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
-
居然是木鸢。
撒木安几乎震惊地忘记做出反应。
反倒是木鸢惊讶出声，她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看到大打出手的几个人，更是不知所措。
好在有撒木安。
她的安全感瞬间回来一大半。
不顾危险地快速跑过去。
“你怎么在这？”木鸢抓住她的手臂，因为剧烈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我……这是哪？”
“地府。”撒木安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
下一秒就看到木鸢倒抽一口凉气，她双目圆瞪，不可置信。
“地府？”她反问，甚至不相信地笑出声，只是表情非常难看，“怎么可能？”
情况危机，撒木安懒地解释，只是耸了耸肩，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不怕。”
因为木鸢的到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地狱使者不知道为何也很震惊，而鬼荛则是趁她出神，一掌劈在她胸口上。
这一掌只听声音便知道用尽了不少内力。
地狱使者挨不住，直接滚倒在地上。
她捂着胸口，猛咳一声，口吐鲜血。
鬼荛面无表情，双目带着寒光，她一步步逼近地狱使者，声音冷如冰窖，“你是谁!”
地狱使者看上去已经身受重伤，根本无心回答。
鬼荛不依不挠，继续逼问，“你到底是谁!”
正当她欲掀了地狱使者的袍子时，忽然一阵冷风四起，殿内所有灯烛瞬间熄灭。
暗无天日。
空气中，只有薄弱的呼吸声。
木鸢胆小，害怕地出声，“怎，怎么了？”
撒木安轻声安抚，“没事。”
然后转身，眼前没有一丝丝光，仿佛自己已经瞎掉一样。
她抬手摸去魏荛的方向，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迎过来。
只有片刻的一愣，随后是坚定的相握。
黑暗之中，两个人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魏荛温热，撒木安清凉。
触感清晰。
她们截然相反，却总是太有缘分。
撒木安喉咙一紧，忽然头脑升起一股强烈的情感。
当视觉变得模糊，听觉和触觉就会变得格外敏感。
她好像能听到魏荛心脏的跳动声，一下一下，牵引着她的心弦。
她也能感受到魏荛的温度，源源不断，从心脏流入指尖，再从指尖传回。
十指连心。
此时此刻，她仿佛在触摸魏荛的心脏。
强烈的欲|望逼迫她开口表达，可就在她刚刚动动嘴唇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她听到一道清晰而又明朗的声音。
“撒木安，我喜欢你，我是魏荛。”
我是魏荛，我不是鬼荛，我也不管鬼荛只谁。
我是魏荛，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撒木安。
撒木安完全愣住，忘记给予反应。
她只感觉浑身上下所有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四肢僵硬，舌尖发麻。
黑暗中，魏荛什么都看不到。
她感到撒木安的手越来越凉，温度越来越低，像冰块一样。
皱了皱眉，感觉不太对劲，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只感觉一道疾风从脸前划过。
她惊呼出声，随后只听一声巨响。
魏荛余光瞥到一模光影，寻着光影看去才发现大门已经完全敞开，而那离去的黑影分明就不止一个人。
魏荛下意识握了握手，一惊，回头，果不其然，整个殿内，只剩下她和鬼荛两个人。
就连木鸢都不知所踪。
魏荛犹如傻掉一般，她看着鬼荛，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而鬼荛却发疯一般地冲出去，红影一闪而过，魏荛完全呆在原地。
她后知后觉跟上去，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看到鬼荛，但总有种不知名的力量在驱使着她往一个方向去。
一趟寻求身世真相的旅途忽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最终停在一架桥上。
魏荛知道，这是奈何桥。
桥下流着忘川河。
听撒木安普及，不知道这里洗涮了多少人的记忆。
她站在桥上，看到鬼荛冲向孟婆，一把拎起她的领子，全然不顾孟婆已经年迈。
她愤怒，浑身上下的红色气体显得尤为猛烈。
“顾凉呢!”鬼荛大喊，她几乎要长出獠牙来，她攥着孟婆，咬牙切齿，“我问顾凉呢!”
