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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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和顾凉那天晚上喝掉了四坛老白干，单子一开始还控制着自己没喝，等到大熊和顾凉都灌的差不多了，没人盯着他了，他于是也端起来喝了几杯，好在胃没出什么事。
几个人都喝多了，大熊和单子就没回自己住的地方，全都窝在顾凉咖啡厅二楼那个小房间里睡了。
期间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有个电话打过来，问大熊要不要来接人。
“接个屁，老子今儿不回去了！”大熊口齿不清的朝对面喊。
单子拍了他一把，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冲着对面抱歉道，“对不起啊小王，他喝多了，我们今晚不走了，就在顾凉这儿歇着……啊，对，没事，你快回去吧，真的辛苦你了……哎，再见。”
单子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回他肚子上，大熊挠了挠肚皮，把电话抖落到屁股底下，在沙发上翻了一圈，“老太太真烦，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我。”
顾凉躺在沙发旁边的地上，他这一翻差点掉顾凉身上。顾凉抬腿踢了踢他，“你小心点儿，我这沙发新换的。”
“哦。”大熊应了一声又翻了一圈。
“伯母提心吊胆了八年，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你还不让她多看几眼？”单子说。
“拉倒吧，”大熊扯过一个靠枕往脑袋后面一放，“她当年嫁给我爹的时候就该有所觉悟，你当老头子挨过的枪子儿会比我少？”
单子摇摇头。
顾凉在地上幽幽的说了句，“以赵长官年轻时候的身手，应该是少点。”
大熊没像平常一样理他，估计是真困了，不多会儿就传出了呼噜声。单子也趴在大熊腿边上闭上眼睛，很快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顾凉起身，看了他们俩一眼，去床上把被子抱过来盖了上去，然后躺回地上，拎起大熊身上被子的一角盖在了自己身上。
他平时睡觉必须在十点到十点半这个区间内，早了晚了都会失眠，如果不吃药就会一夜醒到天亮。
但今天即使过了时间，他也没有要失眠的感觉。
顾凉闭着眼睛，耳边是大熊忽高忽低的呼噜声。
很踏实，就像在部队里一样，仿佛明天起来就能听到两年前的号角声。
他在这种踏实和松快里慢慢放松下来，进入了难得的深层睡眠。
转眼到了周五，顾凉和丁禄叶约好这周六得回家吃饭。小姑一家必然会到，到了肯定得问起他心理治疗的事。
哪怕为了应付小姑，也得去一下。
顾凉坐在陆医生心理诊所的门口等着。诊室里一个烫着绵羊卷的大妈正跟陆医生聊着，还不时的抬起袖子抹一把眼泪。
顾凉听了个大概，应该是大妈的老公有暴力倾向，对大妈动手，大妈不知道怎么办。
“揍他丫的！”顾凉在心里说，“揍服！”
但他不可能真的这么上去和大妈建议，不说大妈有没有这个胆子，陆医生就要从眼镜片后面瞪他。
“顾凉，收着点你心里的猛虎。”陆医生一定会这么说。
好不容易等到大妈走了，顾凉这才起身走进去。
陆医生刚看完一个病人，正起身打算去卫生间，差点和从门口进来的顾凉直接撞了一鼻子。
顾凉一把扶住他，陆医生长的很瘦，戴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顾凉常常怀疑他摘下来以后能不能看清楚他自己的脚尖。
今天他来之前大熊还说要和他一起过来会会陆医生，被他拦住了。要是大熊那个块头那个气势往人面前一杵，陆医生这么文绉绉的估计要被吓一跟头。
顾凉对着陆医生礼貌的问了句好。
“顾凉？”陆医生看到他有点吃惊，扶着酒瓶子底厚的眼镜说，“你来啦？”
顾凉点头。
陆医生也没招呼他坐，直接对他说，“桌上有茶叶，你自己泡一点，我去卫生间，五分钟就回来。”
“好。”顾凉应了一声。
