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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孙楚】闻战 ...

  •   将军孙X老板娘秀
      不适合作为生贺的生贺
      大孙澈澈生快!( ` )

      1
      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
      洗尽铅华,从此往后,勤俭持家。

      2
      孙哲平第一次看到楚云秀的时候,心中的厌恶慢慢慢慢地,变成了怜悯。
      她拿着酒壶,和男子高谈阔论,说着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明明是个女子,却和男人混为一谈,切切实实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坐在角落,看着往来的客人来来去去,剩下她一个人落寞,擦拭着桌上的油迹和酒水,还有那些客人激动砸碎了的酒坛。
      他看到她指尖零零散散的伤口,还有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间落下。
      她走到他的身边,捡起地上的零星残碎的瓦片,抬头问道,“公子,还要吃些什么么?厨子要歇息了,可能就顾不上您了。”
      “一壶女儿红。”他说道。
      她的身上,还带着些许酒气,裙摆上除了灰色,还有挂着黄酒,似乎缝缝补补了多次,却又舍不得丢弃。
      “好嘞。”她看上去是勉强打起了精神,从柜子里翻出了个看上去还算得上新的酒壶,打了些黄酒,又从柜子里拿了一盆瓜子。
      “这权当我送您的,”她坐到男人的对面,“那么晚还不会去,不怕令正独守?”
      “在下尚未娶妻。”
      “僭越了。”
      “那你呢?”他望着女子,她的长发树成一个马尾,用一根粗布缠绕,也没有多余的装饰,看上去朴素的紧,“你家老板就舍得让一个女儿家守到深夜?”
      “您是刚来镇上的吧?”她擦了擦桌上的灰尘,“我便是这儿的老板。”
      后来他才知道,她的父亲是个将士,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牺牲了,后来她们娘俩相依为命,在这儿租了个店铺开了个酒家,她四岁的时候,母亲收养了一个孤儿叫做李华,听说是父亲战友的遗孤。后来娘亲有收留了很多很多孩子,他们的身世大都和自己一般。
      “要是永远都不打仗就好了。”她趴在桌上憨憨地笑着。
      战争带走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孙哲平可能比她更清楚,她或许只是在她父亲的故事里听说,而他确实真真切切的看到过。
      “既然不喜欢战争,为何要留在边疆。”
      “因为……”
      舍不得啊。
      若是她走了,那些弟弟妹妹们该怎么办?
      母亲留下的这烟雨楼,又该如何是好?
      “你不属于这里。”他说道,拿着宝剑离开了烟雨楼。
      楚云秀晃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曾经送给他一直拨浪鼓,跟她说,秀秀啊,你要快快长大,爹爹会带着你踏遍万水千山。
      可是她的童年里,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叫做父亲。

      3
      镇上来了一位将军。
      是李华告诉楚云秀的。
      听说那位将军年轻有为,带领军队打过了不少胜仗,可是上一次大战中虽然大捷却受了伤,皇帝准了他的假,他选择离开皇城到镇上疗养,一来图个清静,免去了每日的上朝和朝臣家眷的暗送秋波,二来万一战时吃紧,他也好赶赴前线。
      人人都歌颂这个将军,为了国家,可以放弃自己的利益。
      “我听说那位将军姓孙,听说长得格外俊俏,就住在城西的别院里。”李华说道,“好生羡慕啊,我听说,那个院子可大了呢!”
      “人家可是用命拼来的,”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指了指旁边的面粉,“给我拿些面粉来。”
      她抱着刚出炉的油酥饼,天方才破晓,往来的行人不多,只要有人路过便能清晰地看到。唯有几个熟悉的商贩走过,跟她打着招呼,问候着彼此。
      人人都知晓她是个善良的人,看上去似乎有些难以接近,可是为人热忱得很,若是邻里间出了什么岔子,她不但出银子,还会带着弟弟妹妹过来帮忙。
      她说他们能够长大,也是因为这群父老乡亲们,如今成人了,多少也应该尽一份力。
      她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
      那个昨天夜里和她一同侃天的男子,那个说她不属于这里的男子,那个看到了心脏便会加速跳动的男子。
      “呃,刚出锅的油酥饼,尝尝么?”她用油纸包了一块饼。
      男人接过,小心地尝了一口,却烫得张着嘴哈着热气。
      “刚出锅的,你小心些。”楚云秀撑着头望着他。
      虽说是镇上来的陌生人,可是她对他有种莫名地亲切感。
      或许因为他的背影,和记忆之中的父亲,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还未讨教姑娘姓名。”
      楚云秀挠头,“我父亲姓楚,自小喊我丫头,直到上了战场都没来得及给我去个名字。后来我娘给我取了一个,叫云秀。”
      “在下孙哲平,”他抱着拳,“昨日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江湖儿女,不计较这些。”她挥了挥手,抬头看着他的脸庞。
      他的脸上似乎挂着些许笑意,他轻轻地了一句,谢谢。

