房先生看了这布一眼，头也没抬报出个数字。

　　柳华清当即从兜里数出来，放到他台子上。

　　他五个五个一数，铜板平铺在桌面上旁人根本看不清，只能随着他的动作大概数出他放了多少枚。

　　因此除了这账房先生也没人能看到，每五枚铜板里，都有一枚铜板缺了一个口。

　　那账房先生低着头，眼皮子掀都没掀，数着够数了，点点头，道一声谢谢惠顾，又继续拨拉他的算珠子了。

　　柳华清抱着这布，顺着这布坊后小巷子里数到第三间房子，敲开门，将布料递过去，道：“烦劳婶子给做身新衣，咱这两天要去会心上人，少不得这一身打扮。”

　　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盯着他看了一眼，问：“你出多少银钱？”

　　柳华清手中比了个三，口上却道：“五百文不知婶子可还满意？”

　　那妇人又道：“且看你要做什么样式。”

　　柳华清道：“显得端庄俊秀也就够了。”

　　妇人轻叹一声：“讲的这般笼统，我又如何清楚？你且入得门来，我夫君会画上两笔纹样，你挑个称心的也便是了。”

　　于是柳华清就跟着她入了院。

　　往里走去，这小小庭院竟然别有洞天。

　　那看上去不起眼的几个摆设仔细看去其实蕴含八卦原理。

　　若是个普通人进来了，只怕没个好运气还一时出不去。

　　柳华清入了院里，进了一处暗门，那妇人先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瞬间收敛起来，变成内敛的精光。

　　她半跪下身，敬道：“少主人。”

　　柳华清挥手让她站起来：“行了，这等特殊时候省起那三跪六礼，我的人可有传信回来？”

　　妇人从衣襟里扯出一块布料，上面隐约带着血迹。

　　她将这东西递过去，头低下来。

　　柳华清看了眼上面写的东西就不由得‘啧’了一声。

　　他想过事情可能不那么顺利，但也没想到会不顺利到这种程度。

　　潘贵妃明明在朝中势力盘桓交错，没想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她也能做到一手遮天。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意味着若是想要取而代之，恐怕要耗费更多的精神和人力。

　　他不怕成事之前一时半刻的麻烦，但是害怕事情拖延的时间太久了，会有变数。

　　潘贵妃手中的底牌有多少，可是从未有人掀尽过。

　　妇人报告完私卫传来的消息，又迟疑了一会，才低声道：“小妇人这里还有一件从京城传来的信件。”

　　柳华清满腔思虑就一散。

　　京城。

　　会从京城给他传信的，也就只有他的胞兄了。

　　他眼神一亮，但是旋即又带上一点苦笑。

　　他从京城赶到江南本来也是中途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事先没和哥哥商量，本来以为解决这点小事情应该快得很，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等变故。

　　可是哥哥的传信却能这么快到这边，说明京城那边的形式也不容乐观，很大的可能是他的行踪已经被潘贵妃掌握了。

　　传信里果然提到潘贵妃隐有察觉的事情。

　　柳华殊截住潘贵妃的信使，才没让这件事暴露。

　　可是他能瞒住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只要柳华清一日没回京城，那么潘贵妃就有无数的方式能让柳华清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么多年靠着先皇后的情分和装乖卖呆在他亲爹手底下生存，万一真的引起他父皇的戒心，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封信就是催他尽快回京的。

　　柳华清盯着他哥熟悉的笔锋看了半天，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急流勇退，先保住实力才是最要紧的事，可是四下城门已封，东海双仙带头搜查，一时半刻还出不得城去。

　　走也是冒险，留也是冒险，何不趁此机会将那潘仁杰偷天换日，也不枉这一回冒险……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是吸血恶魔盘桓不去，柳华清抿抿唇，到底还是决定留下来冒个险。

　　万一成了固然好，就算不成，想要脱身还是有的是办法的，潘贵妃只要拿不住真实证据，又能奈何得了他什么？

　　他想了想道：“近日折损人数可还多？”

