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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忍足和沈唱晚 ...

  •   十字路口处站着一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
      绑着高高的马尾,微微扬着小巧的下巴,脸上带着一股矜持高傲的味道,亮亮的眼睛却不安又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沈唱晚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她在绿灯亮起时悄悄的吸了一口气,拿出女主角的气势微挺胸膛,迈步轻巧,嘴角噙着一丝愉悦得意的笑却偏要板着鲜活朝气的小脸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种青春期时暗暗以为自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白开水生活中的女主角的事情她也未曾少干。那时候无论到哪,都一本正经的挂着目不斜视的高冷范,心里却欢呼着那个街角的陌生男孩看过来了,立马就敛起笑容,内心啊... ...有点雀跃也有点紧张。

      “怎么,想到以前的自己了?”缓缓发动车子的忍足语气轻松愉悦的打趣道。被戳破小心思的沈唱晚佯装烦恼的叹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本来就不走低调风的忍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带着玩笑的口吻自夸到,“毕竟国中时代也是被称为冰帝‘天才’的男人啊。”对此已经习惯的沈唱晚配合地颔首,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漫不经心地开口,“冰帝啊,我还记得那年手冢部长毕业前和冰帝打过一场友谊赛,那时候龙马他还... ...”
      意识到自己又提起越前龙马,沈唱晚刚刚刻意提起的兴致一下子烟消云散,情绪不可控地低沉颓靡,忍足仍旧笑得一脸无懈可击,看不出任何不快的情绪,车内的气氛变得失衡,干咳掩饰的沈唱晚将额头抵到略凉的车窗上,低低地说到,“抱歉,我... ...”
      “嗯?抱歉什么,”忍足打着转向,缓缓踩下刹车准备靠边,眼睛盯着后视镜却难得正经严肃的开口,“习惯了,你永远是这样,三句话不离越前。”
      车停靠在路边,忍足打开车窗透气,随手点着一支烟,在胸腔闷了很久才沉默着吐出,盛夏正午的风闷热无力,蝉鸣鼓噪喧嚣,沈唱晚心中很是淤|塞难受便也保持着缄默,但烟|草味略呛,她很不喜欢。
      忍足斜睨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揿|掉烟蒂,深蓝色的头发在风的鼓动下拂过平光眼镜,眼中隐藏的万千情绪愈发的难以捉摸,还带着烟草味的修长手指轻轻抚上她微凉的脸颊。
      口气几分调|笑、几分正经。
      “沈唱晚,我反悔了。”
      “所以我要收回赌约。”

      这两句轻飘飘的话却像雷霆千钧袭向不曾防备的她。
      在愕然转头后的目瞪口呆里。他终于心满意足了一次,畅|意地挑起狭长的桃花眼,面带微笑的丢掉烟蒂,看向她,特意又加重语气的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反悔了,游戏结束。”

      很久之前,当忍足与她还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进修医学时,曾半开玩笑的问过她一个看似打发时间的无聊问题。

      “如此,那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
      “嗯,我。”
      “凉薄又痴情。”
      “没人会用‘痴情’这个词形容我,恭维前辈?”
      “并没有。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有忘记过她吗?”
      “没有,但也没用。”

      **********************
      周六下午天气很是不好,远处阴沉一片,树叶无精打采的焉着脸,闷热的空气使静坐的人们身上都出了一层粘汗。
      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沈唱晚还兀自伤神头痛着不予理会,突然一个活泼泼的声音及时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我来晚啦,唱晚前辈!”
      抬头对上正背手俯身的千岁美由纪,因为弯着腰,所以特意蓄长的头发柔顺的垂下来。简直与印象中尚带假小子气概的少女判若两人。
      眼前的美由纪出落得眉眼如画。“明眸善睐、黑发如瀑”这两个词用在此时的她身上再合适不过。而且整个人因为婚期将近而周身环绕着甜蜜的幸福感,就连此时此刻歉意的皱眉都显露出一种甜蜜的抱怨。
      “出了点小差错,刚刚在和国光与司仪确定流程,所以来迟了。”一边解释一边赶紧将包里的请帖递上去,“一直就想亲手交给前辈,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还有这机会。”
      心里也由衷高兴的沈唱晚双手接过设计精致的请帖,打开就看到这对新人的名字亲亲密密的挨在一起。缠枝的银粉色玫瑰一朵一朵的浮刻在简单大方的请贴上。“真好,你最终等到了。”
      “说实话,前辈也没想到吧?”对面落座的准新娘俏皮的眨眨眼,“其实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其中的曲折原委等日后再与前辈细说好了。”
      沈唱晚心里也有所猜测,便顺从的点点头。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许多,甚至当年美由纪告白被手冢拒绝的旧事都成了现如今可随意谈起的黑历史。
      “当年你还死心眼的再从大阪赶来,非要还我塞给你擦泪的手帕。明明你我就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还打听着我的样子一个班一个班的找来。”想起那年的事沈唱晚就柔和了眉眼,对着面前不好意思的美由纪怀念道。
      美由纪也勾起唇角笑起来,不吃亏的打趣道,“还不是因为前辈在手帕上写着字,所以我才下定决心再跑来一趟,一定要认识前辈你。”
      “前辈写在手帕上的那句话,我到现在可都清楚的记得。”

