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她的江山》牙套雪姨

55、纵逢晴景如看雾

　　这是京城边儿上的一个小地方。
　　从行政管理的角度上来说，它是一个镇。但是镇民们并不认可这个称谓。
　　镇是什么？总让人觉得偏远又落后，空气里全是泥巴的味道。
　　但这里呢？皇城边儿上，天子脚下，他们的生活朝洛阳看齐，他们的土地上是酒和花的香气，他们跟其他镇民能一样吗？他们觉得自己是洛阳的一份子。
　　所以他们非常趾高气昂。
　　“什么人？”一个守卫挑着眉毛看他们：“哪儿来的？”
　　他看起来简直不像个守卫，他穿着缎子做的窄袖袍，帽子上还缀了劣质宝石。
　　“他穿得好好笑。”澄琉对元昊说。
　　“洛阳人都这样穿，土包子。”守卫昂着下巴：“穿着得体是最基本的礼仪。”
　　然而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件“得体”衣裳。
　　“我们从荥阳来，路过这里。”元昊说。
　　“交钱。”守卫低头翻一本书册，不过当然他什么都没看，他只是觉得这样显得很高贵。
　　“我想魏国没有一条法律规定进城需要支付任何费用。”元昊说。
　　“我想魏国也没有一条法律规定我必须放你们进去。”守卫用下巴看元昊：“你们这些庸俗的外乡人，你们肮脏的鞋子弄脏了我们的道路，你们粗俗的谈吐和衣着玷污了我们的视听。我们获得一定赔偿是合理的。”
　　元昊无奈又嘲讽地一笑，他从和素手里接过一串铜钱，然后扔到地上，对守卫说：“让我看看你们美丽的小镇。”
　　守卫黑着脸放了行，然后在确定没有人看见的前提下，捡起了地上的铜钱。

　　这是一个不大的镇——洛阳周围很少有大的镇县。
　　元昊一行在相互熟络的本镇人眼里，是显眼外乡人。
　　即便澄琉与元昊聊着天，他们依旧可以听见旁边本镇人低声的嘲讽。
　　“你知道吗？”澄琉说：“我真希望坐落在齐魏边境的是这个镇。这样，被屠戮的就不会是其他可怜的魏国百姓。”
　　“我为他们的思想感到耻辱。”元昊说。
　　“我迫不及待想看他们知道你是谁之后的表情。”澄琉说。
　　“我迫不及待想一拳打在那位通判的脸上。”元昊摸了摸自己的手。
　　“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小二看见他们，也挺直着腰杆。
　　“两间上房，三间其他什么房间。饭菜做好送到屋里来。”和素尽量平和地说。
　　“哎哟，不巧。”小二皮笑肉不笑：“上房没有了，其他房间也没有了，我们只剩几间下房。”
　　元昊抽出一张银票扇到他脸上：“我猜你们应该还有。”
　　小二捡起银票，嘟嘟囔囔地走了。
　　“哟，好大手笔。”一个人走过来，满脸写着找事。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老爷，房间备好了。”和素对元昊说。
　　“老爷？”那个人大笑，然后上下打量：“这么......年轻的老爷。”
　　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的那两个字并不是“年轻”。
　　元昊缓缓看向他：“你也可以是一位年轻的老爷，只要你的父亲死得够早，而且又足够的地位。”
　　澄琉在他身后偷笑。
　　那个人瞪了澄琉一眼。
　　“你知道吗？”元昊看着那个人：“她是个齐国人，在她把你按在地上喝马尿之前，你最好赶紧跑。”
　　“难怪一身畜生的骚臭，哼，齐国人。”那人拍拍衣裳离开了。
　　“他怎么就走了。”澄琉问。
　　“回去找帮手。”元昊回答：“而且，他可能真的不喜欢马尿。”
　　“我刚刚的确想这样做。”澄琉跟着他走上楼梯：“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别乱来。”
　　“死不了。”
　　“那就行。”元昊跟侍卫吩咐：“今晚，不必防着他们做任何事，行刺除外。”
　　澄琉又低声偷笑。
　　“还有你，以后都在房间里用膳，不要跟那些人一起。”
　　“为什么？”
　　“因为你用膳的习惯和规矩出自皇室，这些眼界浅的人看不出来，总有道行高的看出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那个该死的判官？”
　　“他会想见我们的。”他看向窗外。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不知道光明和正义，何时能降临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