陆医生是小姑的大学同学，两年前他退役回来后，小姑就给他安排到了这儿，每个月两次，因此他和陆医生两个人之间已经算是熟人。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静静的坐着看着窗外等陆医生回来。
当他在心里哼完一首歌，准备进下一首的副歌的时候，陆医生回来了。
陆医生往他面前的沙发上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他说，“两个月没来了吧？”
顾凉看着杯子里浮起来的茶叶，“这段时间忙。”
“拉倒。”陆医生指了指他说，“跟我还搪塞什么？你就一个猫咪咖啡馆。”
顾凉对着他笑了笑。
陆医生坐直了，按开录音笔，一双眼睛撑着抬头纹从镜片后仔仔细细的看了他几眼，开口道，“说说吧，最近在干什么？”
“开店，养猫，开车，拼拼图，还有插花。”顾凉说。
“没了？”陆医生问。
顾凉沉默了会儿，说了句，“我战友回来了。”
“怪不得，”陆医生身体往前倾了倾，“我看你的精神状态比从前好。”
顾凉愣了愣，“啊，可能这几天没怎么失眠。”
陆医生点点头，又问他，“这段时间还做梦吗？”
“嗯，”顾凉转过头看着窗外，“和从前一样。”
大熊和单子只能让他将心里的火发泄出来，不烫着自己，却不能熄灭它。他们是他能放心对着做一个傻逼的人，但不是能治好他傻逼的人。
陆医生站了起来，从茶几的抽屉里掏出一把小削笔刀递给他，然后走到办公桌后的座椅前站好，拿过桌上一个苹果顶在头上，对他开口说，“来，拿刀刺这个苹果。”
又来了，顾凉无奈的想。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头顶苹果的陆医生说，“我做不到。”
“试试。”陆医生说，“你这回状态还行，试着克服一下自己，来。”
顾凉只好站起来，捏着小刀眯着眼睛瞄准陆医生头上的苹果。
如果换做两年前，以他的水准把刀十米开外擦着人的裤缝钉进墙壁都没有问题，更不必说这么近的距离射这么大的一颗苹果，他闭着眼睛就能出手。
但现在的他做不到。这苹果顶在陆医生的脑袋上，和陆医生的头就隔了几根头发时，这在他的眼里，一切都不一样了。
顾凉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着，手心渐渐冒出汗，他几次想出手，但就在那临射出的一刹那间，手指又突然失去了力气。
过了十分钟，顾凉终于垂下了手。
“不行，我做不到。”
陆医生放下苹果，坐到沙发上坐下，将眼镜摘了揉着太阳穴，揉了一会儿又戴了上去。
“顾凉，说句实话，你是我遇到过最难的病例。”陆医生说。
顾凉看了看他没说话。
陆医生接着说，“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不该和你说这话，但你身份特殊，我们也合作两年了，有些事情你心里可能比我还清楚。”
“心理疏导、暗示，什么都做过了，药也吃过，在你身上都没效果，连催眠你都能中途醒过来。”陆医生叹口气，“天狼的特种兵啊，什么没见识过，你小姑把你交给我，不知道是治你还是治我呢。”
顾凉被他逗笑了，忍不住贫了一句，“看来您和我小姑读书时候关系不大好。”
陆医生在酒瓶底后面瞪大眼睛，“谁说不是呢，简直是死对头！”
他往后靠在沙发上，“顾凉啊，别人的心理阴影大多数都是别人施加的，而你是自己你自己施加的，你自己不肯放过你自己。”
顾凉没说话。
陆医生看着他，突然说了句，“其实你特别想回到战场吧？那种刺激紧张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
顾凉猛的抬起头，瞳孔缩了缩，陆医生的话一语中的。
不想？骗人的。
想？没有意义。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医生重新将苹果放在头顶上，“什么时候你能射中这只苹果，你心里的猛虎就能走出来了。”
顾凉要走的时候，陆医生叫住了他，递给他一包茶叶，“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带给你小姑。”
顾凉替小姑谢过他，陆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凉，多和你战友聊聊吧，他们可能比我管用，有些事情只有一同经历过的人才懂。”
“我明白。”顾凉说。
“行，保持联系，这个治疗你就当来和我聊聊天，也让我跟你小姑有个交差。”陆医生说。
