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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凤凰于飞,涅槃于世(一) ...

  •   鸣鸢发觉自己怀了身孕,在那次欢爱之后,一连好几天,都是风雪天气,但似乎存在着某种本能,她不愿再让自己受凉,而岁月蹉跎,一连三四个月过去了,天气渐暖,她也在孙巧巧狂风暴雨一般地詈骂中发觉出隆起的肚皮,她更加小心了。
      早春三月,莺飞草长,江南余留着冬季还未褪去的寒意,而柳树已经抽了条,又有数不清的摆渡船停在埠头,高脚楼下,湖水如镜,本来还漂浮在水面的寒冰业已融化,船夫撑着一叶小舟在偌大的湖水中行驶,好一派闲情雅致,按上三三两两聚着买菜的妇人,色彩斑斓的衣物似要与春花争艳。
      鸣鸢特意穿着宽松的衣服掩饰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她害怕被孙巧巧发现,自然,她也不敢告诉许如季,许如季如果知道她怀了身孕,必然会兴师动众,惹来孙巧巧的注意,那么她和孩子都别想活命了。
      她现在正坐在里屋缝制衣服,给孙巧巧和公子的衣服缝缝补补,她明白,许如季的宅子虽然光鲜亮丽,但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借贷了太多款,又有许多花柳账,财产也所剩无几,许多漂亮的衣服,破了也只能补,没钱买新的了。
      她手巧,小时候被父亲卖给富人家做妾,她早已经学会一手好针线,能将衣服补得看不太出来,漂亮如常。
      她坐在床上,一边补,一边慈爱地望一下自己的肚皮,她才十九岁,刚当妈,带着憧憬和忐忑,还没准备好呢。
      这么一个好天气,孙巧巧自然会出来,如今,她正坐在凉亭的凳子上和许如季喝茶,孙巧巧穿着白色夹袄,内里拖着一条贴身素色长裙,尾末荷亭点月带了点粉色,显得端庄又素雅,更衬得那张脸美艳非常,许如季靠在凳子上,也是俊美非凡,带着笑意,看着外边的景色。
      孙巧巧是名妓出身,现在当了许如季的妻子才安稳下来,但是水性杨花的性子没变,见到凉亭外边过路的俊秀书生,或者撑船的健壮船夫,都会轻抿嘴唇,眼角上勾,给一个妩媚的微笑,若是对方看过来,还会趁机眼送秋波,对方会被江南名妓的美貌惊艳到呆若木鸡。
      “你在干嘛?”
      许如季注意到妻子的眼色,厉声道,不满地皱起了眉。
      “公子,奴家没干甚,外边景致好。”孙巧巧一惊,赶紧巧笑迎合。
      许如季显然不快,冷笑了一声,再看一下自己水性杨花的妻子,多少年来的积怨磅礴而出,觉得眼前动人景色也变得枯燥无味,他起身,招呼也不打,就径直回到了院子里,从院子里,就可以看见房门敞开的鸣鸢房间里,鸣鸢正坐在床上补衣服,春日透过窗幔照射在她脸上,那张未经尘世浊染的脸庞显得清丽动人,许如季兴致大好,走进她的房间。
      鸣鸢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手中针线活,问好,她的心砰砰直跳着,脸因为见到许如季而微微发红,许如季长相极其英俊,鸣鸢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眼神闪躲。
      “鸣鸢,干了这么久活,不累吗?”许如季将她的针线活放在一边,对她微笑,看鸣鸢还闪躲着眼神,索性将她搂在怀里,温暖的感觉一下子扑面而来,鸣鸢靠在他的肩膀上,这很久都没有感觉过的温暖让她沉醉。
      到底还是爱着许如季的,她还是贪求这份温暖。
      “公子,鸣鸢不累,有公子陪,就够了。”
      许如季淡淡一笑,忽然起身出去了,鸣鸢怅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再回来时,已经带了两壶烈酒,鸣鸢惊讶地看着酒水,讷讷道:“公子,鸣鸢不会喝酒。”
      “没关系,我喝,想浇浇愁。”
      许如季将堵住开口的红布揭开,他长身玉立,站在酒罐子前,眼角却一直带着红,似乎被什么深深刺激到了一般,他扬起头,望嘴里倒着酒水,看公子和喝水一样,鸣鸢急忙拦他,但许如季只是笑着,将她的手推开:“背负着太多愁绪了,不醉不休。”
      是的,这个男人好像背负了很多东西,他的眼神是那么复杂,俊脸上的神情又是那么忧伤。