孟婆不答，甚至没有半分惊恐，她表情波澜不惊，一如平常。
魏荛气地大吼一声，甩手将孟婆扔了，随后一掌劈向黑色桃花树。
那是承载了无数人妖执念的树。
树叶纷纷落下，有的重如磐石，落在她肩膀上，她忍不住踉跄一步，有的轻如空气，连飘落的速度都慢得可怜。
看着这些飘飘散散的树叶，甚至有掉在河里的“噗通”声，鬼荛只觉得所有情绪一瞬间被掏空了。
好像连生命力都空了。
她双眸黯淡无光，忽然宛若断了线的布偶跪在地上。
魏荛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
她走过去才看见鬼荛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泪水，她的红色瞳仁已经变成了黑色，身上的红色气体也在消失。
魏荛感到一阵心绞痛，她也跪在地上，搀扶着鬼荛，不停地喊，“鬼荛，鬼荛!”
鬼荛掀了掀眼皮，看向她。
那是一双平静悠扬的眼睛，单纯干净，瞳仁漆黑如墨。
她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清朗起来。
“你喜欢撒木安吗？”鬼荛突然问。
魏荛一愣，半晌后，才重重的点头。
眼泪滚滚而落。
鬼荛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摸一样的少女，过去四世了，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只是……很遗憾。”鬼荛说，“遗憾没能再见她一面，如果可以，你替我记住她吧。”
魏荛忽然开始流眼泪，忍不住地流眼泪，她视线模糊，喊着哭腔，“记住谁，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记住谁!”
“你爱的人。”鬼荛扯了扯唇，软若无骨地倒在魏荛怀里，她目光看向一方。
魏荛看过去，那里空空如也，只是河消失的尽头。
“有什么？”魏荛下意识问。
“有生死。”鬼荛浅浅出声，“我终于也看到了，是生死。”
魏荛眼泪决堤。
忽然一片花瓣落下，魏荛看着那花瓣落在鬼荛的肩头，只有片刻，便消失了，融进了鬼荛身体里。
她惊恐，“鬼荛，鬼荛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执念。”鬼荛笑，“我的执念，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很担心，担心她会一如既往孤独下去，可是现在，不会了。而且，我终于愿意承认，魏荛你是足以代替我的。而她，也不再是她了。”
魏荛含泪摇头，她近乎绝望，“我听不懂，我真地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荛，地狱使者是谁，你和她有什么关系？我和撒木安怎么办!”
鬼荛一笑，留下只言片语。
“你记住，顾凉，是忠于她的。”
话落风起，魏荛跪在地上，双臂以抱人的姿势，怀里却空空如也。
她愣住片刻，随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难耐的哽咽，风卷进来，整个地府都在叹息。
……
轮回道。
撒木安被强制带走，等视线渐渐清晰，头脑清醒时，便来了轮回道。
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偏头看到同样不知所措的木鸢。
木鸢:“这……这又是哪。”
“轮回道。”身后传来顾凉的声音。
撒木安和木鸢双双回头。
只见顾凉和阎王并肩而立，她穿着一成不变的桃色裙装，阎王却表情僵硬。
“木鸢，你该轮回了。”顾凉走上前，声色温柔地说。
木鸢大脑一片空白。
“你是一只雀。”顾凉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前生，你跟了我一辈子，最后因为我的事情殃及池鱼，对不起。”
木鸢打小就在顾凉身边，她身边有人有鬼，她一直都知道，可她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是鬼。
“不可能。”木鸢抓住顾凉，“我是人，我怎么可能是鸟呢？凉姐，谅解你不要我了吗？”
顾凉摇头，双眸含笑，“入了轮回道，你才能真真正正地活着，全凭撒木安，你活不了多久的。”
撒木安心头一震。
脑海里瞬间想起很多画面，每月月初，她都会被凉姐强制安排和木鸢一起睡，一直到几个月前，木鸢因为不小心杀死了一只鸟而被软禁。
她一直以为……以为顾凉是为了培养她们的感情。
原来……
她的存在真的只是为了木鸢吗。
她猛然惊醒，“魏荛呢？”
“她自有去处。”阎王说。
撒木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顾凉只是一抬手，她便浑身动弹不得。
她愤怒低吼，“顾凉!”
