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之来兮如云（戚顾/李追）》尹子轩

7、承袭

　　有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朝堂上平日里沉沉昏睡的众位臣工们都像是走进了京城最大妓院“万花楼”，

　　每个人都慷慨激昂地不停说着什么，

　　高处龙座中的人一如既往地思索着今日应该画些什么，

　　堂上却有人反常地靠着柱子打瞌睡。

　　“依臣下所见，陛下应该重新指定一人接掌吏部。”

　　某人的直言敢谏唤回了皇上的神智，帝王看向处身于“风口浪尖”的人，

　　他，

　　在睡觉，

　　有些惊讶，但很喜欢：

　　自己总想在上朝的时候补眠，却没有面对被某些老臣叨念数天的勇气。

　　他歪着头，

　　脸颊的弧线，

　　纤白的脖颈，

　　都那么想自己最爱的人，

　　他的母亲。

　　皇上笑看一处，

　　众臣的目光也相随而至，

　　发现了睡得肆无忌惮、藐视皇权的臣子，

　　可皇上带着笑意的表情表示他并不介意，似乎也不太想打断睡觉人的好梦。

　　安静下来的朝堂似乎不适合睡眠，

　　睁开眼，

　　就看到数对大大小小的眼睛盯着自己，

　　挑眉，“怎么，都说完了？”

　　这个时候总会有些不识时务、没有眼色的人跳出来，“瑞王爷，你有把圣上放在眼里吗？你这是欺君！”

　　斜眼看看龙座上等着看戏的人，撇撇嘴，心中暗道：正主都不在乎，你们操什么心。

　　嘴上反问：“你们又把皇上放在眼里了？在这吵吵了一个时辰，似乎是大不敬的罪。”

　　发问的大臣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喏喏没了下文。

　　理好衣袖，顾惜朝躬身行礼，“启奏皇上，臣下近日牵涉于杀案中，不宜再掌管权要之职，恳请皇上下旨褫夺臣下的吏部职务。”

　　以退为进，

　　摸摸下巴，心中赞赏，“只是牵涉，并没有定罪。卿掌管吏部以来，成绩有目共睹，朕还等着卿做出更多的成绩。今日就到这里，惜朝你随朕来，退朝。”

　　皇上带着瑞王爷离开大殿，

　　跪在殿上的众臣起身，心中明了：

　　表面上不亲任何派别的瑞王爷有着所有派系都没有的优势，

　　皇帝靠山。

　　有些人怀疑即使告诉皇上，所有人死掉的大臣都是顾惜朝所为，皇上也不一定会听进去。听进去也不一定会真的治罪。

　　有些人已经开始考虑是在“大臣杀案”查清之前还是之后投向瑞王爷一派。

　　御花园，

　　“惜朝，前日你们从京郊回来后，闲儿（太子小名）说身体不适告病在宫中休养，朕见你今日在殿上睡着了，可是因为身体不适？朕传太医来为你诊治诊治？”

　　“多谢皇上关心，臣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纷扰颇多，没有休息好。”顾惜朝婉言谢绝皇帝的好意。

　　虽然他是自己的父亲，但心中总有些芥蒂难以放下，

　　二十多年的分离和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很难使自己与他亲近起来，如普通父子般相处。

　　“惜朝，你今年多大了？”皇帝问。

　　顾惜朝回答：“二十有三。”

　　“二十三了，”皇帝回想起自己二十三岁时，“朕二十三的时候，已经有闲儿和灵儿（长公主的小名）了。”

　　顾惜朝一愣，没想到皇帝会突然说到子嗣上。

　　“你的妻子晚晴死了快一年了吧？你也该考虑再娶了，有中意的姑娘吗？若没有，朕便给你选个好姑娘，要配得上你的才华、你的身世。”皇帝热心地说着。

　　顾惜朝心中百转千回，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舒心，自己都忘了皇家子孙的“大事”——承继子嗣。

　　听到皇帝说到心上人，一个身影蹦入脑中，顾惜朝甩甩头说：“皇上，臣尚未想过此事，且容臣考量。”

　　皇帝点头，“也对，朕今日说起来也是提点你，你回去好好想想，尽快答复朕，看着你成家立室，朕对清依也算有个交代。”

　　．．．．．．

　　“想什么呢？”顾惜朝从宫中回府后就坐在小院的竹椅上发呆，戚少商有点好奇。

　　顾惜朝喃喃地回答：“想娶妻的事。”

　　“你，”戚少商显然没有办法消化这个答案，“你不要晚晴了？”

　　本想说：你我怎么办。

　　话到嘴边完全变了样子。

　　瞪一眼戚少商，顾惜朝没好气地回道：“晚晴死了，我堂堂瑞王爷，正宗帝王子嗣，没有理由不再行婚娶。更何况这次是皇上提出来的，他说我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女子。”

　　戚少商的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没有。”

　　戚少商心中大安。

　　“可皇上说若无我喜欢的，他便帮我选个配得上我的姑娘。”

　　戚少商的心情跌到谷底，忿忿地说：“天下间能配得上你的女子只怕还未降生。”

　　顾惜朝轻笑问戚少商：“依你看来，她们如何配不上我？”

　　“你顾惜朝才可比管仲、乐毅，貌可堪潘安、宋玉，晓奇门、知遁甲。上阵可杀敌，出谋可退兵，笑谈天下、志上青云，谁家女子能配得上你？”

　　听完戚少商一连串的夸赞，顾惜朝脸颊微粉感叹道：“不愧是我顾惜朝的知音，”接着话锋一转，“若找不到完全相配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这次皇上开口，我没有理由拒绝。”

　　“谁说没有与你完全相配的人，谁说你没有理由拒绝。”被逼进死胡同的戚少商无法再逃避自己的感情，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一次从自己身边走开。

　　顾惜朝挑起眉尾问：“谁？”

　　“我。”

　　“你？”顾惜朝不动神色继续问。

　　“不错，我为人正直侠义、扶危济困、主持公道，在关外带兵杀敌，让敌人闻风丧胆。我是第一个肯认真读你的书、懂你的人，我是你的知音。我是现在还活着的在你没有成为王爷前，便一心对你好的人。我喜欢你，顾惜朝。我戚少商喜欢顾惜朝。”戚少商一口气说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完后直勾勾地看着顾惜朝，等待他的回答。

　　“呃．．．．．．”顾惜朝长出一口气，满脸为难，思考片刻后，略显无奈地说：“这么说起来，我怎么更糊涂了，让我再想想。”说完闭上眼不再看戚少商。

　　说出心里话痛快很多的戚少商看着顾惜朝，坚定地说：“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