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Page17·everywhere she go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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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里·柴瑟夫推开了房间的门。
他自己房间里的白噪音立刻停止，充斥着塔每一个公共区域的风声水声当即迎来。
告死鸟皱着眉头扫了圈眼前的环境，然后才在柔和的奶白色环境中迈开脚步，向着编号编到了三十几号的小会议室走去。
这段路不算长——在有各种辅助工具帮助的情况下。
毕竟首都塔虽然以塔为名也坚持建设成一座塔的样子，但和所有星区星域的中心塔一样，它必须得是个足够庞大的建筑群，才能收容下足够多的，来自各个星球的进化者。
瓦西里住的地方已经算是在中心了。
所以他才只需要提前十几分钟出门。
还能在到达这间会议室之后，坐一会儿等待其他人。
会来的人也不多——塔中有资格知道一会儿要通知的事情的人确实不多，首先要保证不是各家早就计划着要搞事的大贵族的人，然后要保证他们确实愿意把时间挪到为皇室工作而不是自己干活儿上，最后他们还得在这几天没有工作——
不是所有哨兵平时都蹲在塔里就等着任务的，大部分哨兵会被分配到警局、军队等机构，能力越强的地位越高，真正在塔这个机构能走到高层的进化者却反而不算多。
首都塔聚集了全国最精锐的哨兵，做警员的反而少了些，不过塔中平日留守现在能来的人却不算多。
——都不知道一会儿会有几个人来。
目前正空闲着的告死鸟慢悠悠抿着充作早餐的营养液，名为菲林斯的外骨骼正以锁链的姿态缠在他周身上下，随着主人的每个动作在几层衣料下撞击散离。
“天天带着这些东西也不嫌烦。”
推门而入的格拉尔茨·博布林斯基猛一下皱了眉毛，也不知道是因为外骨骼伪装态的撞击声还是正卷着营养液外包装，好把最后那一点残余也吞进嘴里的瓦西里。
“怎么可能嫌烦呢？那可是每任告死鸟才有资格定制的那么一套啊——”
在格拉尔茨背后走进门的彼得·费多洛维奇故意拉长了声音，或许是在嘲笑瓦西里，但更像在提醒在场的所有人，在场的哨兵中，只有瓦西里·柴瑟夫是没钱给自己定制外骨骼，只能蹭这一套工作福利的平民甚至贫民出身。
瓦西里权当没听见。
这话从他被维姬琳娜·艾留涅娃带在身边开始听到现在，还会有什么反应才是怪事。
无非是内容从扒着落魄贵族的穷鬼变成了穷鬼自己坐在了不应该他坐的位置上。
但态度还是要表达的。
于是大杜鹃闪电般出现在彼得的黑熊头顶，叨走了它一颗眼睛。
精神向导的损伤在哨兵拥有向导的时候会好得很快，但是陡然失去眼睛的痛苦还是让彼得·费多洛维奇捂着眼睛老实坐下，没敢再看仍旧努力把营养液吃空的瓦西里。
出身只比瓦西里稍微好那么一点儿的阿加塔·埃沙笑着递给他一个眼神，然后站直了身体，作为本次任务的讲解人开始为这些已经可以独立行动的哨兵介绍任务详情。
具体内容瓦西里半夜就已经收到了事务女官卓娅·戈莱的打包文件，倒是没像长桌周围的另外几个家伙一样被安娜贝尔·费纱公主大半夜从皇宫失踪这件事吓掉下巴，还有余裕坐在长桌一角，挨个儿打量每个人神色的细微变化。
可惜他就没学明白过那个什么微表情学，只能记住谁的表情变了——而在这种震撼消息之后，表情变换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开什么玩笑啊，这明显是陛下自己玩脱了吧！”
说这话的只可能是格拉尔茨，只有博布林斯基家族的哨兵才有底气说出这种话来。
其他人没有应声，但是脸上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在公馆失踪也就算了，在尼古莉亚宫里（哪怕是个偏殿）还能玩失踪，不是皇帝陛下想搞出些突发事故玩脱了还能是什么？
就算是伊凡琴科亲王之外最有权势的谢斯托娃女大公，目前也没这个能力在尼古莉亚宫里玩这手吧？
“也不知道这回倒霉的会是谁……”
“多半是谢斯托娃女大公。”
“她会比我们晚知道？这个时候她可能都已经找出替死鬼了。”
“谁知道呢，要是陛下‘坚定’一点儿——”
“要是不赶紧找到人就是所有人一起倒霉了。”
瓦西里把手里抓着的营养液包装一个“投球”扔进了和自己处于会议室对角线上的垃圾桶，结束了哨兵们自己制造的噪音。