顾凉不理，安抚地摸了摸木鸢的脑袋，忽然手移向她的心脏。
而另一只，俨然就在撒木安的心脏前。
下一秒，只见一缕黑气缠绕在顾凉的指尖，黑气像是被牵引着，目标明确地流向木鸢的心脏。
此时此刻，木鸢已经毫无知觉，她双眸空洞无物，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
像是冰凉感被抽离体内，撒木安逐渐感到了一丝丝不一样的温度。
她看着顾凉，一脸不舍，眼睛满是痛楚。
然后亲眼看到顾凉一把将木鸢推入轮回道。
一道红光跟随着消失。
撒木安猛地瞪大眼睛，不舍钻进大脑，眼眶湿了。
良久。
顾凉才垂眸，卷长的眼睫落下一层黯淡的阴影。
她感受着心脏的蜷缩，好像已经麻木，好像已经不疼了。
她总是如此，亲手送走一个又一个身边人。
就连那个人，都是她亲手送走的。
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你可以走了。”顾凉转身。
撒木安抹了一把泪，声音沙哑，“凉姐……”
顾凉顿步。
“还有谁。”撒木安说，“还有谁，是依附着我活的。”
“世间万物。”顾凉说，她猛然回头，一双眼睛充满怨恨，“你，本就该拯救所有人，你的存在，就是拯救苍生，怎么？这不是你的梦想吗？现在后悔了？因为找到爱人了？撒木安!”
她突然咆哮出声，一把掐住撒木安的脖子，瞪着撒木安看了好久才愤恨又无奈地说，“你怎么对得起她。”
一秒之间，撒木安体会了窒息与存活。
她问:“谁？”
顾凉不答，拂袖离去。
撒木安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跑上去纠缠。
“你告诉我，是谁!魏荛在哪，鬼荛又是怎么回事？”
“鬼荛？”顾凉冷笑一声，“鬼荛已经死了吧。轮回道刚刚一闪而过的红光你没看到？”
撒木安完全呆滞。
“那魏荛……”撒木安呢喃。
“魏荛？”顾凉笑，笑声凉薄，“撒木安，为什么你总看不清楚，魏荛生来体含煞气，她注定要为黑暗牺牲，注定要付出所有，而你，只会孤独寂寞，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她不会!”
一道声音响起。
顾凉回头，看到魏荛。
魏荛心疼地看了一眼撒木安，随后冷目刺向顾凉，一字一句，“不死不休的该是你，地狱使者。”
顾凉瞳仁一紧，唇线抿紧。
撒木安心头一震，她看着魏荛，像有了什么变化，又似乎没什么变化。
“魏荛……”她轻声喊。
魏荛看过来，半晌后垂下眼眸，她淡淡开口。
“自始至终，都是你吧。”魏荛说，“你身上有木香，我刚刚去了忘川河边，那里的桃树，就是这种味道。刚刚你劫走撒木安，一闪而过的味道很浓。其实……全部都是你，你在自导自演对不对？”
撒木安一愣，她看向顾凉。
顾凉面色平静，半晌后轻笑出声。
“那又如何？”顾凉忽然眉眼如刀，“就算是我把你们耍得团团转又如何？就算我不阻止，阎王也会阻止，人妖殊途，普通人类都明白的道理，你们又坚持什么？”
魏荛一顿，半晌才出声，“谁是妖？”
“你。”顾凉步步逼近，“杀人无数，冤魂千万，煞气环体，碰谁谁死!这世间无数恶灵想要生吞活剥了你以此提升鬼气，如此不堪的你，喜欢撒木安？谁给你的勇气？”
魏荛只觉呼吸一滞，说不出话来。
“是我。”撒木安声音清淡如水，她先是低头轻笑一声，随后走过来，一步一步，像发着光。
“是我。”她又重复了一遍，“不管她是人是妖，前生今世，我都愿意。这样，你满意吗？”
话落，她抬眸看向顾凉。
不知何时，她们又处于了对立面。
顾凉不屑地勾唇，“是吗？那就试试吧。”
话音掉在地上，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阎王始终如一个旁观者，沉默良久，他才眼波微闪，最终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这一趟，什么都没得到，又好像什么都得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