　　妇人道：“这便不是小妇人负责的事情了，当家人在布坊算账，布坊内有一本假账本，里面便藏着更具体的数字。”

　　柳华清点点头，心想若是能确定可用人马还有多少，这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布局了。

　　小妇人办事利落，根本不用他过多吩咐，到后院井口处，拽了一根绳子。

　　那绳子连着布坊内一处暗格，暗格里藏着一个特质的铃铛。

　　铃铛声音极其小，而且因为频率不一样，有着特殊的语言。

　　她摇过铃铛，便回来向柳华清轻声道：“此时还不好提早关店，恐惹旁人猜疑，可小妇人已将密语送达，到了晚间，外子自当将账本送回。”

　　柳华清点点头，没不耐烦。

　　他在脑子里把需要做的事情都过了一遍，思索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这种时候才最考验耐心。

　　可是他差不多理顺了思路之后，脑子里忽然闪现一张安静得脸，心里面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羡慕。

　　当个傻子有什么不好呢，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替你操心，这一生，唯一需要你自己去做的事情，就是活着。

　　可是柳华清这样想过之后又不免在心里面唾弃自己虚伪，若是真的每日里都像是一个宠物一样被人饲养，这样的日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样想完，他就收敛起自己那么一丁点不应该的羡慕和没来得及察觉的怜悯，向自己的手下继续传信了。

　　入了夜，那布坊的小账房果然卷着账本回了这小院。

　　这一回他没低头，让人看清一副扔进人堆里都不怎么起眼的中年人面孔。

　　没人能猜得到，这一副平淡无奇的其貌不扬下竟然有着一手好毒功。

　　他施过礼，便将自己手中的账本拿了出来，道：“现在城中我们的暗桩分布基本没什么损失，除了一个较偏僻的暗点，运气不是很好，被东海双仙逮了个正着，其余的还都安全。”

　　柳华清挑了挑眉：“收尾做好了吗？”

　　账房点点头：“已经安排了兄弟敛尸，且将其家人子女都送走了。”

　　八百里连环路，东海双仙左支右绌，不可能追查得到。

　　账房道：“潘仁杰惜命的很，除了潘贵妃送来的人，其他的人都要被翻个底朝天，否则绝不肯近身，唯一例外的，就是在街上看中的女娘，这才让咱们找到姐妹打探一点消息。”

　　他说完，递给柳华清一封密信。

　　柳华清将密信拆开，看过之后冷笑一声。

　　“看来还是要加紧速度，不然让他们把东西转移了，岂不是白费了这些功夫？”

　　柳华清清点了一下剩余的人马，心中有了数。

　　“手下可有貌美的女子，最好不要有功夫底子，不然瞒不过东海双仙的眼。”

　　账房一听这话便明究里，可是能为主子效劳的人，又岂会没有几分身手？

　　一时间脸色十分为难。

　　柳华清问完这话之后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可是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

　　潘仁杰眼里见过的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普通的美色只怕还入不得他的眼。

　　可是他这样好色，众人岂会不知投其所好？

　　送过去的美人自然是多的不行，这些女子身家背景，自然会有专人去查。

　　查过之后确认清白，东海双仙还会在旁坐镇，只为确认这些美人是不是不会武功。

　　这样一来，要找一个经得起搜查又不会武功的自己人，又怎么会那么简单？

　　除非这个女子身手能好到连东海双仙也察觉不到。

　　可是若是真有这样的手下，他们又何必在这里商讨这样的事情？

　　再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办法的情况下，柳华清只能这样僵持住了。

　　在不知道之后应该做什么事情之前，他每天都会点一壶茶，远远地注视着潘仁杰在江南城中的行动轨迹。

　　期盼这个人能露出一点破绽来——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可是也是再没了其他的办法，若实在想不出来方法接近他，怕也只能咽下不甘打道回府了。

　　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让柳华清等到了这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