负责处决所有背叛塔也背叛国家的进化者的哨兵用他那双蓝眼珠扫了一圈，对或是冷淡或是嘲讽的表情都视而不见：“不想接任务的人现在走，但是陛下会对离开的人做什么我不保证。决定接受任务的人留下，详细内容和皇室能提供的帮助会直接传进终端。”
“这话不是白说么。”彼得·费多洛维奇终于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背后人立起来的黑熊随着他拖出的长腔发出了低低的吼叫，“都听见了谁还能当没听见吗？还是一个姓氏都没听说过的小——啊，家庭能阻拦陛下的怒火不成？”
“看你的样子，好像费多洛维奇家族可以？”
瓦西里的眼睛颜色淡得像是两块冰，就算他现在没什么情绪波动，这双眼睛也能看得人心底发寒。
“我只是说……”
“既然不行，那就闭嘴。”
“你！”
没人理他。
瓦西里也和长桌周围的所有人一样打开了资料，投影在桌面上看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哥拜尔那边的情况了。这些资料看起来和戈莱女官给的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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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瓦娜·哥拜尔文字中就透着敷衍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该收到的人手里。不管她的文字有多敷衍，至少她还给出的信息还没有错漏的。
把消息全部看完的谢斯托娃女大公就在宫廷中一片慌乱紧张的气氛中慢悠悠地起了床，带着一个日常女官就溜达出了专门分给皇室成员居住的连绵一片建筑，纯用双脚走完了隔离开这里和正居住着费夏使团的偏殿的一小片树林。
至少三个斗兽场面积的一小片树林。
走到一半路跟着她的日常女官就受不了了，只能告个罪然后就停在原地休息。
而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也没有像是这位临时分配给她的女官所想的一样冲着费夏使团一路狂奔，反而在树林里转了几个圈，离开铺着石头的小径走到了树林中一片自然形成的空地里。
被红胸脯的知更鸟引来的雪鼬正盘在一块和它颜色差不多的大石边角，对着胡安娜露出了锋利的爪子。
然后被能力低微的哨兵一把控制住了所有反击的余地。
“好啦，既然输了，那就告诉我，你的主人在哪儿吧？”
从树后转出来的时候，菲娜西雅·费纱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作为一个向导，虽然菲娜西雅是个有胆量伪装身份跟着佣兵进太空事故现场也有父母宽容，愿意让她跟着见习骑士训练训练的人，但她主要的武力还是在自己的精神向导上。
在雪鼬被一个哨兵掐着喉咙的时候，她也只能老老实实走出来。
可是胡安娜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把雪鼬丢到了她怀里。
对着正迷惑于自己为什么不扣下雪鼬作为威胁的费夏长公主，帝国三皇女没先开口说话，而是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有着鲜红胸脯的知更鸟在娇小的皇女肩头跳了跳，对高挑的长公主发出了娇嫩清脆的一串叫声。
“先坐下，坐下才好说话嘛。”
菲娜西雅看着被胡安娜拍了两下的石头，沉默片刻之后还是自己另外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这片树林中罕见的空地已经没有倒下的腐朽树干，只有没有枝叶遮挡的阳光，以及地面重新生长的绒绒青草。
它像是一片幻想冒险故事中队伍暂时休憩的营地，而不是两位公主就服装和下午茶之外任何话题展开交谈的地方。
胡安娜肩头那只无害柔弱的知更鸟和娇小美艳的帝国公主的笑容更加深了菲娜西雅对于环境错位的恍惚感。
以至于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实在是太直白了。
“你想就安娜的失踪跟我谈什么？”
“大概是关于我哥哥的结婚对象，以及皇帝和塔的问题吧。”
帝国三皇女的回应却也是直白过头，一点儿都不像皇室中人……甚至不像一个贵族。
“你不是……想要费夏的支持？”
“我只想要费夏的沉默。”