      那句话写的是: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句话出自《越人歌》,那是当初文科并不是很突出的沈唱晚绞尽脑汁地想要学文人墨客的隐晦含蓄来小小地抒怀一下时誊抄到手帕上的字句。

      但现在看来折腾出万分矫情过往的女主角却被自己着实酸了一把,于是她佯装头痛的按着太阳穴轻揉,“哎,往事不堪回首啊,要不是当初递给你时太急,我能留下‘把柄’在你手里?”
      对面清亮的女声还未响起,身后倒是冒出熟悉到骨子里的苏醇的男音。
      “啊,这样的话,还真是吃醋呢。”忍足侑士得体的勾起嘴角,面带和煦笑意,微微欠身前倾,刚刚好将性|感的薄唇凑到沈唱晚的耳边,“你说是不是,千岁小姐?”
      吓了一跳的沈唱晚手腕一抖,杯中的咖啡不小心溅到她浅灰色的长裙上,而没反应过来的美由纪则讶异的瞧着忍足十分自然地弯腰帮忙拭去咖啡渍。
      “那个... ...冒昧的问一句,忍足君是?”
      “是晚桑的现任男友。”
      素净的脸上浮现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瞧着对面听到这句话后既疑惑又激动的美由纪,沈唱晚维持着僵笑的表情,在对方准备再次开口发问之前赶紧堵住,“忍足君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美由纪你要不先回去?看天色可是快要下雨了,改天我再约你出来,怎样?”
      秉承着“成人之美”优良传统的美由纪故作无奈的点头应允,转身却就直接发来一条短讯。

      “那我也等着前辈你的好消息啦!”

      无意瞄到的忍足一脸认真的提议到“不给她回过去?”
      “回什么?”沈唱晚无所谓的把手机装进包里,“不过,你怎么来了?”
      “回‘当然,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忍足笑着低头摩挲咖啡杯的杯柄,在身边人发作之前继续道,“看天色不好,我自然就来接你了。”
      沈唱晚显然没准备领这个来之不易的好心,起身对正托腮看向她的忍足说,“我可以自己打车。”

      “还有,前辈,我不会将赌约当真,因为这样对北岛雀太不公平。”
      “但上次的事情还是很感激您帮我解围。”

      看着固执离开的她,忍足摇头笑了笑。

      真是一点没变啊... ...固执的跟那个坏丫头一模一样。

      关于那个赌约,完全就是忍足侑士一时无聊兴起的产物。

      那天天气很好,当沈唱晚抬头时,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小学时一丝不苟的在日记本上写下的那句“天很蓝,蓝得就像被溪水洗过,白云也像软软胖胖的棉花糖,一大朵一大朵的,看起来就很甜。”
      当然如果以上种种没有建立在某人逃掉小组作业的前提下,就完美了。

      前来奉命捉拿的沈唱晚气势汹汹的在天台捕捉一只优哉游哉的哺乳动物。
      面前的忍足侑士面对捉急的搭档毫无悔过之心,照旧笑得桃花眼上挑。
      脸色不好的沈唱晚面容诡异的瞅着他怀里抱着一大捧的白色雏菊。
      这是在搞什么?
      “那个,教授让我来找你。”天台的风太大,被吹起的碎发撩拨着睫毛,痒痒的,还有些刺痛。
      见忍足仍旧不为所动,还是一副闲闲的模样靠着生锈的栏杆,转过脸看着远方的棉花糖云朵。
      “前辈还不走?”内心急躁的出口催促,沈唱晚顺势便向前走了几步,“教授可要发火了。”
      终于扭过头看她的忍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她自己独自说到,“今天是10.16号。”
      “啊?”
      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回答令她一头雾水。
      “她是在多年前的今天去世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被风吹的让人鼻头发酸,但当事人只是长舒一口气,甚至面上还带着脆薄的笑意,“大抵不用再喜欢我对于那丫头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吧。”
      说完忍足就走上前,低下头,斯文儒雅的平光眼镜后是鸢蓝色的眼眸。
      里面的情绪一向掩藏的很好,永远的礼貌含笑,永远的... ... 深不可测、难以猜懂。但是现在沈唱晚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难过哀伤,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也无法压制下去。
      “是北岛雀?”小心试探的发问,心里却是十足十的确定。

