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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夙愿终得偿 ...

  •   刘景不置一词,当年他决意禅位准备五年有余,该为刘玄铺就的道路早已绿树成荫,若非赵蔚拉帮结派排除异己,朝堂岂不比今日清明?
      太后见他不为所动,终是抿了抿唇道,“你不是说过喜欢玄儿吗?”
      刘景一愣,却是下意识的往牢房门口看去,那门口宫娥的影子也没了踪迹,更不得见牢卫的身影,刘景心下松了口气,回看太后应道,“太后竟还记得儿时戏言。”
      他似叹似语,轻缈的语气拢起满心愁思,束成点点心头涟漪,慢慢的侵染至闻言几人的心底。
      太后继续道,“你既心里有他,如何舍得置他于这般两难境地?”
      刘景失笑,“太后莫不是当真以为,赵蔚只是辅佐而已罢?”
      太后没作声,刘景继续道,“赵家嫡系儿女众多,京中世家半数可算姻亲,朝堂上打压异己拔擢门客,倘若只是想辅佐帝王,何至于此?”
      “树欲静而风不止,水逐船走身不由己。”
      “好一句身不由己,”刘景讽笑,“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是身不由己?陷害忠良离间君臣也是身不由己?私养死士暗杀异己,难道还是身不由己?!”刘景每道一句,握着的拳头便紧上几分,素来平心静气的他,眼中蒙起些许薄怒雾气。
      赵太后挑眉,“夸大其词,简直荒谬!”她话音微颤,但心里却静得异常,刘景既已知晓这许多,看来是早有准备。
      刘景微眯了眼,扬首若叹,“当年赵蔚图一己私利,离间老将军与先皇,靠着不断陷害忠良爬到了御史大夫的位子,至此尤不满足,先皇去后,他私养死士,暗杀臣子,俨然已是顺者昌逆者亡。”
      “……”
      “也怪我无能,竟未能早早察觉其野心,否则岂能让他害死张正?!”刘景微微阖眸,将心底那抹黯然刺痛掩在黑夜之中。
      太后冷眉,话说到这份上是半分余地也未留,“你以昔年旧事求见哀家,这就是你说的旧事?”
      刘景自然知道她想听的必然不是这个,但有些事注定应该烂在宫角的碎泥里,他又怎会再度提及?便只是反问道:“太后可知玄弟因何与我反目?”
      太后凝眉,她的儿子,她岂会不知,“那要怪你,如果不是你将那件事告诉张正,哀家又何必杀其灭口?”
      刘景眯眼,失笑,“你可知,张正才是绝不可能背叛玄弟的那个人?”当年他想以李昭文联合张正一文一武来压制赵家,所以才告诉张正那些辛秘,就是想让他知道赵家绝不可信,可没想到,却因此害死了他。
      太后脸色有变,有些事她虽然知道却耻于承认,只缓缓起身,睥睨视向坐着的刘景,“所以你处心积虑构陷赵家,就是想给你的二师兄报仇吗?”
      “……”刘景不置一词,给张正报仇,确实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却未见得就是根本目的。
      “难怪你要等李成凯旋之日生事,想必赵府的暗卫早已命丧李家军手中。”没了私军,赵家就像是被拔掉牙齿的老虎。
      刘景微微勾唇,“暗卫?大宸律例,除天子与皇储外,任何人均不得私携影卫,不知赵丞相这算是天子、还是皇储呢?”
      太后轻轻抚过指尖冰冷的拟甲,“知道太多,可是会要命的。”
      刘景挑眉,这个时候才想来封口,未免迟了。
      太后转身离开,却在牢房门口鄂然顿神,“玄儿?”
