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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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善十九年，距孝文帝力排众议迁都洛阳已经过去一年，虽然朝廷一直在大力推行革俗汉化，但洛阳城里束腰窄袖，下着裤装，脚蹬革靴，骑着高头大马的伽罗族青年依旧处处可见。
大周皇朝建国近百年，原居漠北伽罗，入主中原不过是近20年的事。伽罗族中子弟善骑射，喜凉爽，久居漠北，洛阳虽不算炎热，但在北方呆惯了的公子哥儿们一时间还是无法习惯汉族的宽袍大袖，只在进宫面圣的时候才勉强套上正统汉服，私下里却是和朝廷玩起了文字游戏。
将丝绸替换毛皮，玉冠替代皮帽，裤装外套上长至小腿的外袍，美其名曰改良汉服，一时间在贵族子弟中甚为风行。朝中众人多是他们的父兄长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胡闹，后来更是干脆请礼部将这些改良服饰加以完善，称之为骑装。
即使经过了一年的文化融合，迁移来的伽罗门阀和本土的中原世家依旧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朝堂之上自是不用说，老爷子们天天争得面红耳赤，私下里公子哥儿互相见了也都大多鼻孔朝天，只把眼白留给对方，遇上个无法无天混不吝的引发口角乃至冲突都是常有的事。
中原世家大族觉得伽罗贵族粗鲁蛮横，伽罗门阀贵胄又嫌弃世家子弟们文弱迂腐，偏偏皇帝陛下铁了心要革除旧制，朝堂之上偏袒汉臣还不算，皇家聚会见到族中青年也经常一脸嫌弃。不过谁要是能举止文雅，着装得体，仪态端庄，再来段文绉绉的诗词表演，得到陛下的嘉奖也不是难事。伽罗门阀的一干男青年又窝火又憋屈，学习是不可能的，反抗也是万万不敢的，只能在聚众寻乐子的时候，鼻子里喷喷火，嘴巴上撒撒气了。
穆，于，楼，宇文四大门阀的几位公子便是个中翘楚，没事就坐在月华楼窗边，一边喝酒一边对街上的男男女女品头论足，看到斯文俊秀的汉族公子准没一句好话。
这天许是穆家老爷子在早朝的时候没占到便宜，回家之后看到练箭的嫡孙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末了来一句：“能不能学学宇文家老四，也去读读书！”穆曲人在家中站，锅从天上来，想理论却只看得到祖父挥袖而去的背影，气闷之下垂头丧气的出门找好友于泰然发牢骚。
好哥俩骑着马在路上溜达，“他说别人也就罢了，宇文家老四，堂堂柱国大将军之子，不跟我们骑马打猎，整日的捧墨焚香，读那些破书简，真是我四大门阀的叛徒。”穆曲拽着缰绳，暗自磨牙。
“还老是一身白衣蓝衣紫衣，袖子整那么大袍子拖着地也不嫌烦，显得我们很不听话似的，穿骑装也没毛病吧，非得拖着一身累赘才算得体？”于家二公子跟着磨牙。
“没多久就要围猎了，不练箭练什么，到时候猎物少了老爷子不还是要骂我。”
“一个青山院搞得跟书院似的，我看他还没他堂哥宇文怀像个门阀子弟，虽然是庶出，但是人还是像个伽罗人的样子。”
“对了，宇文怀上次好像说他家猎场来了批新奴隶，邀咱们一起去练箭来着，今日不如去他家看看准备的如何了。”
两人当街高谈阔论，一拍即合，纵马向宇文家飞驰而去。马蹄声未落，一个一身白衣劲装的年轻公子从旁边酒楼走出，剑眉皱起，眼神凌厉，望向二人离去方向。
白衣人姿容秀美，眉目风流，身形矫健，英气勃发，早已引得街上大姑娘小娘子们频频侧目，此时蹙起眉敛起笑，更是别有一番锋利的江湖侠气，一时间秋波收获无数。只可惜流水无情，白衣公子未做停留，转身离开。
拐了两个巷子之后，只见他翻上屋顶，辗转腾挪步履轻盈，身形急如迅电流光，不着痕迹的跟上了刚骑马绝尘而去的穆于二人。
二人来到的是宇文家长房所在的青山院，宇文家作为伽罗四大门阀之一，主掌大周兵权，虽然近些年因为天下大定，没有了以往的权势滔天，但是积威尤在。比起别家的富丽堂皇，宇文家装饰并不繁复，门庭雄伟，肃穆萧杀，仅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敬畏。
白衣人显然也有些意外，伽罗人不同于汉人，比起玉石更喜金银，色彩上也是偏爱鲜艳，贵族府邸大多装饰的极尽奢靡。如宇文府这般简洁肃穆的门阀宅邸，他来到洛阳后还是第一次见。
宇文家宅附近并不是等闲之辈可以逗留的地方，没有拜帖没有邀约的生面孔都会遭到严苛盘查，白玉堂虽武艺高强，却不是冒失之辈，因此只是隐在远处观察。
却没想到穆于二人也未能顺利进门，而是被黑衣侍卫见礼之后拦下，白玉堂虽离得远，但耳力极好，隐约听见于泰然的大声吵嚷。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宇文玥见了我都不敢这么怠慢！”
“生病？他宇文玥一年倒有十月余在生病，可每次出风头的时候他都精神好的很啊！”
最后撂下一句“行，你给我等着！”甩袖愤然离去。
白衣人心下惊奇，听刚才二人谈话，跟宇文家年轻一辈中风头最盛的宇文怀交情甚笃，但跟嫡孙宇文玥，却是不大对付的样子。这两人临时起意来找宇文玥的晦气，却没想碰了一鼻子灰，宇文玥的一个侍卫都能让二人如此，看起来他们嘴上厉害，实际对这个宇文家的四公子还是有些忌惮的。
他来洛阳不过三日，并未急着办事，只是在京城最好的酒楼月华楼听了三天的闲话，穆于楼宇文四家的种种八卦听来不少，出场次数最多的穆于二家他已经悄悄探过，这宇文家却是第一次来。
跟穆于二家大相径庭的气氛使得他更加小心，悄悄地绕着宇文家外围走了一圈，发现只有刚才的青山院气氛不同寻常，普通人或许感觉不出，但是身为江湖人士，他敏感的意识到青山院暗中的守卫不下十人，看起来稀松平常，其实铁桶一只，水泼不进，即使身手如他，如非必须，也不想轻易试探。
然而这样一个守卫森严的宅邸，在一个不起眼的偏门处竟然大剌剌的招着家丁侍卫，门口有几个看起来是来询问的人，接待的黑衣人和颜悦色，完全没有刚才拦人侍卫的严肃，看起来一派安宁祥和。
白衣人看着略微有些热闹的门口，暗自忖度，这个青山院，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