      就是她,就是那个女孩子。
      就是,北岛雀。

      都说酒后乱性,这句烂俗的话真真切切的在沈唱晚身上应验了一把。去年期末考察结束后,被理论书和实习操作险些逼疯的沈唱晚
      被同窗好友拉去酒吧放松。酒量奇差还无自知之明的小女子几杯酒入喉后就死拽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忍足侑士大吐往昔故事。
      “忍足君你也认识龙马啊,嘻嘻,我也认识!巧不巧?”傻笑的沈唱晚举杯高呼,“可是再怎么巧啊!我、都、没、胆、再、去、见、他!”
      一字一字的吼出来,却转瞬被嘈杂的音乐淹没,周边的人都在大声地说笑,只有忍足静静地瞧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沈唱晚。

      忍足侑士面上挂着笑,心里却在老毛病的吐槽。
      “真丑啊,妆都哭花了。”
      无奈笑笑后,还是绅士的伸手架起软趴趴的沈唱晚。
      “走啦,”原来比想象的还要再轻一点啊,“再闹,明天就去找教授换搭档。”
      努力撑着桌子站起来的沈唱晚,随手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可怜兮兮的哑着嗓子不讲理的要求到,“我什么都被你知道了,知道我喜欢龙马,知道我是一个胆小鬼,知道这直到那的,可是我还一点点都不了解前辈你呢。”

      “忍足君就没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吗?”

      本来有冷脸趋势的他,再看到沈唱晚揉着肿桃似的双眼,万分委屈却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时,猝不及防的,脑海里被藏起来的某人委委屈屈地跳出来,问他,“你忘了我吗?”
      “哎 ... ...”
      认命的叹口气,直起身正准备拖走这个紧紧扒着桌角的小无赖时,不甘心又恰逢酒气上头的沈唱晚嘟着嘴抗议道,“再敷衍我,下次作业我就... ...就,拖你后腿!”
      用力重新架起她的忍足一瞬间很想将这个吵闹的重物干净利落地丢掉。
      也许也是想要倾诉,想找个宣泄口,也许仅仅也是喝醉了。
      于是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大概有吧。”
      “那个吵死人的丫头。”
      迷糊过来的沈唱晚支棱起耳朵在嘈杂纷乱声音中仔细辨别。

      “那个叫北岛雀的坏丫头。”

      ****************
      所以在此时此刻,沈唱晚可以确定,忍足怀里的雏菊是给北岛雀的。
      “不走吗?”忍足择下一朵花,递到神色不安的沈唱晚手中,“很好看,不是吗?”
      轻轻地点点头,“嗯,很好看。”

      “我可以问一下,她是因为什么病去世的吗?”
      心有疑惑的沈唱晚摸着娇嫩的花瓣问道。
      已经走到天台门口的忍足止住了步,背对着她,无所谓的一耸肩,“忘了。”

      “我啊,连她的脸都忘了哦。”

      那你还记得她的祭日。沈唱晚心里想着却抿着唇角没说出口。

      回头瞧见她表情的忍足已然猜到,“我刚刚骗你的,日期是我编的,怎样?不觉得今天天很好,适合买捧花吗?”

      沈唱晚没有再接话,默默跟上去。
      “晚桑,我们两个打个赌吧。”
      “要是你还能跟龙马在一起,我就答应你一件事。要是不能... ...”
      险些撞到他后背的沈唱晚闻言抬头,“不能就怎样?”
      忍足慢慢笑起来,就像看到了垂涎的鱼儿上钩。
      “就跟我在一起吧。”

      对此,目瞪口呆的沈唱晚一把推开挡路的忍足,诧异的回复,“疯了吗你?”
      这家伙被风吹傻了吧?身边的长腿美女还莺歌燕舞的围着呢,转脸却开玩笑的提出这种无聊的赌约。
      “说不定,”身后的他低低地笑出声来,“美丽的小姐总是惹苦恼的追求者伤心呢。”

      手一扬,白色的雏菊纷纷扬扬的落下天台。
      一瓣瓣,一朵朵。落在还带冷绿色感的草坪上。

      反正你也不喜欢这花,还真是够挑剔呢。

      北岛雀,你知不知道,有个人和你挺像的。
      都不会做饭,唯一会做的那个咖喱土豆啊,都一样难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忍足和沈唱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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