和震慑诸国的伊凡洛夫娜一世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菲娜西雅，明明是带着笑意的深海蓝，却让她一时间呼吸都开始凝滞。
“只要保持沉默就够了，这比皇帝陛下开的条件好多了吧？”
“……这不是我现在想关心的事情。”菲娜西雅深深呼吸，试图忘掉这句话对自己的吸引力，“我只想知道安娜的事情到底有几方插手了。”
这也是那只知更鸟传递给她的精神向导的信息。
要不是为了知道这个，菲娜西雅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伪装成自己的事务女官，出来和不知身份的人见面。
“你已经猜到了吧，皇帝陛下是第一个。”
胡安娜没对交谈对象突然转开话题的态度做出什么不满的表示。帝国三皇女声音轻快地开始总结对安娜贝尔公主下手的势力，就差故作严肃地竖起一根手指。
“你是第二个。”
费夏长公主没有突然一下窒息或者别的什么多余动作，胡安娜的“第一个”说法是给她一个冲击方便后续谈话，但她自己心里也有些猜测。
能让一个外国公主恍恍惚惚走到物质传输机这么长的一条路都没有一个人拦住甚至没有一个监测精神状态的机器人做出反应的，在尼古莉亚宫里还能是谁？
这不是奥洛娃这颗行星上的其他地方，菲娜西雅也不会相信一个会背叛皇帝的人能主管皇宫事务。
在她收到的资料里，岑利钦男爵虽然不是心细至极看一根发丝就能猜出有人潜入的能人，也不是会犯下这种可笑到要命的问题的角色。
在她心里盘算还有几方势力的时候，胡安娜非常干脆地说了下去。
“对，我是第二个。我联系了蓬阿朵伯爵夫人，让她给令妹灌输了一点关于罗马假日的美好印象。”
这不算什么大事，问题要发作也是安娜贝尔能接触到外界的时候。那个时候费夏可周旋的余地也多一些。
例如把夫妻生活不协的帽子扣在伊凡琴科亲王头上之类的。
谢斯托娃女大公干脆把关于这件事交涉的记录给费夏长公主投影了出来。
“你可以看到，我做的手脚基本就是这样了，这几个终端通讯号你也可以用你自己的方法去查查，看我是不是故意省略了什么东西。”
“但是我妹妹确实是在精神被控制的情况下离开的尼古莉亚宫。”
菲娜西雅手下收起记录的速度不慢，可收到了情报不代表她就打消了对眼前对象的怀疑。
“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情妇能做到操纵他人意志这种操作。”
娇小的帝国皇女双手一摊，态度倒是坦诚明朗。
“你也知道官方情妇这种存在的基础要求吧？”
费夏长公主咬了下嘴唇。
她当然知道。
这是塔为了皇家哨兵专门培养的一类人，她们（或者他们）被禁止接触所有有攻击性甚至威胁性高于1个阿尔伯特指数的精神技巧，可以说，除了精神疏导和精神压力分担之外，她们最多也就是能凭着本能让人不太舒服，或者和什么特定的东西有点精神共鸣。
假如蓬阿朵伯爵夫人真的是一个皇家哨兵的官方情妇，那么她也就只能让安娜贝尔有点对于罗马假日这种感情的憧憬罢了。
菲娜西雅发现了都能自己解决。
“你的意思是——有其他向导参与了这件事？”
“而且还是个蛮强大的向导呢。”胡安娜收回一只手托着下巴，声音仍旧是清亮明朗的，“能让安娜贝尔在被控制时基本没有异常，似乎只是写入了某些观点而已，既不影响人格也不影响思考，只是偶尔恍惚了一下——”
——只有塔能提供这样的向导。
菲娜西雅清楚地了解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在暗示什么，但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
雪鼬在费夏长公主的长袖下对着哨兵露出了獠牙。
胡安娜对着雪鼬宽容地露出了笑容，顺着菲娜西雅的态度转换了话题。
“假如你不想听下去，我们就到此为止。然后，附赠你两个消息。”
有着灰蓝色眼睛的公主殿下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
“一，长公主殿下雇用过的灰枭目前正停留在奥洛娃，我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好用的帮手。”
“二，在今天早上三点之后，使团居住的偏殿的物质传输机被多次启用，所以你们现在调出的数据——”
菲娜西雅猛然站了起来。
“我会自己去确认这些事情。”
向导公主冷冰冰的声音和哨兵皇女笑盈盈的脸始终相对，不知道是谁更顽固一点。
“费夏公国一直和留利克帝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任何人想要挑拨都是找错了地方。”
