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自走鉴□□系统》戚连城

34、夜刹

　　一连几日，公玉晟如同一条小尾巴一般，黏在顾宝婵后边如影随形，一开始顾宝婵还骂骂咧咧地，到后来渐渐习惯了，也就任由他去，大不了当没看见。

　　方清让见这个小登徒子是花楼也不逛了，酒肆也不去了，整日里魂不守舍，只怕是真的动了真情。

　　这日戌时，华灯初上，方清让忽听得有人拿小石子轻轻打窗框，推开花窗一开，正是公玉晟那愣头小子露着两颗小虎牙对他傻笑。

　　“哥哥，喝酒去？”

　　“哟呵，还以为你改过自新学乖了，怎么，憋了几天酒虫痒痒了？”

　　“嗨，什么酒虫不酒虫的，请哥哥喝酒还需挑时日么？”

　　方清让想着反正自己憋在房里也甚是无聊，便换上便装同公玉晟出门，行至门口，又见一辆黑色马车，与上次的那辆如出一辙，只是少了那一车鲜衣少年郎，多了位面容沧桑的赶车老人。

　　公玉晟也是挺会挑地方，两人落座的正是长安远近闻名的皓月酒坊，也不知道这小子背着他老爹偷偷存了多少私房钱。公玉晟一声招呼，店小二一脸殷勤端上来两坛女儿红，一碟子花生外加酱牛肉，酒坛掀开的一瞬，香气四溢。

　　方清让也曾暗自忖度，虽然这个时代的生活条件同自己生活的现世完全没有可比性，但是有一样东西，比起现代来却优秀了不差十万八千里，那便是这些人用甘泉水同高粱手工酿制的佳美酒酿，搁到现代绝对是国宾级礼遇。

　　纵使玉酿盈杯，公玉晟依旧偏着头蹙着眉，若有所思的模样，全然没有往日的活泼。

　　“晟哥儿？魔怔了？想什么呢？”

　　想什么自己还不清楚么，八成是顾宝婵那小妖精，这少年小子不谙世事，哪里晓得西游记里风情万种的女妖精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

　　“没...没什么。”公玉晟如梦初醒般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一面对方清让做了个“请”的动作。

　　方清让微微抿了一口，高深莫测地盯着公玉晟，这小家伙欲说还休的纠结模样倒是有趣得很。

　　另一面，公玉晟自然不晓得看上去同自己一般大小的方清让皮囊底下早已是一只饱经风霜的老腊肉，只觉得被他盯得后背发毛。

　　“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晟哥儿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哥哥听听，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大哥自然有义务替小弟分忧不是？”方清让一再套路，送到眼前的八卦不八白不八。

　　“这...哎，哥哥你不都瞧见了么？”公玉晟长叹一口气，一脸愁容道,“仙女姐姐这三天加起来对我说过的话不过四句，其中三句都是‘挡到路了，让开’，我成日与她献殷勤搭话，纵使一块石头也该化了，仙女姐姐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不是不明白，是你段位还不够啊...小子...

　　“那顾宝婵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神魂颠倒？比她好看的，这长安城里不满大街都是么？”

　　“若只是皮相我又何必废如此功夫？哥哥你是不晓得，公玉家遭横祸的第三年，我不过六岁出头，随父母亲一道来到长安继承家业。那天顾家人也来了，带了个同我一般大小的女娃娃，便是宝婵姐姐。”公玉晟陷入回忆，缓缓道，

　　“那时府上没有同龄孩子，父母亲便叫我同她一起玩耍，我与他在院子里的大桃树下过家家拜堂，宝婵小姐只知道是同宝儿哥哥定了娃娃亲，出生时连名字也一起带了个‘宝’字，可是当时宝儿哥哥已经叫仙人接走了，府上只有我一个男娃，宝婵小姐便误将我当成了宝儿哥哥。那时她扮新娘子，我揭开她盖头，她一双水汪汪的大杏眼仿佛会说话一般，甜甜对我说笑着‘你长大了也要像这般来娶我’。童言无忌，可我偏偏记上心头了，那次一别，又隔十多年才有缘再见，宝婵小姐认不出我了也不奇怪。我知道，我各方面都比不上宝儿哥哥，他俩本就郎才女貌一对，我只求她肯多看我一眼，把我当做公玉晟而非其他人，再发自内心的对我笑一回。”

　　啧，还以为是一见钟情，没想到是日久生情，这下可难办了，公玉晟自然是不知道顾宝婵已经被掉包了，如今的顾宝婵连对公玉良仪的好都是假的，到了他这更是装都懒得装了，小伙子，你这条情路相当坎坷啊...

