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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锒铛狱中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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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刘玄早已得到李成的信报,知道他们三日后就会押解刘景入京,经此一事,刘景在大宸声名扫地,谁也不敢再提让他复位一说,按理,刘玄应该觉得松一口气,但李成的信却让他心底难以平静。专属于皇帝亲掌的御林军竟被别人调动了,而他却未收到一丝风声。
三日后,李成带军凯旋,临进京城,刘景又进了囚车,从城门到皇宫门前,二十余里路,满城百姓夹道唾弃,如果不是李成派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刘景只怕身上干净不了。
听着谩骂,刘景倒是没多少表情,只是气得李成让人从城门隔出一条道直通到宫门口,实在气不过,也少不得回头瞪那人几眼,可瞪完心里又酸得眼眶发红,险些叫让那火爆脾气的飞将军憋出一身内伤来。
皇宫,刘玄高坐其上,百官以赵丞相为首好整以暇等着看戏。唯独李昭文端袖皱眉站得笔直,俨然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模样。
刘玄将堂下情形一览无遗,但只是状似泰然的翻阅案前折子。未多时,一人青衣素冠,手戴枷锁迈入大殿。
四目相对,刘景依然是一派闲适随性,刘玄亦不改往日漠然内敛,只一二瞬息,刘玄抬手示意,“解开枷锁,赐座。”
一语落,大臣纷纷感叹皇帝仁厚,独李昭文心痛摇首,看着那二人,袖中两手交握紧得发疼。
李成刻意走在其后入殿,呈上军报,刘玄略看几眼,下了旨意褒奖三军论功行赏,对李成封了军侯,赐护国大将军誉,李成领旨谢恩但未见喜色,只沉眉退入行列。
赵丞相适时走出,“启禀皇上,臣尊民情顺民意,特写下刘景之十罪书,请皇上亲阅,诏告天下,以正视听。”
近侍取来折子呈给刘玄,除了此次勾结戎狄窃国,还写了什么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的事端,刘玄静静看完,不置可否,只让近侍递给了刘景,“上书种种,太上皇可认罪”
刘景看完,淡淡一笑,“除了通敌卖国,其他的我一概不认,就拿这强抢民女来说,就算真要抢,我也不会抢民女。”说着,他微眯的笑眼看向上座,“这点你应该清楚才是。”
刘玄不置一词,他知道他说的何意,但其他人却未必了解,赵丞相冷哼一声,“通敌卖国这样的事你都做得出来,难道还要装正人君子吗?”
刘玄抬手打断了赵丞相的话,只定定看像刘景,“通敌卖国是死罪,你当真认”
刘景回笑,“认,不认我回来做甚”
是啊,正是这点让他不得其解,通敌之罪就算是太上皇也不能幸免,这一点他和李成都应该清楚,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李成本该借故偷放他走,沿途数百里,有太多那样的机会,但李成却没有那么做,实在太过反常了。
刘景既然已当众认罪,俨然已是再无退路,刘玄抬手,让人将刘景押入天牢。
刘景起身深吸了口气,浅浅叹出,心头似卸下千斤重担,却又像溺入水中,辗转纠葛,说不清是何心绪。
刘景缓步走出大殿,只远远听得殿中李昭文的声音,“启奏皇上,微臣也有封十罪书,还请皇上过目。”
刘景平静的脸上,唇角轻轻抿出一个弧度。
刘景被关天牢已经七八日了,暗不见天日的牢中不知天数,幸好有李成来看两次,带来些外面的消息。
李昭文的十罪书直指赵蔚,当初见得那十条罪状和刘景的案卷证据,李昭文整整一夜没能合眼,既对朝廷有这样的败类而震怒,又为自己的不察而自责,同时,也对刘景生出更多心疼。走到这一步,他如何看不透他的苦心,所谓卖国,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旨在除去外忧解决内患,还天下太平。