然后菲娜西雅转身就走，离开的样子和逃跑也差不了多少。
胡安娜脸上的笑容在谈话对象转身的时刻就收了起来。身形娇小的公主殿下倦倦地在阳光下打了个哈欠，这才站起身，掸完灰尘，走回树林中原本通向某个偏殿石头小路。
鲜红胸脯的知更鸟在她肩头蹦跳，叫声清清脆脆。
“啊，你说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呢？这条路还往哪里通呢？”
“塔丽？你觉得她有点儿意思？那好吧，我们就往那边走啦。”
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可以在局势紧张的时候这么轻松甚至嚣张，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没牵扯进这件事里，毕竟这位女大公手下的势力可是在正正好好的时候接收到安娜贝尔·费纱公主消失的消息，又是正正好好地表达了“我们什么都没干，谁想扣锅就想想自己脖子够不够硬”的态度。其他人可没有她这么硬气。
起码费夏使团的每个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在菲娜西雅公主的事务女官出门一趟回来就冷着脸要求尼古莉亚宫的服务人员调出物质传输机的详细数据时，弥漫在偏殿中的紧张气氛变得更为严峻了。
菲娜西雅现在没心情考虑下属的心态。
她现在连换下伪装的心情都没有，只能咬着牙看自己带来的信息方面人员复原物质传输机的传送数据。
本来他们可以利用物质传输机的数据来找到安娜贝尔的——但这是物质传输机没有在那之后进行其他传送的情况。
皇宫中的物质传输机是最稳定的，但是为了保证这种稳定，必然要付出代价。
代价之一就是物质传输机每次传送开始前必须清空之前所有数据，再重新写入。这是为了防止不同的传送数据干扰到传送物品的成型。
地球时代的《蝇王》这种故事，不是没有在星际时代发生过。
——假如费夏使团居住偏殿的物质传输机在安娜之后真的接受过别的东西……
“殿下，这确实不是安娜贝尔公主的传送数据。”得出结果后，技术人员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这是接收数据不是送出数据，看数据量就是个装着东西的首饰盒。”
“计算能源消耗，我起码要知道安娜到底出没出奥洛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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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有任何一个费夏使团的人见到奥列格·波古金，目前唯一知道安娜贝尔公主去处的年轻人都会像是华夏地球时代某一时期的宣传电影里的农民一样紧紧抓住来人的手，激动的眼泪能流满面庞。
可惜不管是圣母还是她生下来的那位都没注意一个小穷鬼的祈祷。
而奥列格根本没办法放着这位公主殿下不管。
在意识到奥列格想要报警之后，安娜贝尔·费纱只说了一句话：
“你敢报警，等警察来了我就说你想要抢劫我。”
这句话镇压了奥列格所有的反抗。
贵族说的话是比平民真实的，何况说这话的是一位公主殿下。
奥列格只要还想呼吸不属于监狱的空气，就别想再走这条解决方案了。
但和他现在做的事情相比，也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诱拐公主和抢劫公主，区别大概只有绞死和砍头这么一点儿。
——我所有的运气都在遇见大师之后消耗完了吗？
有一双温柔灰眼睛的青年人看着目前还只是在一条路的小摊上闲逛的公主殿下，忍不住垮下了脸。
——圣母啊，我知道您已经给我足够多的幸运了，但是我还是想向您祈求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就行了。
——只要她离开我身边之前不被任何人发现我和这位殿下走在一起……
“奥利？奥列格·波古金，是你吗？”
在这条小吃街上叫住奥列格的是个不算熟悉的声音，但是也算不上陌生，因为他在今天一点还在和这个声音的主人说话——
年轻人惊骇地转过头去，努力向着正走过来的一老一少比出拒绝的手势。
“奥——利？他们是谁啊。你的熟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Page17·everywhere she goes