      4
      再见到他,是在人头攒动的街口,他坐在骏马之上,身穿着铠甲。
      这次,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人们都唤他为,大将军孙哲平。
      她提着菜篮走出人群。
      她恨,恨他一直以来欺瞒。
      可是他是将军,她顶多不过是个是个烟雨楼的老板娘。
      他们身份不同,曾经她是想着推心置腹,怕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还是想以往一样,和客官们喝着酒,独自挑灯记着账本,抬头却看到那个熟悉的声影。
      他看着她的眼眸,开口说道,“掌柜的,可还有女儿红?”
      楚云秀抬头,转过身子,背着烛火冷冷道了一句,“卖完了。”
      他拿起她面前的酒壶,轻轻晃了几下,嘴角微微上扬,“这不是还剩下些么?”
      他拿着板凳坐在她的面前,依旧带着些许笑意,“生气了?”
      “我怎么生气?”毛笔沾满了墨水,在账本上飞快的写着,“我怎敢生您的起气呢?大将军。”
      “我无意欺瞒与你。”
      “你无须向我解释。”
      “我以为你讨厌将士。”
      “我不过讨厌你罢了。”
      “可我钟情于你。”
      楚云秀诧异,抬头看着他满是笑意红着脸低下头,“你开什么玩笑。”转过身子,她又悄悄回头,他依旧望着自己,“我听你的将士说,你不喜女子抛头露面。”
      “可你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还没有钱府家的小姐长得俊俏。”
      “你便是你。”孙哲平拉着她的手。
      他没有告诉她,他看到她给卖菜的妇人送去冰镇的绿豆汤,他也知道她给城楼只上执勤的士兵送去避暑药品。
      她其实很普通,可是她也最特别,他能够在人群之中第一眼便望向她。
      “随我回长安可好。”
      “不行。”
      “为何?”
      “我若走了,他们该如何?”
      “便把这烟雨楼一道带回长安。”
      “当真?”
      “当真。”

      5
      大婚之后,孙将军府上的大红色喜字挂满了府中上下,却也引来了长安城贵妇小姐们的羡慕和妒忌。
      有人说,她是乡下女孩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有人说她定是用了什么狐媚招数勾引了将军。
      “呸呸呸!”张佳乐对着那些长舌的妇人吐血舌头,“她父亲也是个铁骨铮铮的将士,哪能送的你们胡说,去去去,最讨厌你们这些妇人乱嚼舌根,倘若大孙听到了,可不要了你们小命。”
      “随他们去吧。”楚云秀却似乎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她确实不如她们出生显贵。她从不否认。初入长安时候,他们一群人还似是乡下人一般,也怪不得别人说什么。
      “不行不行,你是大孙的女人,”他噘着嘴,“我可要去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你便去劝劝他吧。”她拉着孙哲平的衣袖。
      可是她看到他眉宇间的褶皱。
      他似是心中忧愁。
      自从相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模样。
      “怎么了?”
      “北方战事吃紧,皇上与我商讨,怕是……”
      “我随你一同去。”
      “胡闹,上了战场,我无暇顾及夫人周全。”
      “我能做烧饼,我还能给将士们熬药,我……”
      “军中不当有女子,听话。”他从袖中拿出一只簪子,小心地戴在她的发髻,“等我回来。”
      她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
      她说,她就在长安成立等着他回来,她要他记得,有一个人,终究等着他归来。

      6
      孙哲平离家的第二个月,楚云秀有了身孕,驻守在长安的张佳乐欣喜不已,急忙草拟了一份份书信,却被楚云秀拦下。
      她说莫让他分了心思。
      他回来的那日,巧是她分娩的那一天。
      或许这边是天注定的缘分,云秀生了个大胖小子,张佳乐给这娃娃去了个小名,换做凯旋。
      孙哲平的左手缠着厚重的纱布右手抱着孩子,看着他的妻。
      “你的手……”
      她看着他的手,却忘了问一声,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皮外伤罢了,无妨。”他坐在他的身边,“快看看我们的儿子。”
      太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凯旋一天天长大,烟雨楼也在长安落下了根。
      她不在抛头露面,却依然在府中的厨房烙了些饼让她的夫君待在身侧。
      孙哲平的手分明是伤了骨头,每逢阴雨天气,总会分外难受。
      楚云秀让他唤大夫来瞧瞧,他总推脱,后来竟落下了病根。
      “皇上命我出战,此番一去,不知何时归来。”他说。
      楚云秀擦拭缨枪的双手微微一颤。
      “何时出征?”
      “明日。”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我好替你准备行囊。”
      “怕你担忧。”
      “我不担心,”她扭过头。
      “此番战事吃紧,张佳乐已在前线等我,长安城中无人照料,你且照顾好自己,误要为我担惊。”
      “定不会。”楚云秀皱着眉头,“你若不在,我立刻带着孩子改嫁。”
      “好。”
      “活着回来。”她抱着他,听着他重口的心跳声,贪恋他身上的温度。
      “好。”
      她为他披上戎装,转身回了屋里。
      她不爱看到分别。
      只是她注定要学会分别。