这七八日里,前朝雷霆风雨,后宫也不太平,赵家是太后的本家,如今被人当朝摆出诸多罪状,还条条皆有证据,这几日皇帝陆续召见几个证人,竟连太后也避而不见了,见皇帝这架势,能跟赵家撇清干系的都在默默梳理,几家姻亲也纷纷上疏以示对诸事毫不知情。
眼看风雨欲来,赵家如坐针毡,偏偏李成将证人全集中在自己的将军府里,里里外外尽是心腹亲军,赵家使尽浑身解数也未得逞,反倒又叫李成抓住把柄。
即便如此,皇帝却依旧未见其他动作,赵丞相虽然被休沐在家,但依然出入自由,赵家一干人等也未见有人受罚,众人纷纷揣摩皇帝的意思,到底是要借机打压外戚,还是似以往那般偏听纵容。
刘景心里清楚,刘玄不满赵家已久,但念在太后份上不曾重罚,虽如今民情沸腾不得不查,可真查了,如何处置也是问题,一方面是顾及太后,一方面是知道李昭文是受他所托,刘玄心里始终持有怀疑。
第十日夜里,有人造访天牢。
刘景识得来人,起身浅笑,算作见礼。
那人身披黑色斗篷,坐在婢女早已备好的软凳上,闻言冷冷低讽,“你也有今天”
“今天如何?”刘景浅笑淡然,似一副闲话家常,“当比赵府清闲。”
太后冷哼一声,“赵家蒙冤,皇帝自会查明,你通敌卖国必有一死。”
刘景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摆,不置一词。
太后沉默不语,却又未离开,如此沉寂须臾,终是道,“哀家知道李昭文是受你指使,李成煽风点火也一样脱不了干系,你一个将死之人,何必连累他们”
刘景对她的威胁毫不在意,只似笑非笑道,“李昭文素有盛名,于朝野文士间影响不低,李成救国于危难之际,已成国之脊梁,又岂是我能轻易连累的?”
太后阴霾的脸上微动,连同自己的心腹婢女也屏退出去,复而压低了声音,狠厉道,“你别忘了,张正是怎么死的。”她能杀一个张正,就能再杀一个李成。
刘景知道她的意思,只微微扬眉,“你大可一试!”如今的李成不是当年的张正,断不会命陨无声,死不瞑目。
太后冷眉,刘景肃眸,两相僵持,气氛沉寂,须臾,太后颇有些气愤道,“你以为哀家会怕了你?!”
“怕不怕,只有太后自己知道。”刘景笑得淡然,若是不怕,何必三番两次派人暗杀?
太后神色不改,现在人人都知道他被关在天牢,皇帝还未下旨,她若此时动手,难免引人怀疑,更要紧的是,她得确认有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件事。
刘景知道她的顾虑,便是悠然拂袖落座,饶是在这幽暗的地牢里,也端得是一派云淡风轻,“既然太后应约来了,何不放下虚势,说些实话?”
太后似微抿了唇,颇有几分不愿,但又只是调了个姿势继续坐着,“你一贯这般漫不经心洒脱自在,原本,哀家是最喜欢你的。”
刘景面上淡然,知道他不吃拳头,便开始给温情了么?但既然她愿意演,他自然也愿意配合,“我母后去得早,日常多亏有你照拂。”
“先帝子嗣单薄,为使你们身康体健,不惜将你和玄儿送去将军府历练,跟着老将军风餐露宿日夜习练,小小年纪便吃了不少苦,哀家看着很是心疼。”
“父皇那是怕我们身体不好,折了皇嗣龙脉。”
刘景说得清浅自然,太后却听得那皇嗣二字时颇有些不是滋味,便只是继续道,“玄儿一向敬重于你,对你的兄弟情义你总该省得。”
刘景阖眸,自幼摸爬滚打的感情自然是好的。
太后见他似有所思,语气稍微缓和两分,继续道,“你也是当过皇帝的,深知朝堂错综复杂,玄儿仓促登基,若非赵家辅佐,焉能有大宸如今局势?人孰无过,赵蔚也不能幸免,但到底是功大于过的。”
刘景浅浅一声呵笑,“这番话,恐怕也只有刘玄会信。”否则也不会踟蹰至今未见定夺,然而,他却是等不起了,哪怕是往那人心上插刀,也务必要叫赵蔚恶有恶报。
太后听出他语气不善,便是抿唇,“当初你一走了之,留下满朝人心惶惶,玄儿一己之力如何扛起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