　　公玉晟不再说话，举起酒盏接连灌下肚，方清让也不知道如何劝他，干脆陪他一起埋头痛饮。

　　哎，我何尝又不是与你一样？心上的人只是误拿自己作了其他人，多给了几分温存，就不争气地情动了。偏偏那人还是云端上的月亮，远远望一眼就够了，能否长久陪伴左右都是一种奢望。

　　想到这里，方清让只觉得与公玉晟感同身受，杯中美酒也越发辣喉咙。

　　方清让与公玉晟二人喝的昏昏沉沉，哥俩互相搀扶着回到公玉府，刚到门口，却感到妖风猎猎，邪祟之气分外凝重。

　　“你站在我后边。”方清让压低声音将公玉晟护到身后，轻轻扣了扣门环。

　　“啧，大半夜的，喝成这样才回来，有没有个人样儿？”顾宝婵一脸不耐烦打开大门，见两人一副醉鬼模样，还不忘先数落一番。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几人走进庭院，却见树影震震，一片碎瓦落到方清让跟前，不对，还有其他人在！方清让立即恢复警觉，护住身后两人，做剑拔弩张之事，大喝一声，“什么人？”

　　“哟呵，小猫咪，还挺敏锐。”

　　一道熟悉的身影自屋顶落在放清让跟前，贪狼般深邃的眼睛放出寒光，吓得他不自觉握紧双拳。

　　“黑衣人！”方清让意图用千里传音通知公玉良仪，灵识却像被什么切断了信号一般，根本传不出去。

　　“怎么？还指望你师兄来救你？”玄凤冷笑一声，“估计那厮现在自身都难保。”

　　玄凤从身后抽出一柄短刀，杀气自刀尖蔓延到空气中令人不寒而栗。

　　“又是这条疯狗？！”身后顾宝婵一脸不屑盯着来人，“你们堂主呢？怎么这般说话不算数的！”

　　就算是疯狗是谁放进来的心里不得有点逼数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顾宝婵啊顾宝婵，现在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我们！

　　玄凤显然被激怒了，将另一柄短刀也抽出，不紧不缓向其走去：“三百年，敢骂我疯狗的，你是第一个。”

　　“你想做什么？我同你们堂主说好的，你不能伤我！”顾宝婵被吓得连连后退。

　　“可惜你已经没用了。”玄凤挥刀一跃而上，被顾宝婵在慌乱中躲过。

　　“有意思。”玄凤冷笑一声，一刀补上，顾宝婵右肩受伤，涓涓鲜血将浅色衣袖染红。

　　“ 有本事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方清让一跃而上，将早已吓得双腿僵直的顾宝婵远远推开。

　　“急什么？一个一个来。”

　　玄凤简直是天生的杀手，除了有极其凌厉的武功外，对目标也是出奇的执着，一旦认准决不放弃。

　　玄凤一掌振飞方清让，同时一手掷出短刀，不偏不倚飞向顾宝婵胸口。

　　顾宝婵生来娇生惯养，哪曾见过这种生死相博的场面，早已吓得紧闭双眼，眼泪顺着脸颊不住往下掉。

　　千钧一发之际，顾宝婵感觉整个身子不知道被什么紧紧护住，胸口处被温热液体濡湿，自身却没有痛感。

　　再一睁眼，却见公玉晟与自己脸颊贴的极近，脸色惨白，涓涓鲜血从口中不住涌出。

　　“仙女...姐...姐...”

　　这个人疯了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宝婵的世界仿佛被人打碎了重组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汹涌地灌出眼眶，一瞬间心好痛，她终于得到了这辈子她都不敢奢望的东西，却转眼又要失去了。

　　“晟哥儿？别，别出事，求求你！”顾宝婵惊慌失措将人拥入怀中，哭得更凶了。

　　“姐姐...别哭...哭花了...不好..看。”公玉晟有气无力对顾宝婵浅浅一笑，煞白的嘴唇显得分外虚弱，“这是...这个月...你对我说的....第...第五句...话呢。”

　　“哈哈哈有意思，世上竟有人抢着送死。”玄凤仿佛看到一出颇为滑稽的木偶剧版，情不自禁哈哈大笑，“人类，真是有趣的东西！”

　　方清让早已将公玉晟当做自己胞弟，见此情景，已然愤怒至极，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飞扑而上便与玄凤近身肉搏，谁知酒精上脑，送出几拳皆是软绵绵的，被玄凤轻松躲过，方清让一个后跳，大喝一声“来。”

　　一道白光自不远处房中冲破房门而出，直直落入他手中，正是宝剑逍遥。

　　“你以为这样就能敌得过我？”玄凤不屑一笑，步履稳健逼近方清让，刀刃直指方清让脖子：“你的人头可直三千金呢。”

　　方清让被逼得一再向后退，打算趁玄凤贴近自己时用干霄凌云刺中其肩膀借机脱身，谁知玄凤先发制人，还未近身便掷出短刀，生死一线，方清让只得出于本能地用逍遥剑刃去挡，只听得“咣”的一声，剑身并未受力，玄凤刀口却被震偏，一支手指粗黑箭紧紧插入身侧白墙。

　　“瓜娃子！你在做撒子？！”

　　玄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