“好。”
下班之前，白城准时接到了陶莞莞的电话。
“白大公子呀，周五啦，今天总该有空陪我了吧？”陶莞莞说。
“……莞莞，对不起，”白城顿了顿，“今晚得陪陈浩喝酒。”
陈浩听到声音立刻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压着嗓子喊了句，“我不喝！”
白城瞪了他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又得陪陈浩啊？”陶莞莞的声音听起来挺不高兴，“这都好几天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快了，”白城捂着手机说，“等回头陪你逛街去吧。”
陶莞莞一听逛街，声音又活泼了，“好吧，我的白大公子，明天你可得抽空陪陪我啊，吃顿饭也行啊。”
“好。”白城说，“先挂了，还没下班。”
“muma~再见亲爱的！”陶莞莞在电话里给了个飞吻，挂了电话。
陶莞莞不粘人，这是白城最喜欢的地方。
陈浩等他挂了电话，在一旁伸长脖子说，“你没空就别陪我，喝什么酒？”
白城白了他一眼，“我、想、喝行不行？”
“有人陪不去，”陈浩说，“非拉着我，跟老妈子似的。”
白城没理他，开始存档关电脑，收拾东西。
老许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惊讶的看了看表，问了句，“才四点！小白，你早退？”
白城低头默默的收东西，“嗯，今天打卡机坏了，你没听杨姐说？”
老许瞪着眼睛，“坏了你也没早退过啊！”
“我今天就想放纵一下自己，”白城说，站起来伸手敲了敲对面陈浩的办公桌，“耗子，收东西走！”
陈浩看了他几秒，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的拿出包开始收拾。
一旁小林看着他俩，也跟着开始收东西，一边收一边说，“带我一个！”
甜甜跟着说，“我也！”
白城看了他们一眼，“骚年你俩还在实习期，不要玩火。”
甜甜叹了口气，小林“啧”了一声又趴回桌子上。
陈浩收完了东西站起来，白城趴在门口朝头儿的办公室瞄了一眼，没动静。然后和陈浩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点点头，跟特务似的默契十足的猫着腰从门口飘过去了。
小林看着他俩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的溜号，说了句，“这场景有点眼熟。”
“嘿嘿，”老许乐了，“这不就是上学时候逃晚自习吗？这俩估计打小就这么干。”
“我都没逃过晚自习。”甜甜羡慕的说。
白城之前听丁禄叶说过在一条挺文艺的街上新开了家酒吧，装修逼格很高，酒很不错，没有其他家贵的离谱的标价。但就是座位少，得预约。
他今天是心血来潮的想去，没有预约。虽说五点就去酒吧有点太早了，不过听说那家店也有吃的，而且菜还不错。反正酒这东西早喝晚喝都是喝，无所谓。
但等到他和陈浩跟着导航摸过去，停好车下来一看，就傻眼了。
这家酒吧开在露台上，装修的确特别美，一派法兰西浪漫风情的气息。店门外摆着十几张白色方桌，上面还摆着烛台和爱心香薰灯。
此刻那十几张方桌边上放着一排椅子，坐着至少三四十个人，大多数都是一男一女，也有一群小姑娘组队的，但没有俩大老爷们来的。店还未开始营业，这些人全都手里拿着个木质的号码牌，坐在椅子上等着。
“……我靠！”陈浩说，“不是说喝酒吗？秀才，你这是要跟我求婚？”
“求屁！”白城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来之前我也不知道这儿是这性质。”
一个拿着本子和号码牌，耳朵上别着个对讲机的餐厅服务生小姑娘迎上来，笑着说，“您好，请问是两位吗？”
“你们这儿是餐厅……还是酒吧？”白城问。
小姑娘笑着说，“我们这儿八点以前提供餐食，八点以后就是纯酒水了。”
“哦。”
“走吗？”陈浩凑在白城耳边小声问。
“我们这儿是正宗的法国菜，专程从法国请来的米其林大厨，每天都限量的哦，现在新店开张还有优惠。”小姑娘看他们有点犹豫，立马接着说。
白城想了想说，“开了四十分钟的车，来都来了，吃。”又转头对着小姑娘说，“麻烦你，两位。”
“好的。”小姑娘笑着点点头，一边对着对讲机说了句，回过头来对白城说，“里面的位置被预订完了，为二位定外面的桌子好吗？”