      7
      北方的战事,闹得人心惶惶。
      每日都有北方送来的书信,却嫌少又送来将军府的。
      这场战役,听闻胜率不打,将士们堵上性命,却只换来固守一方。
      方才半月,每天却都会从那边传来牺牲将士的名册。
      楚云秀每日都在等,等一封家书,或是别的什么消息,可是……什么都没有等到。
      孙哲平离开的第二个月,她有了第二个孩子,她说这次想要个女儿,好求个儿女双全。
      她怀孕的反应很大,儿子每天还围绕在她身边哭着闹着要见爹爹。她胎像不稳,宫里特地派来了御医为她把脉,可是她换的是心病,药石无医。
      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天天抱着肚子把持着家中的大大小小的繁琐杂事,索性她的弟弟妹妹们成长,无需她再担心。
      “夫人!有信!有信!”门外传来的小厮的叫唤声,她挺着孕肚,蹒跚走到门口。
      她看到身着戎装的张佳乐,满脸血污,手中拿着的那一把长枪,分明是属于孙哲平的。
      “他,人呢?”
      她的双腿已经支撑不住她的身子,她的心里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希望一切都不要……和她猜想过的那样。
      “我夫君呢?”她问道。
      “大孙……大孙他……”
      “说。”她的眼神中露出些许凌厉。
      张佳乐对视着她的眼神,却避之不及。
      “他……他……牺牲了……”
      楚云秀扶着门,面色突然煞白。
      她想过千千万万个结局,也想过这个最差的。
      但是真正听到这样的结局,她又如何能承受的住。
      “尸首呢?”
      “还未曾找到。”
      “未曾找到,就是尚存一线生机,”她轻轻地念叨着。
      她闭上眼睛,却感受到寒意。
      那一刻的无助似乎是这一辈子从未体会到过的。

      8
      再清醒过的时候,身边躺着一个婴儿,乳娘说,是个女孩,像极了将军。
      皇帝也遣人前来问候,听闻要草拟诏书封她为一品夫人。
      “免了吧。”她挥了挥手。
      她散去了家中的佣人,将那一纸房契送与张佳乐。
      “你真要改嫁?”
      “我撕了你的嘴!”楚云秀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你要去哪里?”
      “去我们相识的地方吧。”
      “那……让我送送你吧”
      “好。”

      9
      北方的烟雨楼又重新营业。
      只是除了老板娘,都换了一票新面孔。
      老板娘还是喜欢和客人们把酒言欢,说着当今盛世天下,但是眉宇间,却多了几丝有仇。
      一个月过去了,她夜夜梦见他征战前的那一个夜晚。
      一年过去了,女儿已经学会了蹒跚学步,还能支支吾吾喊出一声“娘亲”。
      五年过去了,儿子上了学堂,却天天被教书先生请去家长,女儿却每天都会问她,“娘亲,我爹爹呢?”
      她只是苦笑。
      她说,你的爹爹,是个大英雄。
      她驻守在这,因为他是从这儿出征的。
      她在等,等到重逢的那一天。
      她说,未见到尸首,她永远不会放弃。

      10
      第十年的春天,来的突然,就像是他回来的如此突然。
      他坐在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唤人要了一壶女儿红。
      “你是将军么?”女孩端来了一壶女儿红,瞪大眼睛望着他,他的左袖口空荡荡的,身上也破破烂烂的,和小女孩身上艳丽的衣衫截然不同。
      女孩似乎毫不介意他的褴褛。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道。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个女孩,看着去多少有些亲切。
      “孙盼,”女孩拿起桌上的瓜子,对他灿烂地一笑,“娘亲说,她在盼着一个人归来。”
      “那你爹爹呢?”
      “我也不知道。”女孩挠了挠头,“叔叔你是刚来镇上的吧。”
      那句话,就像多年前,他心尖上的人对他说的一般。
      “盼盼,快来吃饭。”
      楚云秀挑开门帘,对上了那双眸子。
      那一瞬间,泪水终究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公子,还要吃些什么么?”
      “一壶女儿红。”他说道。
      “那么晚还不会去,不怕令正独守?”
      “这些年,可还好?”
      “君不伴,吾何活?”

      青山白骨,总有一个人等着他的人。
      她恨着他,却也深深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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