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复声声》苌莠

18、我只在乎你（3）

　　“走吧，我送你到电梯口。”她还要窝回床上看剧呢。
　　程复点点头，脚下却没动：“我下午再过来，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不用了吧，这样好麻烦啊。”任声原本就想吃点水果和零食就可以了。
　　“我麻烦，又不是你麻烦。”
　　“我晚上不想做饭了……”这人真没眼色。
　　“晚上我做就好。”
　　“哦……那好吧。”这人真是不嫌麻烦。
　　程复在得到肯定答案后就往门口走去，任声跟在程复后边。
　　程复把手放在门把上，准备拧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松了手，转过身看见任声一脸他还有什么事，怎么还不走的样子。
　　“你下午会出门吗？”
　　“应该不会。”之前不是都说过我周日下午喜欢窝在家里吗。
　　“你下午会睡觉吗？”
　　“不知道，可能会吧。”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你钥匙要不要给我，我怕我下午过来的时候你可能正在睡觉。”
　　“……”
　　任声完全没想到这茬，低头认真考虑了一下，她好像下午睡觉的可能性真的很大，于是抬头问程复：“你不会偷偷去配钥匙吧？”
　　其实房东之前给了两把钥匙，她放了一把在宋绵那里，以防自己万一不小心丢了钥匙后进不了门。她最开始本来是打算拿给妈妈的，但要是真丢了钥匙，估计会被妈妈念叨到崩溃，干脆就放到宋绵那里了，虽然宋绵也很能说……
　　程复没忍住笑了一下说：“放心，我去配钥匙之前，一定会经过你的同意。”
　　任声不置可否，让他自己去拿挂在门上的钥匙。
　　任声有时候会丢三落四，就在门上贴了个挂钩，回家就把钥匙挂上去，免得自己随手不知道丢在哪里。
　　虽然有时候还是会不知道把钥匙丢在了哪里。
　　程复取下挂在那里的钥匙跟任声说下次可以把钥匙直接插在钥匙孔上，既不容易丢，而且万一有人拿钥匙想要从外面开门，里面的钥匙就会把它堵住。
　　任声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任声送走程复进屋用手机看了会儿电视剧，发现时间已经快四点了，觉得有些困了就给程复发了条微信，说她睡觉了，让他来的时候小声一点，然后没等程复回复就关掉手机蒙头睡觉了。
　　等任声醒过来，屋里已经很暗了，她坐起身子看了眼门缝，发现外面已经有亮光了，于是穿好拖鞋走出去，发现程复在阳台打电话。
　　程复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扭过头冲她笑，她没上去打扰，冲程复点了点头就去卫生间上厕所了。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发现程复已经打完电话了。
　　“你几点过来的？”如果不是从门缝看到亮光，她应该会以为他还没来。
　　“四点出头吧。”那是她差不多刚睡着的时候，他声音还挺轻的，她完全没发觉。
　　“你煮了什么，好香啊。”任声闻到香味就觉得自己肚子饿了。
　　“我泡了点红豆，煮了点红豆粥。”
　　“我家里有红豆吗？”
　　当然没有，程复完全想的到，“我去超市买了带过来的。”
　　“还要煮很久吗？”
　　“大概还要十来分钟吧，你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吧，不要吃太多，不然一会又吃不下了。”
　　“知道了。”任声应了声，要去桌边的箱子里找些东西吃，然后发现桌子上放了程复的电脑和一些文件。
　　“其实你忙的话跟我说一声就不用过来了。”这样子他一边工作还要做饭，她却在睡觉，弄得她有点内疚。
　　“还好，不忙，我在这里也可以工作的。”
　　“哦……”任声拿了两小袋枣泥蛋糕起身，“我进屋了，一会儿饭做好了叫我。”
　　程复应了声好，任声就进屋了，开了灯从床上找到手机开了网络，才看见程复回复的一个好字。
　　看了眼时间，六点多了，她睡了2个多小时，估计晚上又会有些睡不着了。
　　坐在床边吃了两个小面包，任声觉得不过瘾，想出去再找点吃的，结果发现程复把桌子上的文件和电脑都收拾起来了。
　　“你在沙发这边吃吧。”
　　“你忙完了吗？”
　　“还没，不过也不差这么会儿功夫。”
　　说完就又去厨房了。
　　任声又拿了个面包在厨房门口看他削土豆皮。
　　“你要炒土豆啊？”
　　“嗯，炒个土豆丝，当配粥的小菜。”
　　“家里没有可以刨丝的。”她根本没想到过要买这个。
　　“嗯，我刚刚找了一下，已经发现了，不过我刀工还可以。”等削完皮又抬头对任声说：“当然，还是比不上刨丝刀的，下次我买一个带过来。”
　　任声点点头看程复切土豆，发现虽然不是跟大厨似的，每根都切的一样粗细，但绝对比自己好太多。
　　“没想到你还挺会做饭的。”
　　“嗯，我一个人在外面住，有时候突然想吃点什么也自己做。”
　　“你做什么最拿手啊？”不知道下次可不可以点菜。
　　“嗯……”程复想了一下：“排骨？”
　　说完笑了一下，看任声愣在那里，又接了句其实做的一般，就继续切土豆丝了。
　　任声回过神才夸了句你中午排骨饭做的挺好吃的。