白城看了看露台，周围隔着透明的围栏，方桌顶上还架着洋伞。
“这面背风，晚上不会冷，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拿暖炉和毛毯来。”小姑娘以为他担心温度，立刻补充。
“没事，就外面吧。”白城说。
小姑娘递给他一个号码牌，白城低头一看，已经排到33桌了。
“你们是今天最后一桌，很幸运哦。”小姑娘笑着说。
白城僵硬的笑笑，“谢谢。”
白城和陈浩没等太久，餐厅在六点的时候准时开业了，他们被安排在一桌靠里的位置上。
陈浩拿着菜单翻了半天，抬起头盯着白城不怀好意的笑，“秀才，你说让我敲你顿大的是吧？”
白城也翻着菜单，这家店的酒的确是不贵，甚至还偏便宜，但这菜的价格就有点不好说了。但好在他最近没和陶莞莞逛街吃饭，钱包还有富余。
“君子一言……”白城说。
“Waiter！”他话还没说完，陈浩就冲着远处的服务生喊，“come这里一下！”
一个服务生立马被陈浩召唤了过来。
“先生，您需要什么服务？”服务生笑着问。
陈浩指着菜单，“我要这个鹅肝酱煎鲜贝、乳鸽肉松挞、玫瑰三文鱼伴鱼子酱，黑松露番茄鞳鞳伴鲜蚝，还有芝士焗龙虾拼香草羊扒……”
“哎哎！”白城在他桌前面敲了敲，“您再这么点下去，今儿咱俩就得在这儿脱光了。”
陈浩瞪着眼睛，“不是你让我可劲儿宰的吗！”
“先生，”服务生笑着说，“您这么点是多了，我们新店开张，推出了几个优惠套餐，在最后两页，您可以看看。”
“什么优惠套餐……”陈浩一边嘟囔一边往后翻，“请人吃饭哪有吃优惠套餐的？”
但他翻到最后两页，看到套餐的标价时停住了话。
“这确定是优、惠套餐？”陈浩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服务生回答。
白城把几个套餐看了看，选了个看上去肉最多的，指着菜单对服务生说，“就这个吧。”
“……哎等等！”陈浩叫了声。
“就这个，麻烦给我们快一点上餐，谢谢。”白城没理他，陈浩要是一纠结起来就没完。
服务生在本子上记了下来，“好的，请您稍等。”说完鞠了个躬下去了。
陈浩等到那服务生走了，才开口，“秀才，你点的那套餐可没优惠多少啊。”
白城看着他笑了，“耗子你一富二代什么没吃过，怎么就这么点儿出息？”
“就是因为我他妈吃过，才知道这菜贵了！”陈浩说。
白城奇怪的问他，“那你刚刚还一个劲儿的点菜？”
“那我不是知道你肯定会拦着吗？谁知道你直接点了个坑爹的套餐！”陈浩说，“秀才，你中彩票了？”
白城白他一眼，“套餐里不是有瓶酒吗？”
“要喝酒咱就去路边大排档上喝啊，啤的白的管够，经济实惠，在这儿喝什么喝！”陈浩说。
“闭嘴，”白城说，“今天我请客，你只管吃你的。”
陈浩于是闭嘴没说话了，但他的牢骚在吃到第一口鹅肝的时候就没了。
“麻痹的啊，秀才，这个鹅肝可是我吃过最好的！”陈浩赞不绝口。
白城皱皱眉头，“咱在这种地方能不逼来逼去的吗？”
陈浩拿起高脚杯和白城碰了一下，喝了口红酒，眉毛往上一扬，“哇哦！哦咧屎特！这酒也好！”
“嗯，不错。”白城抿了一口点头赞同。
陈浩看了一眼他，低头戳起一块鹅肝往嘴里递，对着白城说，“秀才，说说吧，出什么事了？”
白城抿了口酒没说话。
陈浩说，“是下午那条短信吧？”
白城朝他笑笑，“你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陈浩放下叉子看着他，“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你撅个屁股我都能知道你昨晚吃了什么。”
“哎！”白城扔下刀叉，撑住额头，“脏死了，吃饭呢！”
“白秀才，”陈浩认真的说，“你其实特容易看透你知道不？你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显出来，其实都在眼睛里呢！”陈浩指指他的眼睛，“一清二楚！”
白城拿着酒杯往后一靠看着露台外不说话了。
陈浩继续说，“我还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你信不信！为钱不可能，你是个典型的有一天过一天的人，为情那更不可能，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你吗？”陈浩顿了顿说出了结论，“是李女士吧？”