      牢内,刘景心头的石头彻底落了地,却在触地时轰然裂成片片白刃,划过心底那尘封的角落,些许生疼。
      刘玄不知在此站了多久,一场突来的夜雪给玉冠添上一层荧白。早些时候,李成给他送去一封信,上面写着,“启禀皇上,臣已查明赵家偷练私军,藏于京城北郊山中,臣将亲往详查,如顺,或可知兄长亡故真相。”落款张岳,是张正的同胞亲弟,景和四年被山匪劫杀而故,这封信,显然是临死前写给刘景的奏报。
      张岳和张正的字都是其父教的,笔风极其相似,所以刘玄一眼便能认得。
      正是他前来地牢准备查问刘景,却听说太后也在地牢,还屏退了婢女。刘玄心中生疑,这才未容通传,也是如此,听到了二人的这些对话。
      刘景垂下眸,不去看牢门口的风云际变,也不敢去想象刘玄此刻心里受到多大的震恸,当年张正死后,刘玄不顾律例礼法,提剑直指自己这个皇帝兄长,以至掌心至今还留着当时的伤疤,如今知道害死张正的是太后和赵蔚,心里该是怎样的恼恨。
      也正是不愿伤他至此,刘景才迟迟未将张正的事情告诉他,但如今为了让他对赵家死心,他不得不说。
      太后被刘玄派人送回了宫,牢门外,刘玄与刘景隔着冰冷的栅栏,紧抿多时的唇线终于见得几分松动,“为何不告诉我”这迟来的真相,如千年沉钟撞上他的心房,裹狭着昔日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压抑多年的心伤,让他那素来喜怒不展的脸上露出复杂万千的神情,有心痛有愤恨有愧疚有埋怨,争相掩饰着最深处土崩瓦解的曾经。
      他未自称朕,语气也有些喑哑,刘景不忍看他,眼神却舍不得挪开,只回视他,无奈勾唇,“我说了,你信吗?”
      刘玄对上他的无奈,面上硬绷出冷漠一片,“你不说,是想等我知道真相后再悔恨不已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刘景叹息,“你什么都好,就是对你母亲太过信赖,如今你已经是皇帝了,外戚于你而言已成毒瘤而非助力。”
      刘玄直视向他,眉头微拧,“三哥,我真是看不懂你。”他带着几分自嘲和轻谑,“好歹我们还是亲兄弟,没想到最后竟是我,最不懂你。”李成信刘景胜过他这个皇帝,萧宇不惧酷刑也要维护刘景到最后,就连张正在世时也对刘景言听计从。他们那一副为他可负天下的模样,实在叫人看得生厌。
      听得一句三哥,刘景显得有些失神,自打他少时剖白心意后,他便再没唤过他一声三哥。
      刘景心头尘积多年的郁结,此刻终于渐渐消弭成灰,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浅浅笑开,“懂也好不懂也好,我只要你知道,对这天下我真的无意。”
      听得此言,刘玄怔了一瞬,“那对我呢?”如今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信不得,身边再无任何依托,方懂得刘景于他何其难得。
      刘景却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牢门外,时间身边一切都仿佛安静到了极致,只等着他一个回答,刘景微勾唇角,“如你昔日所愿,我现在真的只当你是亲弟。”所以再不会有非分之想,亦再不愿有情爱纠葛。
      刘玄颓然垂眸,却只一瞬,便又凛然无畏的帝王之相,“也好,朕便可以同过往断个干净。”从此,他当时刻保持多疑冷漠的视角看待诸人,做一个心无可信,至高无上的孤君。
      刘玄拂袖远去,化却的雪水融进发间,沁得头皮生冷,也让他的心变得更冷。
      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刘景望着牢门外微弱的月光久久难以回神。
      下一瞬,便已有人迫不及待的踏步进来,定定的望着他,悸动,期许,惶惶,不安,“三哥,现在能走了吗?”他实在不能再看刘景继续留在这阴湿暗冷的地方,更不想让他留在这个有刘玄存在的地方。
      刘景看着来人,当初萧宇被困这天牢受尽苦楚,现在却为了他乔装成牢卫寸步不离,他也不舍得让萧宇在这伤心地再多做停留,当下便是微微莞尔,“送信给大哥,准备逃狱吧。”
      大宸正德二年元月,太上皇刘景勾结敌寇造反夺位,被赐死于天牢。随后一场清肃朝治的大火从京城赵家一路蔓延至各地,从元月到三月,朝堂如蒙缟素,市井锣鼓喧天,正德皇帝刘玄以其大义灭亲雷厉风行的行事风范,广获百姓赞誉,毕竟在他登基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大败外患戎狄,割除毒瘤赵蔚,一时间大宸风清云朗,俨然盛世太平。
      戎狄边城,此间已是春暖花开,草原上夕阳无限风光正好,刘景闲坐马上漫步闲眺,身旁,萧宇形影不离目光依依,“三哥,晚凉风冷,我们回去吧?”
      刘景望着天边红日,微微眯眼,复而调转马头,“嗯,咱们回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夙愿终得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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