　　等程复盛了两碗红豆粥出来的时候，任声问了句发现还没加糖，就自己去厨房拿了白砂糖出来，往碗里加了两大勺，还问程复要不要。
　　程复摇了摇头，看她低头认真的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让糖充分融化，没忍住开了口：“你加太多糖了吧。”
　　任声抬头看程复：“我口味重。”为此她也经常被妈妈和宋绵说。
　　程复叹了口气，心想我怎么会不知道，可还是得说她：“吃太甜对身体不好。”
　　任声不以为然：“我知道，我做好老了之后得糖尿病的准备了。”
　　“胡说什么呢！”程复有些生气，语气难免重了些。
　　“我随便说的……”明明就是开玩笑的话，干嘛那么较真的样子。
　　程复也发觉到自己语气有点重，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下次只加一勺糖，慢慢把量减少了，你的口味就会慢慢变清淡的。”
　　任声舀了一口粥放进嘴里，含糊的应着，心里却想着连吃东西这点乐趣都没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程复看任声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却又没办法，只能以后身体力行的监督她了，想着这些程复心里叹了口气，到时候任声恐怕会因为这方面的事情跟他置气了。
　　避开这个话题，程复喝了口粥问她：“你几点睡的？”
　　“快四点的时候。”
　　“你这样子晚上还睡得着吗？”
　　“睡得着啊。”任声嘴硬的很，“觉本来就是越睡越多，越睡越困的。”
　　看程复不赞同的挑眉，任声就不吭声了。

　　程复为了好看，切了一些青椒丝和土豆一起炒，任声不爱吃青椒，就认真用筷子去挑土豆丝吃，不过还是吃到了一口带着一小根青椒丝的土豆，她皱皱眉头咽下去。她没那么娇气，不是完全不能忍受，也没有什么吃进去就觉得自己要吐那么夸张，就是不爱吃而已。
　　程复看着任声的表情，帮她把菜里的青椒丝都挑出来放到一边了。
　　“我下次不放青椒了。”
　　任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加了句：“你爱吃的话可以加的，菜里有青椒我能接受，只是不会去吃。”说完又去夹土豆丝吃，表明自己只是不喜欢吃青椒而已，对这盘菜没有任何意见。
　　“我记得你以前会吃青椒的。”
　　任声抬头去看程复的脸，见他正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眼睛询问。

　　他说的是高三暑假那次，她去外婆家了好多天，两人都有点按耐不住想见对方的心情。任声不敢从外婆家偷跑，最后是程复起了个大早坐公交车到离市区很远的外婆家去看她，任声接到他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领着程复在外婆家附近转悠了一会儿就把程复带回外婆家了，跟外婆胡诌说什么这个同学刚好来附近玩，就邀请他来家里吃顿饭。
　　外婆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很热情的炒了几个菜，其中就有一道青椒炒鱿鱼。
　　任声不爱吃青椒，她每次吃到总觉得脆脆的像没煮熟，味道一点也不好，也就外婆做的青椒炒鱿鱼里的青椒她会爱吃，每次到外婆家来都爱叫外婆做这道菜。
　　外婆总是把青椒炒的很软，任声觉得一点苦味儿都没有，配上和新鲜鱿鱼一起炒过的酱汁，她特别爱吃，有时候甚至青椒比鱿鱼吃的还多。
　　那顿饭任声吃的很开心，外婆说难得家里有客人，炒的菜比平时多，还让任声去拿饮料，平时吃饭的时候外婆都不让任声喝饮料的。

　　任声想到这些笑了起来：“我就喜欢吃我外婆做的青椒炒鱿鱼里的青椒，外婆青椒炒的软，配鱿鱼吃很好吃。”
　　程复看她笑嘴角也扬了起来：“我下次也给你做。”
　　任声切了一声，“你才做不出来那个味道呢。”
　　“那下次有空过去外婆家让外婆教教我。”
　　任声听到这话没吱声，低头继续喝粥了。
　　程复看出任声脸色不对，问了句：“怎么了？”

　　任声抬头，定定的看了程复一会儿才开口：“外婆已经去世了，大二的时候。”
　　程复说了句抱歉，任声没应，两人就这么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饭。
　　晚饭是任声洗的碗，程复说他来就行，任声拒绝了，让他去沙发上坐着就好，说是程复做的饭，她就洗碗了。等任声把碗都放好，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就看见程复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等她出来。
　　任声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我早就不难过了。”任声的声音很平静，“我一开始确实很难接受，因为外婆是不小心摔倒撞到头，抢救无效死亡的。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当时外婆送去医院抢救的时候，我还以为一定会治好的，根本没想着会有什么抢救无效的结果，手术完了医生让我进ICU去看外婆的时候，我也很茫然，只是跟在我爸妈后面，握了握外婆的手，跟她说了句赶紧好起来，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就……”任声哽咽了一下。
　　程复一直没说话，揽住任声的肩膀，轻抚了几下她的肩。
　　“后来就是办丧事了，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只会听大人安排，该干嘛的时候干嘛。那时候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震惊大于悲伤的，总觉得事情发生的像是假的一样……再后来就慢慢接受了，告诉自己生老病死都是世间常态，只是自己第一次经历这些，难免会有一些措手不及。”
　　任声说完觉得嗓子有些疼，可能是刚刚糖吃多了。
　　程复把任声的头轻轻的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说了句：“对不起，那时候没在你身边。”
　　任声眼睛一酸，刚刚一直在眼眶里的泪流了下来，自己用手抹了下眼泪，呼了一口气，伸手搂住了程复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
　　程复感受着任声热热的呼吸透过衣服传到他的皮肤，再传到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全身都跟着她一起难过。
　　程复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任声的背。
　　过了一会儿任声松开了程复，直起身子看他，眼睛还是有些湿漉漉的。
　　“我那时候真的特讨厌你，半夜做梦都是在咬牙切齿的质问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