白城转过头，表情由惊讶转化为无奈，对陈浩翘起个大拇指笑着说，“厉害了，我的陈大侦探！”
“说说呗。”陈浩撩起餐巾擦了擦嘴，“大侦探洗干净耳朵听。”
白城的手指在酒杯口转了转，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就发了个短信问我行李箱的密码。”
“什么行李箱啊？”陈浩问。
“一个旧箱子，大学那会儿用的。”白城说。
“哦，”陈浩点了点头，“那，你回了吗？”
“嗯，”白城垂着眼皮，“我说我忘了。”
陈浩默默的想了会儿，然后问白城，“这是……没话找话？”
“是吗？”白城看着远处的一棵树。
李女士要一只箱子的密码干什么？想拿着出门旅游吗？怎么不用她自己的箱子？这是想和他没话找话吗？
他希望李女士是没话找话吗？
陈浩看白城不说话，在一边默默开口，“快……三年了吧，榔头都要磨成针了，她可能是……想你了？”
白城没心情纠正他话里这句谚语的错误，他盯着远处的一片虚空，轻声重复陈浩的话，“嗯，快三年了……”
李女士会想他吗？
他的手慢慢摸上自己的左腿，但他自己浑然没有发现这个动作。
陈浩看着白城的腿，看着白城握着酒杯发呆的样子，心里有点酸楚，他端起杯子说了句，“秀才，来，走一个！”
白城回过神来，和他碰了一下，“走什么走？你以为这是在路边馆子里呢？”
陈浩撇撇嘴，“不都一样喝吗？”说完一下子跟啤酒似的喝进去一大口，结果立马被呛得大声咳嗽。
一旁的服务员上来有些紧张的问，“先生，您没事吧？”
陈浩连忙用餐巾擦了把嘴，摆摆手，“没事没事。”
白城被他逗得笑的不行，陈浩总有办法逗他笑，和他这么吃一顿饭心情都明朗了不少。
“别笑了！”陈浩瞪他一眼。
白城止住笑，挑起眉毛看着他，“说说你吧，陈浩同志，你最近发的这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陈浩一把扔下餐巾，正义凛然的看着白城说，“什么叫发疯？我这叫醒悟！我开悟了！从今往后我就用司马迁写史记的精神激励我自己！我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我算是明白了，没人能拯救你，你只有自己牛逼！我等着你们以后来崇拜我！”
白城张大嘴巴看着陈浩，道理是不错，但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他斟酌的开口，“耗子啊，那个……司马大人其实是个……”他左手伸出食指，右手做了把刀的样子往指头上切了切。
陈浩哑口无言，“……靠！我总共就知道这一个典故！”
白城笑了，“耗子，你别拼的太用力扭了腰，没有一口就吃成胖子的道理。就跟DND里法师似的，出招之前不得先憋一波？”
陈浩叉了口羊排还没送进嘴里，听到他的比方瞬间乐了，“这你都能联想？”
“起码你现在每天都洗头，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白城认真的说。
“是。”陈浩点点头，忽然又发现这话好像是在说他不讲卫生，立马回了句，“我以前也洗头！谁像你天天的洗瞎讲究。”
白城点点头，“哦。”
他眼神突然扫过斜前方一张桌子，停住了视线。
陈浩继续说着自己爱干净的事迹，“我们读书那会儿我难道不是每天都和你去洗澡？连寒冬腊月都是，雷打不动！也不知道你怎么那么喜欢洗澡，天天的搓，不会搓掉一层皮吗？还有袜子，总叫我洗白洗白，有的袜子他就天生洗不白！还有洗完脸一定要涂什么面霜，那个味儿真让人受不了！还有……”
他絮絮叨叨说着，回过神来却发现白城目光看着他身后，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说什么。
“秀才？你看什么呢？”陈浩问他。
白城笑笑，“没。”
陈浩疑惑的转过头去，就看到他们那桌斜前方坐着三个小伙子。
两个背对着他们，一个面对着他们。打扮的都挺时髦，身条也好。就是那背对着他们坐的两个小伙子搂在一起，一个正往另一个的嘴里递虾。周围偶尔有人侧目，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
“别看了，不礼貌。”白城提醒陈浩。
陈浩回头，瞟了一眼白城，白城自顾自的吃喝。他顿了顿说了句，“这个，挺……开放啊。”