      许如季仰头灌酒,清冽的酒水睡着他的脖颈滑下,流进衣服里,鸣鸢眼看着那一大壶酒就要完了,心急火燎,也不顾怀孕的身体了,卯足力气夺过酒罐子,许如季的眼里带了三分醺意,平日里的翩翩公子形象眼看着已经不再,他站起身来,身材颀长而高挑,风流倜傥且文质彬彬,他突然一把将鸣鸢拉到怀里,眼角更加红,就好像在哭泣一样,他埋在鸣鸢的颈窝里,声音模糊不清。
      “公子,你怎么了?”鸣鸢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万分惊慌,她想要安慰许如季,便像哄孩子一样抚摸着他的背部。
      许如季在她的怀里忽然笑了,扬起头来,那双很漂亮的黑眸,凝结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她愣愣地看着他,而他死死地盯着她,唇角还带着刚才未消失的笑意。
      他皱了下眉,依旧在笑,摸了摸她的脸:“鸣鸢,永远,只有你最懂我。”
      “公子,孙巧巧……”
      “不要提她,乖。”许如季紧紧搂着她:“我错了,不应该冷落你,我错了,我错了……”
      他重复着,鸣鸢不停点头,将他紧紧抱着。
      “鸣鸢,你恨我吗?”
      他突然问道,像孩子一样患得患失。
      “不恨不恨……”鸣鸢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心里早已酸涩得发痛。
      许如季笑了,笑得英俊得一塌糊涂,他慢慢起身,对着窗外,眼色深沉,再次转头时,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分外美好:“鸣鸢,如果给你个选择,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会。”鸣鸢想也不想就答。
      “你真好。”
      许如季盯着窗外发了好一会痴,一会要哭一会又笑的,最后大踏步向她走来,将鸣鸢紧紧抱在怀里,胡乱地亲吻,鸣鸢胸口一热,突然就想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
      他伸手开始解她的衣裳。
      “别!”鸣鸢阻止他,换来许如季狐疑的眼神,那眼神中带了太多伤痕,让鸣鸢不忍心再去坚持。
      她低下头,用蚊鸣一般的声音嗫嚅道:“鸣鸢怀了身孕。”
      “什么?”
      她知道他不信,便悄笑着又说,这回伏在他耳边:
      “鸣鸢怀了身孕。”
      许如季眼里仿佛瞬间亮起了七彩花光,连带着整张脸都被那漾然光泽变得柔和,他突然将她举起,换来她一声惊呼。“太好了!”他大喊一声,接着是止不住的大笑,抱着她转圈,她也跟着笑,看着他的开心她也兴奋得不知所以。
      他借着酒劲四处奔跑,带着她,竟然到院子里公开搂着她亲吻,华阳照下,门外柳色青青,鸣鸢从来没有觉得这江南的春色如此美过。
      被幸福蒙住眼的她,以为自己日后就可以坐享荣福,平步青云了。
      还呆着小亭子里的孙巧巧,因为许如季的突然离去还在懊悔不已,如今却蓦然看见院落中紧紧相抱的两人,她的眼蓦然就红了,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
      “鸣鸢怀了身孕了!”许如季将鸣鸢举起,又探头去吻她的唇。
      仿佛一阵闷雷炸响,闪电贯穿了孙巧巧的身体。
      怀了身孕?
      孙巧巧捂住嘴,眼睛睁得很大,她强烈压制自己才没让自己呕吐出来,胃里搅动得厉害,胸口发闷。她呆了好久,又惊讶地看过去,鸣鸢的笑脸映在她眼里,简直是可恶万分!
      孙巧巧的眼里仇恨暴增,她的眼里闪烁着狠毒的光芒。
      不行,凭什么,凭什么偏偏是她怀了身孕!
      不公平,不公平!
      孙巧巧狠命用指甲掐住自己,眼里发红,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愤怒。
      除掉她,除掉她。
      孙巧巧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眼里,是燃烧着的万丈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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