“……吃饭吧。”白城戳着羊排，他眼神又往那边快速的瞟了一下，他眼风走的很快，却没想到那桌正对着他们坐着的小伙子正在盯着他看。
……被发现了？
白城扯着嘴角对那人笑了笑，那人也回了个笑。他的两个同伴转过头来往白城这边看了一眼，回过头冲他说了句什么，然后笑了起来。那面对他们坐着的小伙子嗔怪的看了他们一眼，突然端着酒杯朝白城这桌走过来。
嗯？白城愣了。
小伙子端着红酒走到白城桌前，笑着对他伸出右手说，“你好帅哥，我叫David，能和你认识一下吗？”
白城和陈浩对望了一眼，陈浩一脸“什么情况？”的表情瞪着白城，白城给他回了个“我怎么知道！”的眼神。
他站起身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伸出右手和David握了一下，“你好，我姓白。”
David没有缩回手，反而食指在他手心挠了挠，白城皱了眉头。他想缩回手，但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接这么抽，只好任由他握着。
David一脸暧昧不明的笑容看着他，“帅哥刚才好像在看我们这边，不如和我一起过去聊会儿吧？”说着朝后看了一眼，他的两个朋友朝这边招了招手。
白城笑了笑解释说，“对不起，我刚刚在看你们点的那盘虾，我和我的朋友也想点一盘。”
“哦，那是他们这里的招牌菜奶油焗虾，我们今天点多了，那盘虾都没怎么动，你们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拼桌吧？”David俏皮的眨眨眼睛。
白城看了看陈浩，陈浩朝他挤眉弄眼了一下，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看到David看过来立刻端着酒杯撇过头去看风景了。
“不了，”白城终于还是忍不住抽回了手，“我和我朋友想聊聊天。”
白城这句话的潜台词可以翻译为“请你快走吧，我们不想和你多逼逼”，但David好像并没有听懂。
“没关系呀，我的朋友他们都很友善的。”David笑着说，“大家不能交个朋友吗？”
白城不知道应该还能怎么更加委婉的拒绝，正在想着措辞，David突然上前两步将头凑在他耳朵边上说了句，“而且，你和你的朋友有什么好聊的？我知道你和我们是一类人。”
David在他耳边说话时的气息让白城的瞳孔震动了一下，他立马往后倒退了两步。
白城皱着眉头对David说，“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
David盯着他白天，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所有是的人都能一眼发现同类，就像你刚刚偷看我们。”他眨眨眼睛说，“除非你是因为……”David看了一眼没参与他们对话的陈浩，陈浩叼着肉一脸不知所云的和他对望一眼。
David摇摇头，“不可能，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对不起，”白城板着脸看着David，“如果刚才我冒犯了你，我和你道歉，但我和我的朋友只想单独呆着。”
David没想到白城说话这么不留情面，有些尴尬，但随即又恢复了笑脸，“看来是我的魅力不够，那么帅哥不介意和我碰个杯吧？”他说着将自己的酒杯举到白城面前。
白城无奈，只好尽力扯出个笑，拿起桌上自己的杯子和他碰了碰。
David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临走前偷偷塞了张名片在他兜里。
白城坐了下来，陈浩扭头瞄了一眼David的背影，小声说，“他刚才看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白城说。
陈浩看了眼白城，白城没什么反应。陈浩长叹了一口气，“哎，真不省心啊白秀才，吃个饭也能招人，红颜祸水！”
白城捏着裤袋里那张名片，抬头看到David在那桌朝他飞了个吻，心里翻江倒海，但又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把名片扔了，只好在裤兜里放着。
他想如果自己现在是在动漫里，额头上一定已经顶着三条黑线。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